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远吴军的女频言情小说《国民法医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志鸟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傍晚。尊贵的沉重的巨大的传统柴火灶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一只羊。江富镇同志生性慷慨,年轻的时候,打到野兔都愿意分一半给朋友,而今有了钱,请人吃羊之类自然不在话下。请的次数多了,江富镇同志的煮羊技艺,又是得到了格外的提高,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的朋友前来分享,恍惚间,竟是进入了一种近乎完美的正循环状态,除了花钱和时间,几乎找不到什么漏洞。江远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羊肉的鲜香味。和外面追求效率的厨师不一样,宅在家里的江父总是有超多的时间来做各种前序工作,例如打血沫,许多人总是等着浮沫积攒起来了,再几勺子打掉,然后任由少量的浮沫与羊肉载沉载浮。江父并不是这么做的,他总是守在锅前,从一开始就打浮沫,产生多少浮沫就打多少浮沫。有时候,这个过程会持续半个小时...
《国民法医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傍晚。
尊贵的沉重的巨大的传统柴火灶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一只羊。
江富镇同志生性慷慨,年轻的时候,打到野兔都愿意分一半给朋友,而今有了钱,请人吃羊之类自然不在话下。
请的次数多了,江富镇同志的煮羊技艺,又是得到了格外的提高,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的朋友前来分享,恍惚间,竟是进入了一种近乎完美的正循环状态,除了花钱和时间,几乎找不到什么漏洞。
江远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羊肉的鲜香味。和外面追求效率的厨师不一样,宅在家里的江父总是有超多的时间来做各种前序工作,例如打血沫,许多人总是等着浮沫积攒起来了,再几勺子打掉,然后任由少量的浮沫与羊肉载沉载浮。
江父并不是这么做的,他总是守在锅前,从一开始就打浮沫,产生多少浮沫就打多少浮沫。有时候,这个过程会持续半个小时之久。
如此操作,不仅会让羊肉的膻味减少,还能控制熟嫩的程度,毕竟,煮一只羊虽然比烤一只羊简单点,可也是需要相当的技巧的。
一羊大一鹅宽的大锅里,白里带红,红里带白的羊肉,轻轻的晃动着,漂浮着……只看这里,根本让人意识不到,这是正儿八经的居民家庭厨房。
“远子回来了。”过来蹭羊的亲戚朋友随口打着招呼,有两位自带了碗筷调料,剩下几位都是不那么讲究的。
“给你家里弄乱了啊。”也有人客气一两句的。
江远很自然的摆摆手:“家里就俩男人,弄不了更乱。”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也是常吃百家饭的,那时候各家不止是来吃兔子的时候带东西,没事都送东西过来,往往几家人送的东西,就凑成一顿饭了。
江富镇也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道:“回来正好,差不多能吃了,你今天剖人了没?”
