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秦璐是在我和妈妈的家里。
爸爸恨妈妈不肯和他离婚,靠着自己在圈子里的话语权,放出话,谁敢帮苗银柳就是跟他顾景逸对着干。
所以爸爸把我们赶出来的时候,妈妈几乎把自己以前所有的衣服,首饰都变卖了。
只换得一个狭小,简陋的安身之所。
秦璐第一次踏进我们的房子时就捂着口鼻,一脸嫌弃。
娇生惯养的她,没见过这么破旧的环境,踩在地上的高跟鞋都在抗议。
她看见我时,伸出做了美甲的尖细的手,掐住我的脸,冷哼道:“随你妈,一脸狐媚子样。”
“你妈趁我出国的时候勾引景逸哥哥,有今天这个后果都是她活该。”
妈妈刚端出饭菜便见到秦璐在欺负我,她慌忙把我护到身后,“秦璐,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呦,还挺护崽子,可是你护得住吗?
我可听说景逸哥哥放话了,现在整个圈子谁还敢找你演戏?
你不如早点听话,离开这里,别再打扰我和景逸哥哥了。”
秦璐打开手机,给妈妈翻看她和爸爸的聊天记录以及转账记录。
她又拿出一张黑卡,得意洋洋道:“这可都是景逸哥哥给我赚的钱。
你知道这张黑卡里有多少钱吗?”
妈妈咬着牙不吭声,我看到她浑身颤抖。
我知道妈妈在难过什么,黑卡的额度有一千万,但我的病只差十万。
爸爸情愿给他的白月光买包,也不愿意给他的亲生女儿买条命。
秦璐时常来到家里挑衅妈妈,起初妈妈也会很痛苦和愤怒,但后来我看到她眼里的光渐渐干枯了。
那是被折磨得麻木了,我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时常乏力,体温几乎没降下来过。
手术迫在眉睫,但手术费还没凑够,主治医生几次联系妈妈,医院里有了匹配我的骨髓。
妈妈急得头发白了一圈,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问我。
“礼晴想不想去上学?”
因为生病,我从小学开始就没在学校了。
我一直很期待能重新回到学校,于是我眼睛发亮地点点头。
妈妈摸着我的头笑了笑,笑里带着几分酸楚。
妈妈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次回来都非常的疲惫,她开始给我带一些以前从未吃过的东西。
有时是巧克力,有时是酸奶。
我很喜欢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可是我又觉得妈妈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这么累的。
我推开零食,“妈妈,我不吃这些了,你以后不要那么晚回来了。”
妈妈只是笑笑,劝我早点睡觉。
后来我在回家路上听到邻居对妈妈的议论,我才知道妈妈在外面做陪酒女。
我不知道陪酒女是干什么的,但是总感觉他们在说妈妈坏话。
我把门关得砰砰响。
我哭着对回家的妈妈说:“妈,我不治了,你别救我了,我不想你在外面被别人欺负。”
妈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蹲下抱住我,安抚着我说:“乖宝,不哭,没有人欺负妈妈,妈妈在外面赚钱呢。”
“有了钱,你的病就好了,病好了,乖宝就可以去上学了。”
上学可好了,有新书包,新书本,文具盒。
我当然知道。
可是我更想你在我身边,妈妈。
我把头埋在妈妈怀里,眼泪浸湿了妈妈的领口。
我偷偷翻过妈妈的手机,里面断断续续有一些记账。
直到有天我看到了一个视频,是爸爸发给妈妈的。
爸爸:说你贱还真是没说错,苗银柳。
下面是一个视频,封面是妈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我咬着牙点开。
妈妈端着一盘酒放到一个中年秃头胖男人面前,但那个男人一直猥琐地盯着妈妈,笑眯眯的眼睛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到他那只肥腻的手摸上了妈妈的腰,而妈妈抖了一下立马推开了。
然后那个男人肥脸笑了一下,堆起的褶子十分恶心。
他摸出一沓钞票摔在桌子上,我看到妈妈的身体僵直了。
鲜红的钞票不断在桌子上散开,我看到妈妈跪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捂着嘴,把呜咽的声音锁在喉咙口。
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屏幕上。
我擦着屏幕,却越擦越湿。
都怪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如果不是我,妈妈就不用……我头脑发昏,身上的每处关节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要是死了,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想到这里,我走到了厨房,妈妈在卫生间里洗澡。
我不想让她听到,我悄悄地拿起水果刀,在腕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瞬间沿着细线的脉络蜿蜒而出,汇聚成滴,“啪嗒,啪嗒”。
我应该很疼,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只怕妈妈看到我的尸体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