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璐非说她的耳坠找不到了。
要妈妈给她找出来,找不出来钱就别想要。
妈妈找遍家里的每个地方。
每一块地毯,每一片床底都翻过了,都没有秦璐说的耳坠。
秦璐看着忙了一天,筋疲力尽的妈妈,突然笑了。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我和景逸哥哥在泳池里做的时候好像把它扔到里面了。”
“那只能麻烦你去泳池里把它捞上来了。”
妈妈不会游泳,爸爸以前因为这件事嫌弃过她。
但妈妈告诉过我,她小时候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摁在水盆里想要把她淹死。
从那之后一直害怕水,甚至严重到有些晕水。
“听见话没,赶紧下去!
你钱还想不想要了。”
秦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催妈妈下去。
我快急哭了,我想带着妈妈离开这里,这个女人她会害死妈妈的。
但妈妈推开我,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和鞋。
妈妈比起之前更瘦了,脊骨突出地有些刺眼,细瘦的肢体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寒冬摇曳的蝴蝶,即将去奔赴一场大雪。
却是因为我。
然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妈妈跳下,挣扎翻腾,就这样她摇摇晃晃在里面摸索了一个多小时。
那枚耳坠还是没找到。
妈妈被拖上来,晕厥的前一刻,秦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
你瞧我这记性,原来放在身上了,这耳坠可是景逸哥哥送我的情人节礼物,三百多万呢。”
她靠近双眼翻白的妈妈耳边,轻声道:够你女儿几十次手术了吧?
爸爸对妈妈的态度并不比秦璐好多少,在妈妈被救回来之后,他第一句话是。
“祸害遗千年说的真没错啊,你怎么跟蟑螂一样?”
面上全是嘲讽与调侃,妈妈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见状竟然恼了,用力钳着妈妈的下巴扭过来面朝他。
“你到底在装什么?
你现在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贱货。
你知道吗?
我最烦你这副清高的样子!”
妈妈以前是骄傲的,明媚的,但可能是这些光芒刺激到了爸爸可怜脆弱的神经。
他觉得妈妈是清高的,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你不会说话是吧?”
我看他扬起手,青筋暴起,身上生出奇力,冲到妈妈身边替她挡下了一巴掌。
耳鸣瞬间炸锅,喉口的腥甜开闸的洪水般涌出。
黏稠的血液也喷到了爸爸身上,他立马脱下了被血染脏的衣服。
“妈的,医生呢?
快死人了怎么还不来!
操,真晦气!”
医生赶到的时候,我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真好,妈妈以后可以拿着钱去过她的生活了。”
再见,妈妈,我爱你。
睁开眼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庆幸。
这意味着妈妈的苦难还没结束,意味着她要继续拖着我去承受更多苦难。
我几乎自暴自弃了,这副身体怎么能违背我的意志活得这么坚韧呢?
我听见医生跟妈妈说:“不能再拖了,她的病情已经到晚期了,必须准备移植骨髓了。”
妈妈有些焦急,“我的钱已经够了!
什么时候能开始做手术,医生?”
医生面露难色,“之前适配的骨髓被一个病人用了,现在库里还没有适配的骨髓。”
妈妈瞬间僵住了,她扑通跪在地上,猛朝着医生磕头,“医生,我求求你!
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才那么小……”医生见状急忙把崩溃的妈妈拉起来,“患者家属,我们可以理解您的心情,您先别激动。
我们也在尽力地争取……”妈妈在知道我的病需要移植骨髓的时候就去做了配型,但遗憾的是,并不适配,妈妈那时连着几个夜里没睡着觉。
直到接到医生电话说有了合适的骨髓之后,才在夜里合了眼。
可现在,妈妈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的病要治不好了。
妈妈晕过去的时候,我还戴着氧气罩,我费力扭着脖子看向她。
也只看到蜂拥而上的医护人员把她抬上了病床。
活着好难啊妈妈,怎么咱们两个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