“今天没尸体。”江远道。
“没尸体就可以用手抓着吃,剖过人就别动大盆的羊肉啊。剖没剖人,都记得洗手。”江富镇给江远画了条线,再过一会,就端了一大盆的羊肉出来。
江远混坐在人群里,一样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可以先吃肋排。”江富镇乐呵呵的,道:“咱们今天是32斤的羯羊,我估摸着,这边小排得好吃点。”
江富镇的手在空中虚划了两下,等胳膊肘收回来的时候,小排就全到个人的碗碟里了。
江远拿的就是碟子,一边撒上盐和胡椒,星星点点的白中混黑的盐粒名为椒盐,撒到羊肉上,鲜味仿佛都提升了起来。
羊肉嫩而不软,有嚼劲而无韧性,第一口吃下去,鲜味直冲鼻腔而去,脂肪的满足感直冲脑门。
“还是江叔的羊肉好,一点都不膻。又香。”有礼貌的百忙之中,抽空评价了一句。
剩下人的都是埋头哼哧哼哧的先吃着。
江富镇也只在厨房里笑,顺便折腾一下剩下的羊肉。
他年纪大了,吃肉吃不了两块就停了,尤其是羊肉,偏肥偏腻,连吃两天的话,肠胃都要受不了。但他还是喜欢做,喜欢看儿子和村里人一起吃。这是他少年时就有的梦想,只敢在想象中存在的幸福感。
江远就全然不同了,他今年才22岁,又是重脑力中体力的工作,正是能吃的时候。甭管是牛羊猪鸡肉,只要做的好吃,都是来者不拒。就是做的不好吃,也能吃个七成饱再停筷评说。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颇为融洽。
论起熟悉程度,今天在座的起码都是认识了一二十年的亲戚邻居了。许是因为太熟悉了,话题很快就转向了最近的新鲜事——法医江远。
“江远,你现在做警察了,破了几个案子了?”花婶吃的不多,聊天的兴趣更浓。
江远笑了两声,道:“我是做法医的,参与了几个案子而已。”
“啥案子?”花婶立即追问,顺便起身舀了一碗汤。
江远道:“案子的事,不能说。”
“人家警察有要求的。”旁边有年轻人,很懂的说明了一句。
江远点头表示同意,道:“案件内容要保密。”
“对了,远子是警察了,帮叔个忙。”闷头吃了好几块羊肉的十三叔抬起头来,喝了两口汤,舒服的喘了两口,道:“我有个电动车丢了,丢了有半年了,报警了也没找回来,你能帮忙找回来不?”
江村人自拆迁以来,就富起来了,许多人家都买了车。不过,就县城的道路条件和距离,许多人日常出行更乐意骑电动车。包括江远,上班也都是骑电动车的。
而电动车盗窃案……向来高发且侦破率极低。
江远放下羊肉,道:“十三叔,警察和警察负责的事情也不一样,电动车失窃的案件,一般是归派出所管辖。”
“那也都是同事呗。”
“我是可以帮忙问一下。”江远思忖着,若是找师父吴军帮忙的话,或许是可以给派出所打个招呼。毕竟,辖区内出现非正常死亡,都是要法医出动的,吴军认识的人总归是不少的。
十三叔皱眉道:“问不问的无所谓,我就是想要我的电动车。雅时泰的,五千多,当时特意选了个好的,没骑多久就丢了。你婶埋怨死我了。”
江远无奈:“不是当警察的就能帮人找到东西的。电动车的案子,是失窃案里面比较复杂的案子。”
“我估计就是老来咱们这边的收破烂的偷的,要不你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十三叔眉毛一动,灵活的道:“物业那边记着名字啥的,我问一下……”
江远听到要查人,已经是一个激灵了,现在查人都不是违纪,直接是违法了。他连忙拦住十三叔:“别……别急,我帮你问一下。”
找不找得到电动车先不说,帮忙查人可是大忌,还是新人的江远一点都不想话题进阶到这个程度。
在楼下开洗车店的江永新吃着肉举手:“也算我一个。我丢两辆了。”
“前年丢的算不?我前年也丢了一辆。”花婶一点热闹也不放过的样子。
江远拿出第一个指纹,是个仅有前半截的指纹,位置较为模糊。
面对这样的指纹,江远首先要做的,是判断它为哪根手指。
之后,是处理指纹图像。
最后,才是标记特征点。
江远获得指纹技能之后,用了几波,正好有点用熟了的感觉,这会儿操作起来,备显柔顺。
只见放大了以后有些模糊的指纹图像,在江远的鼠标下,不断的被放大缩小,时不时的变换色阶,亮度和明暗,与此同时,江远也不断的标记出特征点来。
王钟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了。
PS这种软件,内设功能相当强大,还有大量的快捷键以方便使用者提高效率。
但对旁观者来说,使用的人要是不讲解不说明,一通快捷键下来,旁观者就算是晕菜了。
正如王钟此时的状态。
“得了,我先回去了。”严革坐的更没意思,打声招呼,回自己办公室忙活去了。
吴军自然看向王钟,笑笑道:“小王不回去干活了?”
