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领主大人顶着有些发黑的眼圈,开始不停歇的工作。
一如孵蛋中的帝企鹅。
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天,总算平稳的送走了那帮巴卡的贵族大爷。
相看两厌,一别两宽。
虽然损失颇大,陈漠心里反而舒畅了不少,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领主心情好,官员心情就好,官员心情好,小吏心情就好,小吏心情好了,庶民的心情也必须好起来。
于是整个通辽上下,充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用伟人的话说,这叫打扫干净屋子再迎客。”
结束了今日份视察工作的陈漠,站在碣石山脉东坡的堡垒上,意气风发:“这个秋季,将是魔族最后一次侵袭!待到明年,那便是我们告诉魔族,攻守之势易型了!”
一群随员懵懵懂懂的点头,鼓掌,陪笑。
通辽郡国月报社的记者半蹲半跪,用斜向上四十五度的视角,拍下了这精彩的一幕,城主的身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不远处烟尘大起,一只地行龙正急速上山,惊起满山鸟雀,叽叽喳喳,如果有通兽语的德鲁伊在,应该能数出有多少种不同的骂娘声。
陈漠微微眯起了眼睛。
地行龙这种战兽,是联合王国骑兵的主力坐骑,市场上几乎买不到。通辽郡国仅有的两头地行龙,都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缴获的。
一只是领主大人在通辽接待来宾的礼仪工具,另一只,在通辽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让他们先下去。”
没几分钟,现场除了蓝小橘和远处站岗的守卫,走的干干净净。
来者锦衣卫,就是有这种净场特效。
从地行龙上下来的,是锦衣卫的头头,锦衣指挥使,陈小三。
他是奴隶出身,从小身体瘦弱,早早被服务卖给了奴隶贩子,从记事开始,最多的回忆就是一次次踉跄在转卖的路上,挨饿、挨冻、挨打是日常功课。
陈小三身板太差了,看起来跟纸片似的,所以一直没有被奴隶主看中,反而是被当做尾货,一次次在奴隶贩子手中倒来倒去。
在星光大陆,大家公认的看法是,奴隶贩子是一群视财如命的鬣狗,把每个奴隶都看作是移动的钱袋。也因为这一点,奴隶贩子一般都会尽量保障奴隶的存活,直到出手为止。
一直没有被奴隶主看中,倒成了陈小三的幸运,不然的话,落到脾气暴躁的奴隶主手里,应该是早早的入土了。
联合王国历2557年末,陈漠作为开拓领主,雇佣了一批佣兵团前往南部,陈小三第一次见到了领主大人。
那时候的陈小三,身份是“人饵”。
这是在长期与魔族的战争中,佣兵团们发掘出来的一种新职业。
魔族的基层部队,主要包括由劣魔,刺魔组成的炮灰团;石甲魔,利爪魔组成的步兵集群;勾魔和地狱犬组成的骑兵集群;以及沉沦魔,玛革魔组成的支援集群。
活跃于战线两侧的数以万计的佣兵,面对的主要就是这群恶心的家伙。
对于联盟部队来说,遇到其他魔族部队,打不过还能跑,最麻烦的是撞到勾魔和地狱猎犬这类骑兵,速度快战力强,能嗅着气味千里追杀,于是,在漫长的交锋史中,“人饵”诞生了。
地狱猎犬嗅觉极强,具备一定的智商和判断力,但逻辑能力比较低阶,根据大家多年的交战总结,这玩意同时闻到人血和马血,会朝着人血的方向追,闻到血浓和血淡,会朝着血浓的方向追。
这么鲜明的习惯,就一定会被充分利用。
一个佣兵团一般会储备三到五个人饵,一旦交战不利,把人饵拉出几道血流不止的大口子,往坐骑上一捆,放逐,剩下的残兵包扎一下,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就行了。
屡试不爽。
作为“人饵”的陈小三,那时候还没名字,只是被叫做三十五号,他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号码一个个减少,这时候,佣兵团受到了陈漠雇佣。
那一天,他听到了通辽领主的发言:“我的部队,不用人饵!能打仗的给他们武器,不能打仗的让他们拉车,实在不愿意留下的放走,你们买人饵的钱,我补给你们。”
“当时我的血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这条命,是国主给的,从此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国主让我死,我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国主不让我死,八头蛇魔也拿不走!”
这段话,陈小三缝人就说,遇兽就讲,在通辽的军政两套班子里,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少数几个一开始就跟在领主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在胡扯。
领主只会联合王国语,那时候还不是很熟练,至于陈小三,从北方来的他能把斯卡林的土话听明白就不错了,领主的发言对他纯属对牛弹琴,听懂不了一点。
当然,再是心知肚明,遇到陈小三慷慨陈词,也得点头:对对对,当时我就在现场。
不管历史怎么兜兜转转吧,从那时开始,这支由“人饵”组成的战斗小队,确实追随着领主开始了西大陆的征战,虽然他们大部分身体矮小瘦弱,缺乏战斗技巧,平时也是作为预备队的预备,但一旦有魔族迫近领主面前,面对的就是这一群集体开了嗜血狂暴的疯子。
通辽郡国成立后,见惯了西大陆无数国兴国灭的佣兵团们陆续离开,倒是人饵小队最后存活的五个人都留了下来,其中的陈小三作为佼佼者,被领主赐名,先入警卫队,再转城防军,等到锦衣卫成立,陈小山便成了锦衣卫首任指挥使。
坊间称之为“疯狗陈”。
通辽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你当着“疯狗陈”的面骂他爹妈,他只会微微一笑,心情好还会跟着骂两句。但是你要是敢骂一句领主,不被锦衣卫打出屎来,算你拉的干净。
现在,这位嫡系中的嫡系,铁杆中的铁杆狂奔而来,轰然跪倒,不顾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从嗓子里急切的挤出一句话:“国主,据报,狮子口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