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钝刀子折磨致死时,我的老公在为白月光排队买糕点。
最后一句话是,“晚上做晓悦爱吃的红烧鱼。”
我心碎时又无比庆幸。
今天死的是我,不是他,也不是他的白月光。
几天后,他接了一个案件。
受害者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连他都看的揪心。
可他不知道,那是他厌恶至极的妻子。
凌晨三点,我在河边被发现。
死状极为凄惨。
凶手嚣张至极。
警局接到报案,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我飘在半空,看着熟悉的身影利落干脆。
老公从赶到的那一刻,眉头就死死地锁起。
“对不起,死了还要给你带来麻烦……”我在空中落下轻飘飘的话语。
“这简直是毫无人性的虐杀!”
在感情上,他冷漠至极。
但在工作上,他是个完美的警察。
几乎是立刻就有了结论。
“凶手是仇杀,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让一个让下这种毒手!”
面对现场,他脸色愈发苍白。
这个案件和以前的一桩悬案非常像。
不等众人反应,他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巡逻车上。
“如果我们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说不定她就不用受这种痛苦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那个悬案。
身边年长一些的警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多想,应该是为了报仇,模仿作案。”
从前那件凶案,至今无人能破。
这成了悬在他心底的刺。
我们的关系也急转直下。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看见屏幕上的数字,我露出苦笑。
他连我的号码也不愿意存。
铃声响了三下,他眼底染上薄怒。
“昨晚不给晓悦做饭,今天又不接电话,人死在外面了?”
老公,这次真的让你说中了。
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害你捧在掌心里的白月光。
电话当然不可能有人接。
也许是案件太过棘手,也许是他想起了之前的凶案。
满脸烦躁的他用力按下挂断键。
“陈哥,这块皮肤上有痕迹!”
老公听到声音迅速冲了过去。
对,那就是我留下的东西!
老公,你一定可以发现的!
我在空中双拳紧握,用力地嘶吼。
可惜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这应该是死者生前挣扎留下的痕迹。”
他拧眉干脆地下了结论。
我着急得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啊!
凶手死死控制着我们的四肢,我只能留下这样的线索。
我们怎么会有力气挣扎?
你们再看看啊!
再看看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可他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一地的尸块。
过了许久。
周围的其他警官拍照取证的差不多了,他还在原地。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出声劝阻。
“陈哥,先回去吧,取证也差不多了,等法医那边拼凑一下尸块,出结果了就能有新线索。”
他无力地抬眼。
好像透过虚空和我对视。
是啊,三年了。
上千个日日夜夜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又怎么会当下就能出结论?
凶手的嚣张和肆意令整个警局都蒙上一层阴霾。
散落的尸块被有序地送往法医处。
刺目的灯光打在我身上。
法医一边抱着垃圾桶呕吐一边进行我尸体的修复工作。
凶手为了报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现实远比我想的更为残忍冷酷。
面对这一地的狼藉,我的灵魂都在隐隐作痛。
死亡前凶手的折磨历历在目,连我也忍不住作呕。
老公拿着一份报告准备进来,看了一眼。
刚跨进门的脚立刻收了回去,扒着门边开始作呕。
“三年了,我第二次看见这样的惨相!”
“这就算拼出来了,尸体上还能留下线索吗?”
法医摘下手套,重新固定了口罩的位置,眉头死死拧起。
“没办法,只能尽力,太久没遇到这样棘手的案件了。”
“不知道这女孩生前遭遇了什么样非人的虐待。”
“看皮肤弹性,这是个年轻的女性,可惜了……”我飘在老公身边,眼里都是无奈。
可惜吗?
他会不会觉得我死了才是解脱?
