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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纬47度(2)

发表时间: 2024-09-02
2021.1209 狂飙:风雨欲来,艰难抉择作为勉强中学毕业的我,老同学是个极稀罕的字眼。

小学在本村,所谓的小学同学无非就是那几个光腚长大的小伙伴和又野又黑的二环丫头,实在是少得可怜。

上了中学后,倒是添了不少生面孔,以海城为中心聚了五个大队的孩子,忽啦啦近百人,被分成二个教学班,老师也是从各村屯调来的“骨干”,甚至还有乡里来的几个领导,既管学校又兼教学。

那时小升初是有升学考试的,能升入初中的孩子在本村中都不会太孬,我那一届小村中能上中学的有三人:孙浩、孙文厂和我。

三个半大小子骑着半旧的单车,飞一样的越岭翻山,也不觉得十多里路有多难。

遇到下雨天是最好玩的,当然大的雨是不行的,瓢泼般,睁不开眼,挪不动步,只好就地抱成团任凭风吹雨打。

高的树下是不能去的,老师早就告诫过小心遭雷劈。

最妙是下点小雨,绵绵密密的,如丝般绕着你,让你不自觉产生某种怅然情绪。

草呀树叶沙沙地吮吸着雨水,让你幻想着一种奇妙的境遇。

这样你追我赶着,不觉间便到了肃穆的学校,又不觉间回到静默的小村庄。

那时侯虽穷,却有着穷乐呵。

现在虽饱暖,却浮躁喧嚣,永不知足。

我这一代人算是跨时代的存在,兄弟姐妹众多的最后一代,如火如荼执行计划生育的一代,联产承包责任制初始的一代,改革开放日新月异的一代……虽说受各种新生事物的刺激,各种暴发户层出不穷,投机倒把的花样日益翻新,在追逐金钱,奔万元户的路上,人们愈加追名逐利,愈加不择手段。

诚然,人们生活愈来愈好,吃得饱穿得暖。

老话说饱暖思淫欲,对于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偏远村庄亦如此,谁谁赌钱啦,谁谁搞破鞋啦,谁谁吵架啦……都被传得津津有味,活灵活现。

连大队书记大喇叭讲话时都强调笑贫不笑娼,至于你的钱怎么来的并不重要,所谓富在深山有人找,贫在大街无人看。

掀起一股空前绝后的拜金狂飙。

人与人的结交,大姑娘小伙子相亲无不把金钱放在首位。

而我沿着祖辈的足迹,种了大半辈子地,唯一跟上时代步伐的就是农闲时外出打工。

所以土地就是我的魂我的根,可今天的村委会上,李五书记动员大家将土地集约化经营,八百元每亩,一首包到2028年这一轮土地承包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像我这样老守田园土里刨食的老农,又没有本钱没有能力大规模种地的将无地可包、无地可种。

所以村子里常年打工的由最初的观望到后来的痛定思痛,忽喇喇都签了合同,甚至有许多连合同都不必看的,反正天塌有高个的顶着,况且还是大队领导牵头的,人们对政府的信任深入骨子里岿然不动。

村里寥寥无几的种地户,经过再三衡量,又有一部分将地包出去,变卖家什,告别故土外出谋生。

犹如被秋风吹落的蒲公英种子,飘向未知的征途。

我也着实废脑筋,种地和打工都很鸡肋,各有各的好处和短板。

打工能闹个清闲,听指挥出力气就好,不必事无巨细,费尽心力张罗,挣一个是一个,不用先期投入。

而种地呢?

守家在地的,机械化程度又高,基本上干半年闲半年,对于我这种没技术少力气的人再好不过了。

只是包地难,尤其是今年,不花高价包不着,花高价又怎么算都不挣钱,可是人家联片承包的咋就挣钱了呢?

有精通时事的人曰挣国家补贴呗!

唉,自己的梦自己圆吧,只能死皮赖脸求亲靠友以同等价格同等条件承包他们的土地,可就算这样,也很难包到地。

因为包给大队一劳永逸,六年都不用折腾,而包给个人一年一折腾。

好在亲戚朋友中有那么几个仗义且对我比较信任的,在我多次承诺与大队包的条件相同,绝不差事后,心情颇忐忑地与我签了合同。

今年这地包得艰难,虽舍下脸面,却总算保住手里的二百亩地。

作为老农,有地在手心里不慌,好好计划,今年定是个丰收年。

俗话说大疫不过三年,看现在的情形来年年底也该结束了。

而疫情期间高昂的物价也持续不了多久,趁着今年农产品还能卖个好价钱,更得加把劲,争取从黑土地里刨出金疙瘩。

对于包地这活,李西李五倒是蛮积极的,大喇叭日日讲解,当然都是如何如何让老百姓放心,并说这是由县委牵头,各乡都在如火如荼进行,为造福一方百姓,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叫什么北纬47度。

李西李五穿着考究,夹着公文包,内装统计表和合同,日日走访,同意的可立马签合同,上门服务。

外出打工的几乎日日打电话游说,这部分人比较好攻略,反正自己也是不种的,包给谁都是包,况且这价格又高还有村委会出面,利益有保证,虽仍有几分不落底,也被村干部三言两语打消了疑惑:人家鹏程公司多有钱,好几个亿呢?

会差你们这点钱吗?

况且没准的事我们会参与吗?

……末了还要举谁谁己签合同的例子,让你不仅疑窦顿消,还有点小窃喜:亏得自己没听某人的话,马上签。

万事开头难,局面打开后,主动去了解去签的人就多了。

这时侯李西李五也水涨船高,端坐在今秋刚盖好的村委会大院,窗明几净,散发新木气息的六张大办公桌气派地拼在一起。

茶香氤氲,香烟袅袅,桌上整齐摆放着一撂撂合同,己签的末签的让人目不暇接。

要签合同的村民谦恭地听着指挥,签字摁手印,复印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土地使用证,一番操作下来:回去等钱吧,到时侯钱首接到账了,去信用社取就行了。

然后村民欣喜而期待地走了,李西猛灌一口茶,嘱咐新招来的帮工(一名高挑俊美的大学毕业生,在家待业):快,再岀一些合同,别耽误事。

我曾被委托去签合同,也看了那合同一眼,说实话漏洞很多,尤其是有几处较真的地方说得模糊不清,例如每年何时付包地款没明确,后几年每亩多少钱也说得模棱两可。

我指岀来后,李西乜斜一眼,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悠悠地说:“就你事多,合同就这样,再不签人家还不要了呢,人家都包够了,我这是为了村民的利益,又跟人家争取的。”

当村会计的弟弟把我推搡着出门, “快回去吧,我替你签了!”

我只好很懵逼地喊:咋了?

我也没说啥呀!

那合同就是不严谨有漏洞嘛!

“哥,我看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弟弟气冲冲地把我推到街口。

回首,红墙蓝顶的村委会气派庄严,而两边灰秃秃的稀疏的几所民房,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