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言势眉赶紧跪地,而后抓住谢南风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似乎十分懊悔,“南风,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回来陪着你,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啊啊”见他跪地不起,谢南风只想吐: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以前,每回两人吵架,言势眉都会模糊概念,而后跪地认错,一丝底线都无,但是这次,谢南风并不打算让他起来。
言势眉似乎是愣住了,他习惯下跪,也习惯妻子轻声将自己哄着站起来。
每每自己自嘲,妻子还会感到愧疚,今日这是怎么了……“南风,你别太难过,我们……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看!
你看我在路上捡到的这个女婴,你说她会不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补偿?”
“啪——”清脆的一声,谢南风气得连气都喘不匀,“我的女儿刚走,你就要带别的孩子来宗门,我告诉你,谁都不能取代妄儿的位置,她不配!”
听得此话,那呀咿呀哟首哭的女婴忽的停住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诡异地转了转,死死盯着谢南风,而后又啊啊啊地哭起来,呕哑嘲哳。
那眼神,活脱脱就像是个有经验的成人,哪里有半分孩童的模样?
只是情势剑拔弩张,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毫不起眼的婴儿。
言势眉似乎是在怄气,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谢南风微微正住身子,倏然扭头:“你若是爱跪,那便跪着吧!”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府门。
留言势眉一人在雪地里静默,他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亲生女儿,不由得咒骂谢南风大小姐脾气:哼!
给你脸不要脸,我的虞儿这样小便和母亲分离,她可是金莲降世,生生世世不死不灭之身,你竟然如此折辱,好啊……看你以后怎么跪下来求我!
刚进府门,谢南风便改了表情,她松开纸青的手,冷冷道:“为何方才你要说妄儿早夭了?”
纸青也不退缩:“小姐,奴婢想,既然有人存心加害小小姐,那便将计就计,引蛇入洞,再瓮中捉鳖,抓住真凶。”
谢南风轻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所以你就早早把妄儿早夭的消息放出去,为的就是让凶手自投罗网?”
“是。”
纸青点头,“夫人您生产陪同的人不多,我己经料理好了,他们不会说漏半个字!”
那你为何连姑爷也不放过,你不相信他?”
“我只相信小姐……”纸青回之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西厢卧房,谢南风便将家仆们都散开,只留纸青一人,两人进了卧房,燃起灯火。
没过一会儿,房内传来哭嚎。
“我的孩儿!!
我的妄儿啊啊啊……你怎么,就这样早夭了!”
谢南风挤出几滴眼泪,声音愈发悲戚。
这引得门外的家仆都不由得同情这位宗主夫人来:“唉,辛辛苦苦怀胎生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谁能受的住啊!”
“是啊,夫人就是性子傲慢了些,打赏我们这些干活的那是没话说,怎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低声讨论,屋内的谢南风微微勾起唇角,而后抱起床榻上被捂住嘴的言妄。
言妄觉得:她这个阿娘,似乎还是个白切黑!
怎么诓人的技术这般熟稔?
真不愧是云岚大小姐,对自己对孩子都够狠……刚解下绷带,言妄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嘘~妄儿,先不要哭哦,阿娘对不起你,但只有这样,阿娘才能抓住害你害我们母女的真凶!”
谢南风轻轻摇晃着襁褓里的孩子,转而又温柔道,“别怕,别怕哦……“真凶是阿爹,是你最爱的男人啊,他想要移花接木,将我活埋。
谢南风愣了愣,而后转过脸悄悄问纸青:“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什么?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纸青一脸懵。
“真的是妄儿?”
谢南风又将眼睛揉了揉,好一会儿才真的接受了这一点。
看着怀抱里的婴孩,她陷入了沉思:如若真的是言势眉要害女儿,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偷天换月……然后报复自己吗?
谢南风不敢深想,她曾经那样爱着的男人,一首以来都只是为了旁的利益欺骗自己,而今就算是过了十几年,他却不念一丝旧情!
不一会儿,窗台落雪处飞来一只纸鸽子,通体青白,眉间一点黑。
纸青接过信打开一看,瞬间苍白了脸。
“怎么了?
信上怎么说?
给我看看……”谢南风伸出手去抓,却被前者挡住。
“小姐……我”纸青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姑爷他今日……的确是从暮苍山赶回来的,而且……而且信上说暮苍山脚下宁村是有一户姓言的人家,家里有个两个兄弟一个姑娘,其中老二就是言势眉,据说他还改了名字,以前是叫言大柱的,这位言家老二本就结了亲,取了个屠户女儿邹氏婚后他们就立刻有了个儿子叫言诵,十六年前村里闹水灾,说是那言家二哥被河水冲走了,五年前又回来了……”纸青不说话了,连忙取了茶壶倒水给夫人饮下,又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小姐,你别激动——没事,我受的住,你接着说!”
“五年前,那言势眉回到了宁村后又与妻子恩爱,而后怀女,今日诞下一名女婴,当时红光冲天,似有祥瑞之召,村民连连跪拜,说是天降神女。”
“哼!
神女?”
谢南风冷笑一声,“云祭上自开山立派以来,就从未有过上神飞升,就连开山老祖也……中道崩殂了,她算个劳什子神女?”
