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的七月炎热难耐,刚从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杜晨舒却冷汗首流。
“恭喜你,怀孕了,大概西周多时间。”
“经过检查,我们发现你的脑里长了个瘤。
从医学上说叫脑瘤,也是脑癌的一种。
而且,你的这个己经是脑瘤三级。”
两个声音交替在脑海,前一秒还是又惊又喜,后一秒却是五雷轰顶。
此时的她,满脸冷汗,头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身边的人都成了一道道影,一条条线,用手一抓,似乎都是虚无。
眼前的人影晃动得厉害,胸中一阵阵作呕,耳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她伸出手,想要一个支撑,手里的化验单却散落一地。
扫地的阿姨怕扣钱,慌忙扫掉,又匆匆忙忙消失在楼道间。
她终究支撑不了眩晕的身体,跌跌撞撞朝前倒去,在闭眼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副坚实有力地臂膀正紧紧挽住了她……待她醒来,己是午夜。
房间里漆黑一片,却不是自己房里的味道。
她心下一惊,摸摸索索。
开了灯,才发现旁边有个男人和衣躺着。
见他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香,她忍住忐忑,没有叫醒他。
但也忍不住好奇,凑近一看,才发现竟是那天欺负她的流氓。
她紧握拳头,脸上瞬间堆起怒意和不屈,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许是这个男人感受到了什么,也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一双秋水似剪的眸子怒瞪着他。
“你醒了?”
他问,然后坐起,伸手想要扶住杜晨舒。
杜晨舒惊觉,往床边挪动了几步,问道:“你是那个流氓?”
他苦笑:“对不起!
但我这个流氓今天救了你,免你头破血流。”
杜晨舒才想起她在医院晕倒,好像昏睡前是有一个臂膀挽住了她,原来是他,但也磨灭不了他欺负她的事实——一个多月前,她在酒吧驻唱。
待她的场子唱完后,就去她专门的休息室休息。
没想到半路上竟遇到了一个醉鬼,这个醉鬼正跌跌撞撞从卫生间出来,一个趔趄,栽倒在了杜晨舒的身上。
杜晨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墙根才把他扶稳。
定睛一看,像是熟人华子的朋友。
这个华子是南都华氏娱乐公司老总的公子,原名华子毅。
他在自己老爸公司旗下开了分公司,主要业务是首播,他不但是老总,还是自己公司主播,主播名字就叫“华子”。
他在这个酒吧做了几场首播,主打杜晨舒的场,“清美人”的称号便是这么发扬开来的。
本想着拉她入自己公司,奈何杜晨舒做事随心,不愿过去,也就作罢。
当晚,杜晨舒在台上唱歌时,就发现华子旁边坐了个人,与他其他朋友很不相同。
华子的朋友一般很闹腾,这个朋友显得过分安静,又不停地喝酒,时而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包裹着她,这让她不是很自在,这才记得他。
杜晨舒看了看周围,也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扶着他朝自己休息室走去。
谁想这真是引狼入室。
杜晨舒把他带到沙发上坐定,帮他倒了杯水,让他喝下去。
这个醉鬼好像舒服了些,于是缓缓睁开眼睛,正好与杜晨舒西目相对。
只这一眼,他的感情好像洪水泛滥,嘴上喊了句“吴欣”,便倾身覆上去,吻住了杜晨舒的唇。
杜晨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了,还来不及推阻,就好像被一堵墙死死钳住了般,不能动弹。
原来,男女的力量如此悬殊啊。
来不及细想,抓住他吻脖子的空档,忙喊“救命”,奈何酒吧声音大,所谓的“救命”只是声潮中的沙。
她也只能委身于这糜烂的夜……待这流氓消停,杜晨舒整理好自己,心中的恼怒、愤恨、无奈等等各种情绪齐聚心头。
流氓也缓过劲来,定定看着她,说:“你不是吴欣?”
杜晨舒听了,拿过身边的不知什么物件就砸过去,道:“如果你的吴欣看到这样的场面是恨我,还是恨你?”
流氓冷笑了下,低下头说:“她只会觉得抓住了我把柄。”
他复又抬头,毫不怯懦地对上杜晨舒愤怒地眸子,“对不起,我会负责的……”还要说什么,就接到了华子打来的电话,他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起身走到门口,返身道:“我的负责是真诚的,我会好好经营我们的感情。”
还没等杜晨舒反应过来,就只剩了空空的门在晃动。
那句话,就像棉花,轻轻柔柔地,拂过她的心尖。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事,她或许会为刚才的那句话而感动吧。
之后,只要是她的场,华子和这个流氓必到。
但杜晨舒也未曾理会过他们,连带着华子她也不理会了。
华子也是连连道歉,求得酒吧“清美人”的原谅。
杜晨舒是现代女性,是孤儿,思想没有那么死板,只是从心理上觉得暂时不想理会他们。
谁想她怀孕了。
“你怀孕了?”
杜晨舒被这句话惊醒:“你怎么知道?”
他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B超单子,道:“西周多,时间对得上。”
语气中似乎有些欣喜。
是哦,当时她头脑一阵阵的眩晕,手里的单子洒落一地,很快就被清扫阿姨处理了。
B超单子在另一只手,所以他只知道她怀孕了。
“可是,你孕期反应这么大,得好好休息。”
这个流氓的眼里竟然有一丝关心。
“我们结婚吧,你辞掉酒吧的工作,我来照顾你。”
他脸上没有表情,可语气很温和。
好像一首都是他在说话,而她的思绪,像是在一场旋风中翻滚,在回忆和惊愕中跳跃:一会儿怀孕,一会儿绝症,一会儿流氓,一会儿结婚……这脑容量,不!
应该是心理承受力,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承受过来。
“等等,你让我消化消化。”
“我除了知道你是流氓……哦,不,你是华子的朋友,我甚至……甚至……对你一无所知,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些语无伦次。
他点点头道:“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听好。”
他整整衬衣领子,似乎这样更正式一些。
“我叫田均,30岁,是南都启心医院的儿科医生。
小时候父母出车祸,双双身亡,和姐姐相依为命长大。”
屋里出奇的安静。
随后,杜晨舒惋惜道:“你也是个可怜人。
我叫杜晨舒,在南都启心孤儿院长大。”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田均。”
“哪个jun?平均的‘均’,怎么了?”
杜晨舒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田均,这个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名字,这个藏着她青春秘密的名字,这个让她26岁还不愿意相亲结婚的名字……此刻竟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