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墓园祭拜外婆的时候,瞥见旁边的墓碑,心脏莫名发痛。
墓主人叫孟淮之,照片好看,笑得灿烂。
我不觉掉了眼泪,问身旁的未婚夫。
“我是不是认识他?”
陆宥齐神色变得有些僵硬,拉着我手要回去。
“陌生人而已。”
“江江,该回家了。”
我点头,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大朵大朵的黄玫瑰。
奇怪,那个人的墓碑前好像就是枯萎的黄玫瑰。
黄玫瑰,纪念死去的爱人。
1回到家中,我依旧魂不守舍。
陆宥齐看出我的不对劲,坐在我身旁,帮我按太阳穴。
“江江,医生说车祸撞到了脑袋,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我拉下他的手,应了声好。
自从我出车祸以后,我的身体总是莫名地抗拒陆宥齐。
几个月前,我出了车祸,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可好像对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我记得陆宥齐,记得外婆,记得我所有的亲朋好友。
可又有些影响,我再也睡不好觉,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大片大片的黄玫瑰。
玫瑰丛里,是一个浅蓝色的背影,高大挺拔。
他从来没有回头,我也从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陆宥齐对我很好,比以前还要好些。
我记得,前两年,我们还总是闹别扭。
时间是有魔法的,让我们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好。
两个月后,我就会和路宥齐正式领证,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可季初棠的出现,打碎了我的美梦。
2那是在医院门口,一个长相俏丽,穿着蓝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拦住我的去路。
“江月白,好久不见。”
咖啡厅里的音乐舒缓动人,季初棠的话却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你竟然还想着嫁给他,我该说你愚蠢呢,还是爱得太深呢?”
“毕竟你曾经亲手将我俩捉奸在床。”
手中的咖啡洒了一身,我手忙脚乱地去擦,却好像什么也没擦干净。
她撂下几句话,便离开了。
我独自一人,坐了很久。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说的话,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回到家,陆宥齐坐在沙发上,在等我回来。
“江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只是淡淡地回应两句。
陆宥齐接过单子,将我抱在怀里。
“江江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我想起今日季初棠说的话,含着泪水问他。
“真的吗?”
陆宥齐捧起我的脸,指腹擦掉我的眼泪。
“真的,陆宥齐爱江月白一辈子,辜负真爱的人吞一万根银针。”
辜负真爱的人吞一万根银针。
陆宥齐给我写的情书里就有这句话。
又是夜半无眠,我心血来潮去衣柜顶取那个装情书的盒子。
柜子太高,凳子不稳,我摔了下来。
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
记忆如潮水一般朝我涌来,不顾我的死活。
3我与陆宥齐在大学时相知相识相爱,陪伴他从一事无成到事业有成。
我二十五岁了,好几次暗示陆宥齐,我想结婚。
可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直到外婆病死,也没等到。
对于结婚,我其实并不在意或早或晚。
只是外婆病重,她想在临终之前,看到我有所依靠。
我握着她干瘪苍老的手,信誓旦旦。
“外婆,再等等我,宥齐马上就会娶我的。”
“您到时候还要亲眼见证我的幸福呢。”
外婆咧开嘴笑,连连称好。
我大晚上跑去陆宥齐的公司,带着熬制了许久的鸡汤。
我想跟他说结婚的事,不容拒绝。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内传来女人的娇喘和嗔怪。
“陆总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
怎么还有空和我打情骂俏。”
“结婚?
是江月白心心念念要结婚,我嘛,可没说。”
是陆宥齐的声音没错。
他所谓的加班,就是这个加班啊。
我怒气冲冲地将门推开,将鸡汤狠狠砸在地上。
“陆宥齐,好玩吗!”
“把我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陆宥齐扯起唇角,挥挥手让季初棠出去。
“怎么了,江江。”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喜新厌旧,你早该知道的呀。”
眼泪不争气地掉落,我一把擦掉,怒斥。
“呸!
别给自己找借口!
恶心!”
陆宥齐不气不恼,坐回椅子上。
“江月白,你外婆就要死了,你这些年一心扑在我身上,无亲无故。
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陆宥齐这是笃定我不会离开他。
背叛的人,不值得我爱。
“我江月白,死也不会选择你。”
我转身就走,将鸡汤盒子一脚踢得老远。
走出没两步,折返了回去。
陆宥齐一副想当然的模样。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啪—耳光声清脆。
我嫌弃地拍拍手,鄙夷。
“是,不扇你一巴掌,我意难平!”
