沈诗怡沉默了瞬,目光落到被人群围绕的陆宴池身上。
她也没想明白今天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何若曦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开口:“都说感情就像是抓沙一样,握得越紧,流得越快,有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拿起酒杯和沈诗怡面前桌子上的酒杯轻轻一碰,优雅一笑:“玩得愉快。”
说完,何若曦起身回到了陆宴池的身边。
杯里的酒液摇晃,映出几步外陆宴池和何若曦笑着欢谈的模样。
沈诗怡有些喘不上气,起身走出了包间。
阳台风拂过。
沈诗怡得以喘息。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她怎么也不想回去忍受煎熬。
这一次,的确不该来。
缓和好情绪,沈诗怡打算回去跟陆宴池说一声就回家。
可就在推开门的刹那,她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只见包厢里,何若曦正与一人深吻。
而那人居然是——陆......!!!
近如咫尺的画面刺眼。
沈诗怡在众人注意到自己前,先一步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那一幕,却阻挡不了沈诗怡越来越冷的心。
此时此刻,她没办法去想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以陆宴池的脾性,根本不会允许其他女人这么越界的动作,但却偏偏容忍了何若曦!
她在他心里终究还是不同的。
沈诗怡想着,凉风从走廊敞开的窗灌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房间里的起哄透过门板船出来,一声高过一声。
紧接着,就听陆景淮的问话声响起:“你看你们这样多好,宴迟,要是当年若曦没走,你们何止是结婚,现在怕是孩子都有了吧?!”
这一刻,沈诗怡不敢去听陆宴池给出的回应,也不敢再推开那扇门,转身仓促逃离。
恒丰别墅。
卧室的光线柔和,却怎么都暖不进沈诗怡的心。
她靠着冰冷的墙,翻看着这五年来和陆宴池的聊天记录。
其实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条,还都是她的报备和关心。
陆宴池从来都是惜字如金,不愿多聊,有时候甚至不会回复。
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哪怕清楚陆宴池不喜欢自己。
她想,两人虽然做不到情深似海,却也能习惯彼此的存在变成家人,可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样……
苦涩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沈诗怡刚要起身,耳腔却嗡鸣了一瞬,传来微小刺痛。
她这才想起自己晚上还没吃抑制药,刚要起身去拿。
忽见窗外一道明光闪过。
沈诗怡走到窗边,就见陆宴池和何若曦从出租车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好一会儿,何若曦才上车离去。
车辆缓缓驶离,陆宴池却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转身走回别墅。
沈诗怡走出卧室来到楼梯口时,陆宴池正好进门。
一上一下,两人隔空相望,几乎同时开口。
“她送你回来的?”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陆宴池话音一顿,听出沈诗怡怪异的语气,剑眉微蹙,“你又想说什么?”
“酒吧包厢,我看见了。”沈诗怡抓着栏杆的手微微收紧。
陆宴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冒险,借位而已。”
这番解释太坦然,让沈诗怡都感觉自己的质问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她看着男人深邃的眼,安慰着自己至少还有解释,习惯性的选择了退让。
忍下脑袋里涌上轻微眩晕感,沈诗怡转身刚要走。
却听见背后陆宴池的低音再次响起:“剧本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诗怡脚步一顿,回想到剧本里被定义为插足的自己。
她回头看向走上楼的男人:“我拒绝。”
陆宴池皱了皱眉:“若曦很认可你。”
‘何若曦’的名字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如同魔音,好像怎么也消不掉。
她只觉得耳膜越来越痛,像是有针在扎,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再次翻涌上来。
沈诗怡垂于两边的手不由得攥紧:“你能不能不要提她?”
至少今天,她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陆宴池有些不耐:“你又无理取闹什么?!”
他话里的寒意侵袭全身,沈诗怡有些站不稳,她深吸了口气:“一直提她的人是你。”
“所以呢?”陆宴池扯了扯领口,黑眸泛着冷,“我们之间只是商业联姻,你闹成这样是想离婚吗?”
这一刻,沈诗怡脑海轰的一声,耳畔一片寂静。
陆宴池好像还在说什么。
沈诗怡却只能看见他不断启合的薄唇,以及冷漠离去的背影。
客厅里,落地钟指针还在转动,摆轮摇晃,却死寂无声。
沈诗怡痴痴地站在原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耳廓,后知后觉——
她好像……听不见了!
卧室里,沈诗怡呆滞坐在床边,没身在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骄阳升起,伴随着一声鸟鸣,打破了房间里的黑暗宁静。
沈诗怡这才发觉自己又能听见了。
她推开门走出房间,客厅里的一切都和昨晚陆宴池离开时一样,就连玄关处摆放的鞋子,也没有任何移动。
昨晚,陆宴池没有回来。结婚五年,这是第一次。
沈诗怡心不可遏制越发沉闷几分。
她深吸了口气,敛起情绪收拾出门去了医院。
医院办公室。
沈诗怡将昨晚突然失聪的情况告诉了医生。
医生听完,摇头叹息:“间歇性失聪是并发症,你的鼻咽癌恶化的十分严重,哪怕是动手术,成功的几率也非常渺茫。”
听到这话,哪怕沈诗怡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揪紧了心。
在死亡前面,她做不到百分百镇定。
医生见她不说话,温声劝:“沈小姐,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坚持治疗,不要放弃。”
沈诗怡脸色苍白,许久才缓和了情绪:“谢谢,我会好好考虑。”
从诊室离开,她还有些恍惚。
室外,原本晴朗的好天气,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转瞬间骤雨倾盆,打在身上,冰凉刺骨。
沈诗怡没带伞,淋着雨继续往前走,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这些天和陆宴池的争吵。
过去五年,他们两个人相敬如宾。
可现在,苦心经营的婚姻却变得如履薄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陆宴池多久,他们又还能有多少新的回忆。
想到这儿,沈诗怡眼里蒙上层黯然,心里却好像想通了什么。
回到家。
沈诗怡先给助理打去了电话:“何若曦那个剧本,我接了。”
多可悲,她只能用这部影片试图去留下和陆宴池的经历,哪怕自己在里面是一个恶毒配角。
电话那头,助理虽然疑惑沈诗怡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还是应下:“好的沈导,我马上安排。”
当晚,助理组了个酒局。
何若曦和陆宴池作为原作者和投资方都会出席。
沈诗怡来到约定的包厢时,时间刚过七点半。
等了没多久,陆宴池就和何若曦推门而入。
沈诗怡怔了怔,昨晚陆宴池一夜未归,他们是在一起吗?
这个想法刚冒上头,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陆宴池也注意到沈诗怡的视线,神色晦暗不明。
饭局上,沈诗怡和陆宴池两人像是商量好了般只谈工作,不聊私事,气氛也算和谐。
正当项目都差不多敲定时,何若曦拉了拉陆宴池的衣袖。
陆宴池看了她一眼,开口对沈诗怡说:“若曦说这本书等同于她的人生经历,希望能进组自己当编剧,你觉得怎么样?”
沈诗怡一愣,看向何若曦。
她对自己的小心思不遮不掩,见沈诗怡看来也只是浅浅一笑。
沈诗怡不想理会,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至此,饭局也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终于只剩下陆宴池和她两人。
路很漫长,车里的音乐舒缓了气氛。
沈诗怡不自觉的看向驾驶位上陆宴池的侧脸,有些出神。
沉默间,陆宴池率先开了口:“怎么突然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