此刻,缩在一边吃手的言妄忽而警觉,她幽怨地嘟起嘴,憋红着脸看着她的“好娘亲”成神很辛苦的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又不是话本子里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谢南风松了眉头,听着软糯的抱怨声,竟觉得有些有趣:“好好,娘说错了昂~成神不容易,不容易。”
看着她们母女如此离不开彼此,纸青红了眼眶:“小姐,纸鸽乃我云岚独门秘宝,查探虚实无一出错,想必,姑爷是真的——够了!”
谢南风瞥过眼,而后滴下一滴豆大的泪珠又被她不经意拂去,“我不想听,你出去吧。”
额滴娘亲嘞,你不愿意面对也不行啊,爱不能止痛,喜欢那种渣男是没有前途的!
马上,咱们云岚就要满门炮灰祭天了。
“什么?
云岚?!
这又关云岚什么事?”
谢南风不由得正襟危坐,端着孩子眼也不眨地盯着。
自从她执意嫁给言势眉,就很少与娘家云岚宗来往,她与言势眉本都是云岚宗弟子,她是云岚山最富灵气的御兽修士,十岁便能单手降伏一只金猊兽,赋诗被爹娘刻在山门口的大灵石上,可谓万人敬仰。
尽管年少的谢南风对此还觉得羞愧,觉得父母太夸张了些,但此刻想想,那都是深深的爱意。
而言势眉一没天分,二不勤勉,若不是那张好看的皮囊,现在饿死在山门也不一定。
可是自己却因为兼顾言势眉脸面,成婚后脱离云岚,自立门派云涯,与云岚成了死对头,抢夺生源,修炼灵石与宝地。
爹妈心疼她这个女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悠着。
可再过分也不过是抢夺了修炼资源,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云岚满门祭天?!
聘礼啊,就是聘礼!
里面有一个黑匣子,放着带血的魂元项链,那是山海兽灵狐的魂元碎片,焚元教的人挖的,言势眉想要污蔑云岚勾结邪教,收受不明宝物!
“什么?!”
谢南风猛地一咳,忽的吐出血来,“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这些年付出的情爱与精力,在她爱的人眼中不过笑话,是随手可以用来作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那黑匣子是言势眉婚前唯一拿得出手的聘礼了,是用神木材料遣高人打造,唯有特定的人才能感应打开,因而云岚也很少有人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修炼之人,自己本就带着魂元,这是天生的,如若没有,那便接受自己是个凡夫俗子这个事实。
可若是将别人的魂元挖出来再化为己用,这便是邪教焚元教了,在九黎人人喊打,他言势眉是要置他们云岚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难道从婚前开始,他就没有付出过一丝真心吗?”
谢南风失神地望着床围,那边边角角的血迹,又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言郎啊言郎,我……”说罢,谢南风趴在床边低声抽泣起来。
什么言郎,白眼狼还差不多!
阿娘你别为他难过……等等——有人来了!
听得这句话,谢南风忽的抬起头,而后单手施展隐形之术,将言妄尽数罩在里面。
门吱嘎一声又响了,言势眉走了进来,以及,他还抱着一个孩子。
“你来干什么?
滚出去!”
谢南风红了眼,她现在一刻也不要再见到他。
“南风,我知道你难过,妄儿没有了我也很难过。”
言势眉慢慢吞吞靠近床边,又蹲了下来,“你看,这个小孩,是我在路边捡的,与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谢南风攥紧手指,目眦尽裂:“你要养在宗门便养着去,别给我看着了,给我滚!”
言势眉干巴地张了张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平日里待自己体贴温柔的谢南风去哪了?
尽管他也知道谢南风本就脾气暴躁,但是她甘愿为爱改变自己,这让他有恃无恐,可是现在,他有些慌乱了。
“南风,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只是,我只是舍不得你……”言势眉目光闪烁,“这个孩子颇具仙根,若是在我们云涯修炼,日后定能为宗门争光!”
争光?
她谢南风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还需要别人替她争光?
可谢南风并不打算说出来,她盯住丈夫好久,慢慢的,她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想让我收养她,做她的母亲?”
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言势眉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配作虞儿的母亲,只是暂时寄养在此处罢了,虞儿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我的原配妻子!
你顶多算个填房!
可他不敢高声语:“对,南风你可愿意?”
以前自身势微,他心中郁郁不得志,总想着连云岚大小姐都为他倾倒,还是个傻白甜,于是他就自信了,便愈发不把谢南风放在眼里。
谢南风呼出一口气道:“好,我可以收她作干女儿。”
“真的吗?!”
言势眉忽而喜笑颜开,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容垮了下来,“为什么是义女?
妄儿走了不正好可用虞儿与之代替?
对外说是你我生的孩子?”
“你说什么?!”
谢南风也不顾生产地疼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
生她?!
我怎么可能生出这样丑的孩子?!”
那婴儿听得此话,又吱哇乱叫起来,似乎是在抗议什么。
“你!”
言势眉也怒了:他的虞儿,那可是金莲之胎,魂泽上乘,日后定要结出极品魂元的!
丑……丑一点又怎么了?
说不定长大就长开了呢……“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妄儿是我第西个孩子,她的位置没人能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