“干……我看会儿,学习学习,再回去干。”王钟不是太看得懂江远的操作,但他知道江远现在是处理指纹呢。
这种操作,其实就算是江远给他细细讲一遍,他也记不住,记住了,他一时半会也用不来。
反正,王钟就这么愣看着,学到多少算多少。
至少,他现在多少能学到点东西,放到以前,王钟跟着严革,早已没东西好学了。
处理图像的过程中,江远顺便标记了4个特征点。完成了这个步骤后,他又从另外一个角落选了个方向,再标注了5个特征点,道:“先这些,跑一下看看吧。”
王钟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没进入到状态呢,就见江远已经让软件跑了起来。
须臾,候选列表里出现了20个指纹。
江远一一排除,又重新做标记。
王钟很快看的倦怠起来。
做痕检的,比对指纹,原本就是极其枯燥的。
这个过程,就好像一个人要给一只刺猬寻找孪生体。
他可以先拔8根刺下来,满世界的比较,若不中,可以再重新拔下若干根刺,或者跟前面的8根中的几根混合,或者独立成队,继续满世界的比较,直到比中了,再检查所有刺是否相同。
古语有云:8根又8根,8根又8根,根根不一样,坚硬又修长。
江远不厌其烦的比了半下午,到了下班时间,终于宣告第一只指纹的比对失败。
“回家吧。”江远收拾行装,准备准时下班。
王钟像是一名物理爱好者,听了半下午的理论物理的讲座似的恍惚和困倦——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和兴奋的,但身体和大脑都认为他是错的,以至于他现在对自身存在产生了疑惑。
江远就不管那么多了,回家吃肉,顺便跟老爹分享了自己获得的奖励。
“刚上班,就得了奖,不错不错。”江富镇备显高兴,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给了花婶,道:“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赚多少钱吗?一万块多不多?”
“应该挺多的吧,咱们小区现在租一套两居室,也就一两千。看装修的。”花婶很自然的回答道:“我前阵子在省城买的房子,一个月也就租个三四千,其实算一下不划算的……”
“我说呢,不过,咱当农民那会,一万块就太多了。现在我就不知道了,一天光看着钱进账户,都不知道算多算少。”
“你是富镇嘛,肯定多的。”
“我是听儿子说,他前两天在单位破了个案子,被奖励了一万块钱。我就想,现在单位奖励都这么多的吗?哈哈哈,估计是挺多的哈……”
花婶听的语调都变了:“做警察还有这么高的奖励的?”
“我也说,都没听过。不过,他是破了一个20年前的案子,电视里叫悬案吧。”
“嘶,那厉害了。”
“恩,他们领导也都表扬呢。我就想着问问看,别是这两年钱贬值了……”江富镇哈哈的笑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江远抬眼看看老爹,道:“你不是天天跑菜市场?”
“就确认一下。你不知道通货膨胀有多厉害的,对了,我忘了问……”江富镇就地拿起手机,一个重拨。
短暂的停顿后,就听手机里传来机器音: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江富镇露出富足的笑容。
……
第二天。
江远到单位,就向第二枚指纹,发起了冲击。
无果。
第三日。
续昨日,无果。
第四日。
江远放弃了第二枚指纹,开始比对第三枚指纹。
相比上两枚指纹,这枚指纹虽然也残,但残纹部分,细节相对丰富。相当于一只毛色健美,皮刺丰满的刺猬。
江远于是更向着细致的部分去比对。
起点,分歧点,小眼,小勾,结合点……
江远将指纹图放的很大,一个屏幕也只显示了局部,轻轻挪动着鼠标,用心勾勒。
王钟做完了日常工作,照例跑过来看。
他盯着江远的操作,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做,又似乎不能做。
就好像面对一道物理题,公式都是知道的,感觉他这么写也很合理,但要说自己想的话,脑袋又像是被门夹了一样。
王钟看着看着,就再次睡着了。
一直听到江远说“中了”,王钟才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癞蛤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比中了?”