4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哭。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如果是陆宥齐那个王八蛋,我一定臭骂他一顿。
“喂,您好,请问是江月白女士吗?”
“你外婆刚刚突然发病,已经被转入手术室,希望你现在马上来趟医院。”
我大脑轰鸣,一片空白。
我气喘吁吁赶到医院,迎接的是外婆冰凉的尸体。
医生护士对我说着节哀,我却始终不敢相信。
明明今天我来得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死。
外婆,怎么你也要丢下我。
妈妈不要我,为什么你现在也要丢下我。
您还没有见到我结婚呢,您还没有见证我的幸福呢?
可我现在......什么也没了。
我来不及悲痛,处理着外婆的后事。
我订了一个很漂亮的墓园,定了两个相邻的位置。
电话里人声朦胧。
“江女士,您确定是两份墓地吗?”
我恍恍惚惚,意识似乎早已脱离我而随着外婆去了。
“是,还有一个,也快死了。”
忙完外婆的事,我提着一打酒走在江边。
晚风轻抚,凉意丝丝,很舒服。
能死在这么舒服的地方,值。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步步走进水中,凉意侵入骨头缝,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5从小腿到膝盖再到腰,我根本没想回头。
可偏偏,有人叫住了我。
“这位女士,你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回头,是一个男人,一身正气,浓眉大眼的帅气。
我没理他,接着走。
他竟然直接朝我走过来,嘴里安抚。
“女士,我是人民警察,你可以相信我。”
可笑,最亲的人不在了,最爱的人背叛了我。
如今一个陌生人,却在我临死之际告诉我,让我相信他。
我才不信。
我直接将自己沉入水里,自生自灭。
那个人执拗得很,铁了心要救我。
最后,我将他捞了上来,使劲按压他的胸膛。
他吐了几口水,转醒。
我松了口气,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不会游泳你来救我?”
他使劲咳嗽,笑了两声。
“职责所在,再加上一时情急,给忘了。”
他真是个傻的,傻到后来竟为了我葬送如此鲜活的生命。
他说他叫孟淮之,自小在福利院长大。
是一个很好的叔叔资助他上警校,他很珍惜人民警察的身份,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他在用他的苦难留住我,留住我生的希望。
孟淮之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会经历很多很多的苦难。
苦难不值得被歌颂,但坚韧对抗苦难的精神值得。
“江月白女士,请你为了自己,为了那些爱你的人,活下去。”
6我这人就是耳根子软,既然他都那么说了。
江月白,努努力,再活一活吧。
我打算搬离那个家,那个我为之付出无数的家。
陆宥齐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他瞬间变了脸色,空气都凝固住了。
“你要走?”
我边收拾边回应。
“是,陆宥齐,我们之间,结束了。”
陆宥齐将我收拾好的衣服放回衣柜,我拿出来,他又放进去,我又拿出来。
就这样几个回合,我甩给他一句。
“你喜欢是吧,送你了。”
我拉着行李要出门时,陆宥齐肉眼可见的慌张。
“江江,我错了。”
“我那时候喝多了,我瞎说话,江江,你不能走。”
“外婆……外婆不是还希望我们结婚吗?”
我瞪着眼睛,他竟然还敢提外婆。
“外婆死了!
你满意了!”
陆宥齐脸上闪过一瞬的茫然,随即挡在门口。
“那你就更不能走了,江江,我是你唯一的依靠了呀。”
我连行李都不要了,懒得跟他废话。
陆宥齐将门反锁,一把将我扛起来,丢到床上。
他双手撑在床上,死死盯住我。
“陆宥齐,你是不是疯了!”
“是,江江,我疯了。”
“我可以要别的女人,但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使劲挣扎,胡乱踢腿,却毫无作用。
陆宥齐眼底猩红,眼神狂热又偏执。
一如当年我差点被人猥亵,他也差点将那人打成残废。
我哭着拦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在地上。
等他恢复清明,才抱着地上的我轻声安慰。
“江江别怕,我不会打死他的。”
“他欺负你,我帮你讨回来而已。”
那时我浑身都在发抖,陆宥齐以为我是在怕那个猥亵犯,其实我更多地是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