老公朝着尸体靠近了两步。
想对已经恢复的部分做初步的勘验。
却猛地弯腰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对不起啊老公,死了还让你这么反胃。
过了没多久,他再次推门进来。
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严肃。
“根据我的判断,这是一起非同寻常的仇杀。”
“能将尸体肢解到这个程度,不光是仇恨,凶手的心理素质也极强,不排除他有心理变态的可能。”
“能做到这个程度,却不掩盖尸块的踪迹,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故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换句话说,他,怕我们发现不了死者的尸体。”
在场的警官听完无不惊讶。
分尸,一是为了复仇,二是可以灭迹。
但这个凶手丝毫没有掩盖痕迹的想法。
老公眼角猩红。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凶手还会有其他证据送到我们手上。”
“他在一步步指引我们。”
众人闻所未闻。
警察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在座的人都握紧了拳头,恨自己不能直接撕碎那畜生!
老公的队长见他情绪不对,担忧道:“小陈,你别冲动,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三年前那件事……还有我们,你不是孤军奋战。”
“这次一定要保护好你家里的人啊!
绝不能让凶手钻了空子。”
可惜已经晚了。
老公却像如梦初醒般点头。
“嗯放心吧,我已经把晓悦安置好了。”
“你是说之前那个……”队长欲言又止。
老公轻声应了。
“唉,你怕不是忘了你老婆。”
队长警示性地拍了拍老公的肩膀。
提起我的下一秒,他一脸阴沉。
“好好地提她干什么?
她天天不上班不出门,还能出什么意外?”
队长眼底流露出担忧。
不赞同道:“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从她害死我的女儿,害死晓悦的女儿那一刻,我就和她没关系了!”
说起女儿,他一贯平静的语气带上剧烈的起伏。
我飘在他身旁,伸手想去触碰他。
却摸了个空。
我不怪他。
连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低沉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在看见白月光的消息时露出一丝笑意。
此刻我看着面前的男人。
心底竟对晓悦生出感激来。
凶案现场的血迹已经拿去化验。
这两天案件也没有进展。
老公为了哄他的白月光开心,今日更是提前完成工作下班。
一路上收获了四五张罚单。
副驾驶的位置上摆满了晓悦喜爱的零食糕点和饮品。
车子驶往陌生的路。
我看着路边的风景。
这里远离闹市,确实安全又幽静。
晓悦对他,真的很重要。
快赶到目的地时,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孩,给晓悦打去电话。
一个没人接就打两个。
两个没人接就打三个。
我心爱的老公,好像对他的白月光永远有用不完的耐心。
我就在一旁看着,像个故事外的观众。
接连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他这才变了脸色。
眼里的焦急不加掩饰。
和给我打电话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这样的担忧我有多久没从他脸上看到了?
不记得了。
自从我们的女儿离世,我们之间就隔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堑。
晓悦失联,他下一秒就准备报警。
双手颤抖地开门。
却在下一秒被迎面跑来的女人抱了个满怀。
6我顺着他们留下的缝隙看去。
客厅里摆满了两个人的合影。
是我未曾参与的,他们两个人的青春。
晓悦语气里带着娇嗔和一丝撒娇般的埋怨。
“你怎么才回家呀,我昨天等你等到凌晨,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样亲昵的语气,我许久不曾对他说过。
我羡慕她。
结婚前我就知道,我的老公,心里有别的女人。
他是我爸最得意的徒弟。
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人。
嫁给他,我义无反顾。
婚后也从不敢对他有任何的要求。
我一直以为,他不是个会为感情低头的男人。
这一刻才明白,他也有心底的柔软。
只是,都给了他的白月光。
老公温柔又充满爱怜地轻抚她的头发。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
晓悦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无辜。
全然看不出一点当日的狠毒。
老公牵着她走到副驾前,打开车门。
她眼底闪过惊喜。
转而柔声问:“这也是姐姐最喜欢吃的,你给她带了吗?
要不这个给她送去吧?”
我无力地笑了笑。
现在怕是只能烧给我了。
老公听完立马沉下脸色。
“好好的提那个人干什么?
恶心!”
“她也配我排队买这些?”