“应该是这个了。”江远虚指了一下屏幕。
王钟讶然俯身,趁着江远再次核对的时间,紧张的比较着。
“怎么样?”江远礼貌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比中了?”王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他来说,比中一起新发案件的指纹也是很平常的,但比中一起旧案指纹,哪怕是现案的旧案指纹,也是不常见的。
如果是王钟自己比中的话,他现在多半是会跳起来大喊两声。
可江远显然没有要庆祝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个案子的指纹,不能说是简单,但也谈不上困难。
这其实也是正常。别看王钟说什么系列盗窃案,再是系列盗窃案,跟“刘宇伤害案”那种社会面影响极大的重伤害案,还是不能比的。其涉及到的指纹,至少是清河市的专家,仔仔细细筛过的。
而这起“高速服务区系列偷油案”,一听就不高级,虽然涉及面略广,但参与侦破的痕检,主要都是县局的痕检。虽然某某县局可能也有高手,可案件也不见得就分配到高手的手里了。
像是宁台县,就是王钟在做,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这人好像已经在监狱了。”江远打开比中的嫌疑人的信息,就见一张小眼塌鼻子精瘦扁嘴斜眉的传统监狱照。
“一个月前入狱的。时间不冲突。”王钟连忙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又看案由,道:“你看,他是在夜店跟人打架,致人轻伤。他夜店里开销的钱,很可能就是偷油赚来的。”
江远问:“那现在?”
“你给黄队打电话吧。带着证据提审,估计能把团伙牵出来几个。”王钟说着扁扁嘴:“黄队要是听说你又破案了,肯定特高兴。”
江远笑笑:“我是最近有点闲,也没别的案子……”
“不能说这个。”本来优哉游哉的吴军,听到江远这句话,脸色登时一变。
江远愣了愣,才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忘了,不能说太闲是吧?”
“不要说这个字……”吴军哀叹一声,低头不自觉的看了眼手机,仿佛它随时都会响起来似的。
殡仪馆。
灵车将尸体拉到,一溜烟的就跑了,留下一具重甸甸的尸体摆在手推车上。
“做法医,就要从搬尸体开始。”吴军背着手,脸上绷不住的挂着笑容,道:“你这个身板,真适合搬尸体。”
他那些在大城市的同学,早二十年就过上了搬尸自由的生活了,宁台县却是个留不住人的地方,新招考的法医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一年到头,他也混不到几次有人搬尸体的生活。运气最糟糕的时候,是新法医在的时候没尸体,走了以后,才有尸体进来。
江远推着车,好奇的问道:“县局没有解剖室吗?就那种光打起来发白的……”
“像电视剧里那种?”吴军摇摇头,道:“有钱的城市能弄得起,咱们这样的小县城就不要想了。咱们搞尸检,不单单要解剖室,还需要冰棺之类的设备存放尸体吧,稍微讲究点,这些换气设备,洗浴间,都得维护管理。不如租殡仪馆的,县局再出个十几万,几十万的,把解剖室弄弄好,就行了。”
“取证之类的会不方便吧。”
“一般就是抽点血,弄点胃容物,就这么大的县城,远能远到哪里去,好停车更重要。”吴军说着一笑,道:“反正尸体都不挑的。”
江远低头看看自己十七叔,心道,十七叔过年的时候来家里,似乎是有些挑剔的。当然,现在估计是没兴趣耍性格了。
“你以后再过来的时候,记着兜里揣包烟,偶尔买点糕点之类的,搞搞关系。跟殡仪馆的人处好了,做事也方便。”吴军走在旁边,摁了电梯,低声教了江远一句:“殡仪馆也是职场。”
江远笑了笑,说:“好。”
宁台县殡仪馆将解剖室设在了地下室。
好在有电梯上下,还算是方便,只是幽暗走廊里闪烁的红色消防灯有点渗人。
房间内倒是光线充足,大瓷砖的地面,小瓷砖的墙面,正中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尸台,进门左手边则是一个盥洗池,以及长长一排的不锈钢柜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厨房装修。
这时候,吴军上前帮忙,将手推车推到了解尸台旁,用脚踩着,将手推车的台面升高,与解尸台并起,再将尸体缓缓的倒到解尸台上,方道“你去看看家属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就喊人过来,解剖了。”
江远应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十七叔。
