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菜全是我们从城里带回来的。
每到一大家子人团聚的时候，瓜果蔬菜，糖果点心，全都由我和季凡出钱。
理由是哥嫂他们没有工作，买不起菜。
嫂子大着肚子坐下，身边跟着季大豆和季水稻。
哦，忘了说，这夫妻俩给孩子取的名字也是千奇百怪，直接用农作物来代替。
最大的女儿七岁，叫季小麦。
剩下的两个儿字分别五岁和三岁，叫季水稻和季大豆。
最初听到这名字时我都快一个酿跄跌在地上。
哪有这么给孩子取名字的？
我问季凡：你也不拦着点你大哥？
季凡撇嘴：爱叫什么叫什么，和我没关系。
思绪回笼。
嫂子把水稻推向我这边：叫你婶婶喂你去，妈要喂弟弟。
水稻鼻涕长长地向我走来，还端着一个饭碗。
我看着旁边已经开始吃起菜，假装没听见我们动静的婆婆。
又看看仿佛不关自己事的大哥。
五岁的小孩了，马上都要上小学了，还不会自己吃饭吗？
哎哟心心，让你喂个饭像要你命一样。
嫂子皮笑肉不笑地招呼水稻回来：快回来吧，你婶婶城市里来的，可看不惯你们这些乡下孩子呢！
不是，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喂他吃饭就是看不惯他了？
再说了，我又不是他妈，凭什么要喂他吃啊？！
水稻长长的鼻涕拖拉着，手上拿起碗里的花生向我砸来：坏婶婶！
我躲闪不及，脸上被花生的冲击力撞得生疼。
一瞬间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这他妈都什么神经病啊！！
季凡坐不住了，一把把筷子甩向桌上，拉过水稻就是一顿揍。
嫂子这才急了：喂喂，不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打啊！
季凡无视水稻哇哇的哭叫，也没理会嫂子的指责，揍了他屁股十几下才肯收手。
我们回来不是受气来的，这顿饭能吃就吃，不能吃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季凡就像棵摇钱树一样。
每次回来都是送钱来的。
这一大家子人一听季凡这话，也开始紧张了。
大哥一个巴掌就甩向水稻：赶紧跟你婶婶道歉！
清脆的巴掌声让我心里听了都发怵。
婆婆也像是才注意到这边一样，笑着打圆场：儿啊，你说你跟孕妇较什么劲，水稻大豆和你才是一家人啊！
言外之意，就是我这个外姓和他们就是两家人咯。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自己安慰自己。
另一边嫂子也闷闷不乐地吃着饭，终于结束了作妖。
一个饭桌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的家务活都包揽在我和季凡身上，家里脏乱的要死，平常没人来扫，各个角落都挤满了灰尘。
蚊虫的尸体被打死后也没有收拾。
季凡心疼我身子不好，几乎把家务都包揽了，每天累的精疲力尽。
而婆婆一看到他干活就要在一旁嘀嘀咕咕：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就算了，连家务都要男人做，要你有什么用！
我累得没力气反驳她，就随她骂去了。
晚上洗完澡后，我们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婆婆走进来，大惊失色：你们干嘛呢？！
妈，我们假期结束，该回去了。
季凡耐着性子解释道。
什么回不回去的，你嫂子还有十多天就预产期了，你们不留下来照顾？？
婆婆尖声怪气的，像是我们触犯了天条一样。
妈，我们本来就是六天假期。
来的时候就跟您说了。
天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家还有没有家规了？
你要走一个试试看，以后也别回来了！
季凡满脸无奈，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我开口：妈，我俩呆在这里干嘛呢，嫂子生孩子我俩要出钱出力，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你要是有孩子你也可以叫你嫂子出钱出力，哼，这不没有吗？
嫂子和大哥这时候也走了进来，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挨个劝道：心心，妈年纪大了，你嫂子生产需要人照顾，我们两个大男人的哪能照顾得好？
就是就是啊，况且这孩子还是你们的呢。
什么？？？？
我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想起前几天婆婆对季凡说的话，顿时觉得冷汗都要从背倒流到我头上。
我原以为这句话是婆婆为了嘲讽我生不出孩子故意说的。
哪成想他们是真想这么做！
我顿时炸毛了：放你们的屁，我和季凡才不要这个孩子！
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没礼貌。
婆婆这时也忘了之前在村口大骂别人家的姿态，嘀嘀咕咕地谴责我。
你嫂子要不是因为你俩，还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呢，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妈的。
她是因为我俩怀孕的吗？
她是因为她爽！
我说什么都不肯让步：总之谁生谁养，你们说什么都没用。
上户口不是什么容易事，我俩没功夫耗在这上面。
哎哟，你看看你说的，这要上什么户口呀。
嫂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你们就把孩子抱去养，户口还在我们这。
就当是叔叔婶婶照顾侄子得了。
什么玩意儿。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当我们傻吗？
养这孩子几十年，到头来他还叫你们爸妈。
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你们占尽了呢？！
嫂子一下子被戳穿心思，也没了词，只好讪讪地笑。
大哥又一副长辈的姿态开了口：够了，我是这个家的家主。
都听我的。
心心你是晚辈，别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大家都是一家人，体谅着互相照顾一下。
神尼玛家主。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我也干脆摆烂了，既然这么说，我们替你养孩子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
大哥愣了下，支支吾吾地说：以后孩子长大了也会来孝敬你的。
我呸！
我啐了一口，我去孤儿院养个孩子，他不仅以后会孝敬我，还会认我当一辈子的爸妈呢，还需要你们家的孩子？
我的话让他们三人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不用说我都知道他们下一句话是什么——外面的哪有自己家里的孩子省心！
呵呵，果然。
季凡看不下去了，沉声说：我已经明确说过了，不会替别人养孩子。
我没这个爱好。
嫂子的生产住院费我们可以出一部分，大家都退一步，别太过分了。
话说到这份上，婆婆和大哥再怎么不乐意都没用了。
但好歹他们也捞到了一笔，所以脸上没有太大的不甘。
我和季凡则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