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昭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来,准备继续说课。
“沈姐姐,我说了我不想听了,你能不能别讲了!”
姜栀抽出佩剑,啪一下就摔在桌上跟沈元昭示威。
“怎么了这是?
阿栀不想听了吗?
元昭你要温柔些,不要太过严厉。”
齐锦潇穿了身墨绿色的长衣,迎面走来宛如翩翩公子一般。
“元昭,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要耐心一点不要惹的阿栀不愉快。”
陆川姗姗来迟,也穿着光鲜亮丽,似乎他们准备出门。
沈元昭没工夫和他们争执,不争气的看了一眼姜栀。
她巴不得能当女官的人是自己,而有些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也别老是说沈姐姐啦,她对我严厉也是希望我好。”
姜栀站起来,开心地跑到两人身边。
“实在不想听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求求我的太傅让他改你卷宗时别那么认真。”
陆川毫不在意地挽上姜栀的手,似乎只要姜栀想要的,他都能靠自己的关系搞定。
但他似乎忘了,要是什么都能依靠关系,那他早就升为一品文官,而不是还停留在尚书令。
齐锦潇点点头,也想通过自己的人脉去帮助姜栀。
“只是还不太清楚今年笔试的太傅是谁,若能提前得知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啦好啦,别学了,时间不还有两月嘛,今天你就放心和我们去吹雪楼赏景吧,我带了好些糕点来。”
说完,陆川就拉着姜栀往外面赶去。
齐锦潇转过身,看向沉默不语的沈元昭。
“元昭,你可同我们一起去?”
兴许是她在这里,所以齐锦潇才会多嘴问上一句。
若郡主府内空无一人,想必他也不会关心沈元昭要不要去。
“锦潇,你们去吧,我现在身子刚好,每日还要按时服药,就不去扫你们的兴致了。”
沈元昭抱着书卷,轻飘飘地回了寝殿。
齐锦潇总觉得这几天她有些不一样了,可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从前的她,可是那个会主动带着大家一起去吹雪楼里吃糕点的。
秋儿刚好重新熬了一碗阿胶,一丝不苟地端到沈元昭桌前。
“哼,好好的一碗养身粥,都被姜氏给坏了!
明明从前都是齐将军他们不让您碰油辣食物的,现在倒好,反而还在饭桌上挑剔起来。”
沈元昭细细品尝着,心中舒展开一口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姜氏只是在我面前想争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跟她分个输赢呢。”
“郡主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当年那个冬天,是马发了狂你才摔下来的,结果倒好,成了齐将军他们认识姜氏的契机了。”
秋儿去关上窗户,金黄的叶片散落了窗台。
当年的那场冬雪,下了足足十天。
遍地都是雪花,连打扫的仆人都忙了好久才勉强弄干净长廊。
沈元昭和齐锦潇他们相约来到皇家新设的赛马场,准备在雪地里来一场肆意的赛马。
可能是新来的马儿没受过太多训练,沈元昭眼看就要达到终点,却被发了狂的马颠下了马背。
也就是在那时,突然有位身着白衣的女侠骑着马风一般冲向了终点。
齐锦潇和陆川本来已经跳下了马背去查看沈元昭的伤势,可都被那女侠吸引了注意。
那女侠就是姜栀。
后来,沈元昭一个人踉跄走到了休息的营帐里,外面则是他们三个人继续比试。
至于谁输谁赢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自那以后姜栀就经常来找齐锦潇他们玩。
今天比射箭,明天就比投壶。
沈元昭的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自己从那么早就开始被抛弃了啊。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女人感情深。
只见新欢笑,不闻旧人哭,恐怕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郡主,这是太子从北境飞鸽过来的书信。”
秋儿递给沈元昭。
信没有封面,上面只短短写了几句话。
“阿昭,近来可好?”
“我让宫中的绣娘给你织了件粉色的貂毛大氅,冬天快来了,注意保暖。”
“勿念。”
沈元昭拿出笔墨,一字一句地回他。
“裴郎挂念,阿昭万分言语说不出的喜悦。”
“北境天干地寒,务必保护好自己。”
“阿昭等你。”
写完最后一字,她收进书筒里嘱咐秋儿送回去。
“秋儿,先别去了。”
刚踏出殿门口的秋儿又折返回来,询问沈元昭还有什么吩咐。
“拿些木炭和树枝,跟我来观桂园。”
“郡主是要在观桂园生炉赏景吗?”
“不,我要烧了那些桂树。”
秋儿心下一惊。
她知道那些桂树在沈元昭心中的价值有多高。
那不仅代表了三个人从小玩到大的情谊,还寓意着情比金坚的记忆。
“郡主...去拿来。”
沈元昭的话铿锵有力,一点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秋儿从柴房抱了好一堆树枝和柴火。
她把观桂园里的桂树下洒满,又从厨房里取出些炭火。
沈元昭是亲自烧掉那些生机勃勃的桂树的。
她有条不紊地将炭火升起,看到树枝着了火后就慢慢退到园门口。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烧了府内所有地方,唯独观桂园没事。
纵火之人必定知道这处地方对沈元昭的重要程度,所以才有意的避开了。
那会的沈元昭还有余情,灭火后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桂树是否安然无恙。
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沈元昭居然笑了。
她笑年少时的情深化为乌有,笑自己蹉跎岁月里的真心被辜负。
可亲眼看到桂树被烧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时,她又哭了。
为什么就偏偏把这个留下来了,要是当初连桂树也一起烧了,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毕竟火焰无情,人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