膘肥体壮的十七叔,如今仰躺在不锈钢台面上,肚皮高高隆起,白白的亮着,在灯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竖起来的细毛,一时间让江远有些瘆得慌,更多的,则是不适的心慌。
“电话在门边。”吴军淡淡的提醒了江远一声,没多说话。
江远挪开了眼神,走到门边,拿起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在国内,尸体解剖是需要通知近亲到场并签字的,而在具体实践中,来的往往是姐夫、姑父或者女婿这样的非血缘亲属,偶尔来的是直系亲属的,通常需要多准备一个垃圾桶。
不一会儿,有人被领了进来,茫然且畏惧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姑父。”江远认出了人,算起来,他是十七叔的妹夫,也就是他十九姑的老公,两人应当在前两年祭宗祠的时候见过面。
“江远啊!”姑父见到江远,却是分外的亲切,用饱含情绪的目光,隔着大舅哥的尸体,望着江远:“你十七叔走的急,还好你是验尸官,给他做漂亮些……”
“我们开始了。”吴军打断两人聊天,给江远塞了一套全身式的手术服,让他套在衣服外面,再一把掀掉了尸体上的白布,问:“确认一下,是江建成本人吧?”
姑父干呕了一声,才道:“应该是。”
“签个字。身份证号也写上。”吴军看着家属落笔,再收好文件,然后看向江远,问:“不是每个人都敢给认识的人做尸检的,你要是不愿意做,也正常。”
“我可以。”江远进来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现在的他,内心有各种情绪的混杂,但并不想简单的一退了之。
吴军再确认一次,点头道:“你先来。”
他也想看看江远的能力,如果江远做不下去了,或者出纰漏了,他也好给他上上课。前面来的那些个新人法医,吴军都是这么教育过来的。
江远的表情严肃,略显紧张和迟疑。
对于尸检,江远本身的经验是不多,但在学校里的少数几次实践,他的表现都得到了教授的赞赏,被称做“极有天赋”。
如果今次不是十七叔的尸体,他或许会更镇定一些。
“首先检查尸表。”江远深吸一口浊气,皱眉一闪即逝,接着沉浸下来,将一个笔记本放在旁边,边看尸体,边道:“死者江建峰,50岁,性别男,身长169,体重188……左臀处有月牙型胎记,长约5厘米……”
“然后是一般状态记录。直肠尸温是……”江远闷头做事,一路记下头皮的情况,秃顶的情况,直到瞳孔、结膜、鼻腔、牙齿……
尸表检查的大部分都是在现场就完成了,江远只是按部就班的念了前面的部分,到了结膜牙齿等部分,则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种做法,令吴军颇为满意,点头道:“做的可以……做过解剖没?”
江远道:“在学校做过几例。”
“那不错。现在好多学校,学生都只能做一例了。”
“我是跟着教授做项目的时候,参与了几次解剖。”
“哦,开过三腔吗?”吴军说的三腔是颅腔、胸腔和腹腔,它们包裹着人体重要的内脏血管和神经,是法医病理学做死因判断的重要途径。
江远应“是”,且道:“我开过两次。”
“那你来开。”吴军将手术刀端给江远,又道:“你可能知道,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切的时候要注意,别切到自己的手。解剖室的温度太低了,刀片又快,刚切到的时候,你自己都感觉不到。判断标准就是有没有鲜血流出来,尸体是不流血的,所以流血的只可能是你……”
江远点头,再看看面前的尸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拿起手术刀,放低刀刃,抵住颈部,一条直线,一直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
十七叔的身体厚重,需要切的很深,翻出来的脂肪也是又黄又白。
超长的一字型切口,超长超大,远比影视作品中的尸检看着要残酷。这种也是国内法医常用的术式,与美国的Y字型切口略有不同。
紧接着,江远开始分离胸部的肌肉组织,接着再沿着肋骨和胸骨相连的软骨分界线走刀。
尸检才开始进行,精神紧张的姑父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脸色一变,转身就吐了起来。
牧志洋也趴了下来,仔细的看那几个指纹。
残缺不全的指纹,以指尖的位置为主,中间部分按压的都不是很全面,总面积也都不大的样子。
“时间还是久了点?”牧志洋有点失望。200多的刷子,刷的还是一听就贵的铜粉,结果也没刷出完整的指纹来。
江远先是取了照相机出来,尽可能清晰的拍了照片,才直起身来,直接看着拍摄出的指纹图案,缓缓道:“残是残了点,但应该能凑出十几个特征点。”
牧志洋踮脚看了指纹,颇为意外的道:“这个形状都不全了,纹路也模模糊糊的,还能提出十几个特征点?”