“这全都是给你一个人的。”
“我最近工作忙,案子比较棘手,可能没办法及时照顾到你,你自己要好好吃饭,吃的时候给我拍照,我会监督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面。
哪怕是我们没有隔阂,刚刚新婚的日子。
我打去电话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只是不耐烦又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在忙工作,没事不要打扰他。
连凌晨女儿发高烧,重病住院输液,都是我一个人在忙。
女儿哭着喊爸爸的时候,他在办案。
女儿死的时候,他也在办案。
等他想起来对女儿好,女儿已经不在了。
晓悦见他这样,眼里流露出瞬间的满意。
可面上却说:“你还是问问她吧,毕竟你们还没离婚,这都几天了。”
老公不耐烦地摇头。
用力关上车门。
“行了别说她了,她比谁都惜命!”
“谁死了都轮不到她。”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危。”
我绝望地抬眼。
天阴了下来,似乎快下雨了。
陈放,你这么担心她。
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会后悔吗?
后悔没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珍惜我。
后悔你愧对了在我爸面前立下的誓言。
算了,如果那会让你痛苦,我宁愿这个案子永远不要查出真相。
可事与愿违,第二天警局就来了电话。
8出门时他再三和晓悦叮嘱,让她一个人待在屋里,千万不要外出。
如果这个案子和当年是同一个凶手。
那他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
这样的仇,只杀我一人,不足以泄愤。
晓悦担忧极了,接连问了好几遍。
“是有线索了吗?”
“能确定凶手了吗?”
我的老公在安抚白月光情绪方面,一向十分有耐心。
他在晓悦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别担心,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
如此温馨的画面,任谁看都会称赞他们是完美的爱人。
为了彰显自己的体贴大方,她拿起陈放的手机。
毫不迟疑就用自己的手开了指纹锁。
“给姐姐也提醒一下吧,最近要注意安全了。”
陈放一把夺过。
“说了别提她,晦气!”
“谁会把目标放在那种残废身上?”
我朦胧的双眼里,倒映出自己残缺不全的手指。
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
婚前他说他不在乎我的伤。
这是我荣誉的勋章,不是耻辱。
我失去了几根手指,可是却帮爸爸破获了一桩大案。
为了带着我走出来,他特意请假陪我旅游。
我们转了半个地球。
去了几十个国家。
没想到现在我却成了他口中的残废。
没关系,以后这个残废再也不会出现。
省里对这次案件非常重视。
下了死命令,各单位都得积极配合。
老公赶去局里时,大家已经到齐了开始商议。
另一个参与当年案子的人也在场。
一看见陈放就冲上去质问。
“你家人最近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联系你?”
他一愣。
“我们今早刚分开,最近我下班一直和她在一起,怎么了?”
对方语气里终于染上怒意。
“她是你的家人?
那裴熙算什么?”
爸爸去世之后好多年,没有人这样为我出头。
一时间我眼眶泛酸。
师父……谢谢你。
他不仅是我直属的队长,我的长官,更是我爸爸这些年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入队,一起破案,一起升职。
后来我爸爸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
陈放闻言也变了脸色。
“和她联不联系又怎么样?”
“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
“我的老婆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你——”师父彻底沉了脸。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肃然的表情。
周身都是凌厉的气场。
“我徒弟失联,我当然要问!”
“我不仅要问,我还要查!”
“别口口声声说什么你的老婆,你不配!”
陈放像听到了什么国际笑话,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他。
能被师父收为徒弟,意味着我的身份和他一样。
也是一位警察。
“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当警察?
真是笑话。”
“想不到领导也这么幽默,我知道你看着她从小长大,也不至于说胡话吧?”
陈放甚至失去了维持表面平和的耐心。
师父太阳穴的青筋凸起,随着他起伏的呼吸跳动。
“她是你的妻子,就算你再看不起她,也不该说这种话!”
“她害死我们女儿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个母亲?”
他几乎是红着眼眶嘶吼出声。
“她就算死了也是该的。”
我愣了片刻,几乎要被这句话击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