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死前有执念,或是人世有人惦念,灵魂才会一直不散。
这我能理解,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死后的这三个月,灵魂一直徘徊在裴穆周围,只要我一飘远就又会被拽回来。
裴穆出门,我就得跟着他出门,他回家,我就只能待在他不远处。
我是造了什么孽?
生前受他冷眼,死后还要受他磋磨。
裴穆快马加鞭来到宫中,神色淡然地向父皇禀报了我的事。
父皇听完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让他继续严查下去。
我料到的。
父皇子嗣众多,我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分别。
我失踪才三个月,他就迫不及待为谢景然再次赐婚,连我的母妃,也在我失踪一个月后,认定我死了。
只有裴穆,算是尽心尽力在调查我的事,不过这大概是他作为金吾卫的职责吧!
这三个月,他将宫里的人审了个遍,只是得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他可真笨。
我偷溜出宫的事,除了我的贴身婢女碧儿,怎么会让其他人知道?
那日父皇为我和谢景然赐婚,我满心欢喜地等着谢景然进宫来,可从白天等到日暮,都不见他的身影。
我实在等不及,便偷偷乔装打扮溜出宫,一路顺利来到谢府,当然也是偷溜进去的,只是我没能在谢景然的院子里找到人。
回忆到这里,我脑子里又如从前一样,出现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身影。
潜意识告诉我,这俩人很熟悉,可我再想下去,脑子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等我的意识收拢回来,人已经在裴府了,裴穆正在听人汇报。
那人说,在整理我残存的衣裳时,发现了几根七彩线,像是从香囊上拽下来的。
我看着七彩线,还是没什么印象。
裴穆眼神微动,接过端详了几眼,像是陷入了沉思。
人走后,他放下七彩线,出神地盯着桌上的砚台,很久很久。
我飘到书桌旁,仔细端详起来,忽然发现这砚台似乎是我送的。
没想到这人待我还是有那么点情意的。
我咧开嘴笑了,转头却看见他抬手捂着眼,喉结上下滚动,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呆呆地看着,笑意凝在嘴边。
良久,他放开手,眼角微红,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一旁的卷宗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