“你应该看看我前些天做的纵火案的指纹。”江远又俯身拍了几张指纹照片,接着开始拍摄现场照片。
牧志洋一拍脑袋:“你说我这个联想能力……唉,也就是你了,换个人过来,这个案子还真不好弄。”
同样的指纹,若是县局的现勘撸出来的,痕检肯定得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否则怎么办呢,残成这种狗样子,甭管老严还是小王,都是匹配不出来的。
就算指纹的完整度再高一点,两人估计也是不愿意做的。
完整的指纹是有手就能做匹配的,残缺的指纹可是越残越闹心,残缺成纵火案的程度,那就不仅是闹心的程度了,还可能损耗心力,损耗的还得是专家级痕检的心力……
用这种烧掉牛人脑细胞的方式破的案子,如果只是几辆电动车被盗,办案民警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江远自己做,就没有那么多啰嗦的话了,客客气气的道:“是我只会指纹。派出所查的话,应该有别的办法吧。”
“有办法,也不见得就能破获了。偷电动车这种的,好多都是流窜作案,跑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钱花完了,觉得危险了,又去另一个地方,跟旅游似的。”牧志洋莫名的觉得有点羡慕。
做完现场笔录的周塔正好回来,听到牧志洋的后半句,赞同道:“确实是。有些人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
“我尽快把指纹比出来。”江远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拖的久了,就算指纹比出来了,犯罪嫌疑人跑了也是个麻烦——这又是现实中的一重麻烦,哪怕知道犯罪嫌疑人在哪里,异地办案的手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还有燃烧的经费,全都是麻烦。
想象两位民警,很可能是四位民警,开车前往也许上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与当地刑侦部门沟通,请求派人协助侦查和逮捕犯罪嫌疑人,在此过程中因为加油、过路费、加班费和食宿大把的花着钱,结果带回家的是一名偷窃了数辆电动车的小毛贼,还有可能抓不到人……谁想起来,心里都会欠得慌吧。
比起年轻的牧志洋,周塔更加无法理解江远。
不过,他习惯了多做事,少说话,帮着江远把东西整理清楚,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小区外的停车区。
到了地方,三人各自戴上手套口罩,开始扒着下水道,试着将视频里看到的烟头和垃圾找出来。
三个人,两大袋,很快都满足的站了起来。
“污染成这个样子,估计就烟头能用了。”江远叹了口气。下水道里的烟头不少,他全部起了出来,又用小证物袋一个个的收集起来。
就这个动作,江远做了一刻钟有余。
牧志洋看着都累,脱了手套,捂住鼻子又嫌弃的松开,道:“垃圾水都浸进去了,还能查DNA?”
