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低下头,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裴郎,你放心大胆带兵去吧,昭昭愿意等你凯旋而归!”
“真的吗?
昭昭,你真的愿意等我!”
“好,那我们俩约定,两个月以后,我携众将士回盛京娶你!”
裴玄笑着将她抱起举过头顶,在漫天的桂花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接着人又说了些话,裴玄才被皇帝派来的士兵招了回去。
沈元昭送完他,满脸疲惫地倒在榻上闭目养神。
“郡主,您真的打算和太子殿下成亲了吗?”
侍女秋儿替她端上熬好的汤药,一脸愁容。
“你方才也看到了,太子已经把太子妃的玉佩给了我,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他。”
说完,沈元昭又咳嗽了两声,裹紧身上的狐毛披肩。
“郡主何不今日就把和那姜氏的事情都告诉太子,好让他替您,也替整个郡主府做做主啊!
那日奴婢见您从水牢里出来,差点以为您活不了了...”秋儿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对这个郡主是万般心疼。
沈元昭将手放到暖炉上,苦笑道。
“说了有什么用,之前遭的那些罪已经受了,水牢也已经去了,再说,难道让太子冲到姜栀面前砍她的头吗?”
“现在他马上又要去北境,皇帝的赐婚还不会那么快就下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齐将军和陆大人从前是最疼爱郡主的,如今也被那个狐狸精勾去了魂,连您被接出水牢那天居然也不来看看...”沈元昭递给秋儿一张手帕,拭去少女的泪水。
她沉默着盯着窗外,过完这个秋天,这些桂树便不再开花了。
齐锦潇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功绩赫赫。
陆川的爷爷,则是东宫太师,扶持了当今圣上还有现在的太子。
而沈昭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手握重权。
三人从小到大因为家里的关系变得逐渐熟络,再加上沈昭元天生丽质,生来长了双好看的桃花眼,第一次见面就把年仅七八岁的两个少年郎迷得红了脸。
为了能和这个漂亮妹妹更加亲密,上学堂时他们总是跟在她身边当她的护卫,还会每天从各种市集上买新鲜玩意送给沈元昭。
甚至三个人在自己的宅院都会为对方准备好两个厢房,方便好友经常来玩。
等两个少年到了弱冠之日,少女到了及笄岁月,他们依旧隔三岔五聚在一起弹琴饮酒,还在沈昭元的园子里种下桂树,发誓永远守护沈昭元,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闺房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沈昭元被父亲拉去见了无数个世家公子,每当她即将被迫同意亲事时,齐锦潇他们就会及时出现帮她解围。
有时齐锦潇会说沈昭元要嫁给他,有时又是陆川说她要嫁给自己。
时间长了,他们俩就被沈昭元的父亲抓住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天是个寒冬,两个少年为了不让沈昭元嫁给别人,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一个晚上,求宰相再让沈昭元和他们玩乐些时日再选定嫁人也不迟。
宰相毕竟是个疼女儿的人,看见沈昭元躲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也还是心软绕过他们。
他们三个人,很快又恢复到从前的时光。
但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长久的,特别是虚无的感情。
姜栀就是打破所有美好幻想的那个人。
她是从品统帅的嫡女,从小生活在将门世家,和沈元昭这个知书达理的郡主不同,她向来瞧不起满肚子墨水的人。
在姜栀眼里,只有齐锦潇和陆川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配跟她做朋友。
一开始,齐锦潇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像个男人一样能和他们在一起射箭骑马,所以才慢慢开始接触她。
等接触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又发现姜栀也爱私底下喝点酒,所以就带着她和沈元昭选了个日子相约品酒。
沈元昭其实并不反感姜栀的存在,反倒是姜栀总是觉着沈元昭是个弱女子,和齐锦潇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相同爱好的。
所以到了后面,她就悄悄拉着齐锦潇他们俩单独玩,处处为难沈元昭,还会带头孤立她。
齐锦潇他们刚开始还会安慰沈元昭,让她不要多想,他们只是陪姜栀耍耍枪、舞舞棒,谁知到了后面一个月都不会来找沈元昭一次。
原本的三人渐行渐远,再到最后直接变成沈昭元独自在背后默默看着姜栀做从前他们三个人会一起做的事。
而齐锦潇和陆川早在孩童时期就已经大方表示过,自己这辈子,只会娶沈元昭一个姑娘。
沈元昭也很早就想好,等日后自己长大,一定要从他们之间选一个自己的如意郎君才行。
可世事总会变迁,三个人的桂树最后也只有一个人在浇水。
三个人的夜晚最后也只有一个人在独饮。
但这些阴霾很快就会彻底消逝,因为沈元昭已经决定嫁给别人,至于姜栀他们日后会如何,也和她再无关系。
正当她陷入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时,秋儿慌忙从外面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郡主...郡主...不好了,齐将军他们带着姜氏来府上了!”
沈昭元刚想起身叫秋儿送客,齐锦潇他们就直接踏门而入。
姜栀跟在后面,看见病怏怏的沈昭元倚在坐榻上,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看来水牢还不够狠,要不然你怎么还躺在这里毫发无损呢。”
“姜妹妹的手段一向毒辣,我这副身子能苟延残喘,还要感谢你当初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