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声不响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顾礼。
显然，她不想再和顾礼说话了。
顾礼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于是他搬着凳子坐回了祈朝的对面，试图缓和气氛。
“我笑，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可爱。”
祈朝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解地问：“是因为我今天被你砸到脑袋了吗？”
顾礼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其实，我觉得你今天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但我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她平时本就呆，不爱笑，总是需要他主动提问，她才会回答。
但是，现在就算他主动挑起话题，她也不一定会回答，偶尔还会说出一些让他噎住的话。
突然，祈朝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有镜子吗？”
“没有……怎么了？”
他有些跟不上祈朝的思维跳跃，愣了一下。
祈朝环顾西周，发现校医室里也没有镜子，她其实是突然有点好奇自己现在的样子。
祈朝的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顾礼身上。
她朝他轻轻招了招手。
顾礼下意识凑近，凑近后却突然意识到她这举动好像招呼小狗狗一样。
两人比先前的对视更加亲近，鼻尖轻轻相触，他能嗅到女孩身上沐浴露散发的淡淡果香，清新而又甜美。
在某个微妙的角度，少年双手撑在床边，仿佛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女孩困在其间。
女孩双手则轻搭在少年坚实的肩上，略带几分强势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两人的姿态亲密至极，恍若正在深情拥吻。
此刻，虚掩的门外，一双窥视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那人拿起手机，将这温馨而又暧昧的一幕定格在镜头之中。
风雨欲来，宁静的氛围下隐藏着未知的风波。
这边的二人却毫无所觉。
祈朝眯起双眼，凝视着对方眼眸中映射出的自己，试图捕捉那一丝丝模糊的轮廓。
然而，越是仔细端详，越是觉得难以捉摸，她的面容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难以辨清。
顾礼见状，也明白了她想干嘛。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解锁后递到她的面前。
“用相机前置看看，或许能更清楚点。”
祈朝也默。
原来篮球砸一下真的会变傻。
祈朝接过手机。
前置摄像头的屏幕中映出了她那张消瘦而略显苍白的脸庞。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垂落在肩头，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的气质。
杏眼明亮如清泉，眸底闪烁细碎光芒，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精致的弧度，为她平添了几分少女特有的灵动与娇俏。
这张脸，与她记忆中的自己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让她感到十分熟悉。
在病痛的摧残下，她日渐消瘦，首至最后只剩下一副瘦弱的骨架，对于自己原本的模样，她也记得模糊不清。
祈朝轻轻地抿了抿嘴唇，脸颊上随之浮现出一抹浅浅的酒窝，这样端详自己，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羞涩。
顾礼见祈朝沉默不语，误以为她在为额头上的伤口担忧，于是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伤口不深，不会留下疤的。”
他微微倾身，脑袋轻轻靠过去，两人的脑袋恰好占据了整个镜头的画面。
就在这时，祈朝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拍照键。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闪光灯瞬间亮起，刺眼的光芒让祈朝不禁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手机也被顾礼轻轻抽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这可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呢。”
他翻转手机，将照片展示给祈朝看，“你看，多可爱。”
照片中，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表情都有些许呆滞，显然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合照都感到有些意外。
说不上难看也谈不上可爱，只是有些憨傻。
顾礼轻轻滑动手指，将这张合照设为了屏保壁纸。
在暧昧期，这样的举动似乎是一种越界的试探。
而祈朝却并未深思这其中的含义。
最终，顾礼以害她受伤他应该负责的理由，坚持送她回小区附近。
暮色缓缓降临，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逐渐隐去。
顾礼目送着祈朝步入廉租小区，随后倚在昏黄的路灯下，指尖轻夹香烟，接听来电。
他双眸微垂，眸中墨色深邃，仿佛吞噬着周围的夜色。
烟雾缭绕间，他的神情更显深邃，透出些许难以言明的晦涩与凉薄。
“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的女声传来，带着愉悦的期待，“她同意你送她回家了吗？”
“嗯，刚送到。”
顾礼淡淡回应。
“咦，这次她居然愿意让你送了？”
女人似乎颇感意外，声音中透着一丝惊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顾礼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回想起前些天，他刻意制造偶遇，想以顺路的借口送她归家，却屡次被对方婉拒。
宋娜说过，这或许是因为她那可笑又微妙的自尊与自卑在作祟，害怕被他知道她外宿在廉价的小区。
但是刚才她的表现，好像并没有那种意思……顾礼不禁陷入沉思。
“宋娜，你怎会知道宋祈朝今天会被球砸中？”
“哈哈，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
宋娜语气含糊，“只是给你们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们今天会有大进展，所以我才建议你约她去看你打球。”
“你还信卦象？”
顾礼嗤之以鼻，显然并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再深究，毕竟这种事，多半只是意外。
“宋祈朝这人，就算真喜欢上你了，估计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宋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狡黠，“过几天你要是主动表白，她肯定会同意。”
“你这么急想让我追到她干什么？”
顾礼敏锐地捕捉到宋娜话语中的急切，“你们有仇？”
“哪有，别乱猜。”
宋娜赶忙否认，“我只是看那赌约快要到期了，怕你真输了那辆限量豪车落入陈浩他们手里……我也挺喜欢那辆车的，真落到他们手里，我肯定就没戏了。”
她的话里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再说了，能和顾少谈场恋爱，也算是便宜她了。”
顾礼冷笑一声，掐灭手中的烟蒂，转身坐进车内。
引擎轰鸣声中，他留下了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语。
“我会输？
我只是想多玩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