“应该没问题。烟头保存DNA的能力很强。”江远仔细观察了一下烟头,道:“只要不发霉,10年的烟头都能测出DNA来。”
“这么厉害?为什么?是吸的时候浸进去了?”牧志洋一天到晚跟着师父破案,倒是没关注过这个。
江远点点头,道:“一方面是吸烟的时间长,再一个,是烟头的结构好,能抵御外界侵蚀。等到测DNA的时候,把里面的棉一条条的撕出来,也比较容易测出来。”
“所以我们在派出所里老说,犯罪要学习,你说,都这个时代了,还有人把烟头丢到犯罪现场的。我们平时搞案子也是,一个个傻乎乎的,到处留的都是证据……”周塔笑呵呵的摇头。
比起老辅警的周塔,牧志洋反而看的透彻,道:“他们也不是想留证据,他们就是顾不上。我有次跟着师父去搞命案都遇到过一次,凶手杀了人,从巷子里跑出去,手里还带着血,就抽烟,抽完也把烟头丢跟前,他们不是不知道,是当时脑子已经想不到这些了。太紧张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反而做盗窃案的轻松,思维敏捷,不好找证据。”周塔道。
“做盗窃的,重复次数多,熟练程度也高。一般搞凶杀的,一两次就完犊子了,没机会历练。”牧志洋开始做起了总结。
“凶杀也复杂,现场经常乱糟糟的,又有尸体……相当于一个大项目。盗窃的是小项目。上来就做大项目的人,肯定容易出错。”周塔同样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江远扬了下证物袋,道:“回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到DNA。”
“尽人事听天命嘛,就是这么回事。”周塔跟着跑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希望能有结果的。只是相对于成功,他对失败的经验更有感触。
江远只轻轻点头,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跑一个案子。
接连两日,江远都在集中精力处理丁兰案的指纹。
因为接连破了几个案子,其中还包括全局瞩目的命案。江远身上的新人属性,几乎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或者说,是闪闪发亮。
现在,起码在宁台县局里,大家大都听说了“江远”的名字。
由此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没人会喊江远做杂活了。
就是吴军,看江远忙着做丁兰失踪案的指纹,也不要求他过来做事。“能破案”这个属性,在基层县局还是非常拿得出手的,普通民警愿意为了破案而主动加班,同样不会侵占“能破案”的江远的时间。
而要说起来,丁兰失踪案的指纹还真的只有江远能做。
疑难的指纹太多,宁台县自己的两名痕检做不出来也做不完。想要求助于省市两级的痕检,仅以失踪案为底的话,案子又不够格。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是另类的鸡肋了。
好在江远身上没压力,不像魏振国或者王钟等人,总有日常任务派过来,偶尔抽出来一些空闲时间,总不能全倒腾到案子上去。
大部分人类,其实还是能休闲就休闲的。大家要是都喜欢见缝插针的学习和工作,哪里有红灯街粉发廊霓虹夜总会昏暗大会所里的挥汗如雨,同样的,大家要是都喜欢见缝插针的学习工作,哪里又有红灯街粉红小发廊霓虹夜总会昏暗大会所里的挥汗如雨。
当然,法医系统的作用不容忽视。哪怕没有技能的辅助,它的存在本身,也让江远变的更加专注。
就是吴军,看着江远的工作状态,都不由评价道:“我年轻的时候,要能像你这样子一根筋的剖尸体,早就调市里了。”
“做市局的法医更好吗?”江远喝口茶,顺便歇歇眼睛。
吴军略做思考,道:“工资多好几百吧,至少。”
江远的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那没区别呐。”
“福利分房的时候,县局的分房在县里,市局的分房就在市里了。”吴军说着话,眼角扫到江远,突然有点意兴索然,摆摆手:“对你们江村人,可能也没区别。”
“我家在市里没多少房子。”江远解释了一句。
吴军呵呵一笑,觉得聊天怪没意思了,指指电脑屏幕,道:“你指纹做的怎么样了?有线索就让老魏去查好了,证据这种东西,也不是越多就越好。”
“再有一天,能做出来的指纹,应该就都做出来了。算下时间,好像也差不多。”江远再瞅两眼笔记本,拿出手机给魏振国打了电话过去。
不一会儿,魏振国就跑了上来。
四层楼梯一口气爬上来,魏振国有点气喘吁吁,表情却是很高兴的样子,问:“有结果了?”
“大部分,有几个没做出来的,我再做一做,看明天能比中几个。”江远将刚刚打印好的几页纸,用订书针摁起来,递给魏振国。
纸上,排第一位的,就是名劳改犯。
“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好家伙,都比中这种人了,还不打电话?”魏振国看到第一条,直接就站住,蠢蠢欲动。
“死了。”江远给出一个无可辩驳的答案。
魏振国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低头看了看江远做的记录,反而是眉头一皱,道:“他留指纹的时候,可还没死呢,丁兰是3月26日失踪的,他当时刚出狱不久,这个案子要是他犯下的……弄不好就是死案了。”
这时候,魏振国有点后悔找江远了,浪费了人家那么多的时间,如果结果是此路不通,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江远没经验,也没去想那么多的后续,只道:“你看后面。”
“恩……寻衅滋事,伤害……又一个?”魏振国这才注意到几小段后,比中的第二人。
“也死了。”江远再道。
“这不对啊!”魏振国嘶的一声,道:“就一辆破自行车上,落两个死人的指纹,还全是职业罪犯?”
身为刑警,魏振国脑海中已是闪过一串的案件。团伙作案,分赃不均,杀人灭口……
“这人是癌症死的。急性胰腺癌,做了手术又化疗,住了半年的院,遭了不少罪。”江远道:“我专门打了电话,他母亲说的。”
江远也不是完全没有敏感度的,而他说的如此详细,也是想证明,至少第二个人在死亡这件事情上,是没有太多疑点的。
魏振国叹口气,心里是一样的担心。若是此人导致丁兰的失踪,那一样可能造成死案。
江远排在第三位的,相对正常一些,是位只接受过治安处罚的年轻男性,目前也还活着。
魏振国看到这里,不由摇摇头:“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社交软件吧。”在这方面,江远的适应力就远超魏振国了,且道:“我看了你们之前做的笔录,丁兰认识的好几个前男友,都是通过社交软件认识的。”
“这……”魏振国仿佛又回到了案件初发的时候,一个个的前男友冒出来,让案情瞬间变的扑朔迷离。
仅仅是一辆被推倒到绿化带的自行车,根本不足以去追踪这么多条线索。
更令人担心的是,假使真的有案件发生,嫌犯也可能没有留下指纹在自行车上。
至于社交软件……社交软件固然是有记录的,但提取记录的麻烦,可能出乎普通人的想象。能通过网络和电话往来要到信息的还好,但许多公司并不提供这样的便利,而是需要民警前往其管辖地,通过当地警局来申请资料,因为要排队的缘故,一次出差往往需要一两周的时间。
若想将市面上的主流社交软件查一遍,一个刑警中队当月就别想做别的案子了。
从第四位开始,指纹的所有人相对普通,至少是没有犯罪前科的。
江远将警务通里能查到的信息,都尽可能的抽了出来,他的权限不高,有些还是通过吴军的手机查询的,但问题依旧,想从这些简单的信息中看到结论,福尔摩斯也许能行,江远是做不到的。
魏振国也是看的脑门子发热,无奈道:“我开这个案子的时候,是没有线索,给搁置了。现在是线索太多,不知道做哪里。都说风水轮流转,今天是卡壳了吧。”
“没有特别突出的线索,那就一个个的找呗。”江远自己做指纹就是这么做的,事实上,刑侦方面的技术,都是比较笨拙的,很少有那种让人望之就觉得天才的技术。
很多刑侦技术,甚至是三四手,甚至四五手的技术了,从科学的殿堂到大学实验室,再到私营企业乃至于行业内流行起来了,才会有人引入到刑侦领域里来。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刑侦领域的信任成本很高,要求技术更成熟,更稳定。
总的来说,笨一点没关系,能稳稳的把事情做下来的技术,才是刑侦领域喜欢的技术。
魏振国刚开始接受江远的技术,体验了他直插嫌犯的手段,这会儿说起“一个个”找的方案,竟是有些恍惚。
“排查是老本行。”魏振国哈的一笑,摸摸自己的油头,眼神变的凶狠起来:“行,我就跟这些前男友们打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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