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叫做亲情的羁绊下,我的灵魂随着我妈飘回了家。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大白天的,屋内门窗紧闭,灯火通明,荆瑶躲在哥哥的怀里瑟瑟发抖。
“瑶瑶别怕,有哥哥在呢,哥哥保护你。”
“妈,瑶瑶做噩梦了,你快来看看。”
我妈看着瑟瑟发抖的荆瑶,满脸的心疼,她把她抱在怀里贴心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
荆瑶双眼通红,脸上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落在我妈的手臂上。
她连哭得这么好看,这么惹人怜惜,把他们都心疼坏了。
忽然我哥脸色一滞,眸中蔓延上浓浓的恨意:“是不是荆思瑶又找你麻烦把你吓到了,我找她算账去。”
“哥,不是思瑶,她很好,你别去找她。”
她声音软绵,闪躲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姐妹情,说起话来更是像极了一只无辜可爱的小绵羊。
可是啊,这只小绵羊,撞起人来是真狠啊,没有丝毫的手软。
提起我,哥哥眼中的恨意更浓:“她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她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
“爸妈找你那些年吃了多少苦,她能不知道?
就是个白眼狼,见不得我们好。”
“她还害得爸爸出车祸,简直就是个祸害。”
“要不是你丢了,妈也不会再生一个她出来,真是哪哪都不如你。”
哥哥的声音不高,可是钻得我耳朵疼。
我妈的话更是噬心之痛:“别提她,就当她死了。”
她说完把怀里的荆瑶搂得更紧了。
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了。
我这个代替品,在正主回来的那一天起就什么都不是了。
荆瑶收起刚才心虚的眼神,埋在我妈怀里的那张脸上是得到一切的得意。
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得意的时候,还是在我十六岁那年。
那年我代表学校参加市里演讲比赛。
我爸到外地出差。
老师给了我三张家属票:“思瑶,这可是老师费了很大努力跟你争取的票,让你家人一起来,他们看到你的表现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票,我给出去了。
可是,直到比赛结束我没有看到一个人。
不少同学当面指责我:“没人来还独占那么多张票,真是霸道。”
“老师看重你就了不起啊,家里人还不是不在乎。”
我想跟他们解释,可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我躲在角落哭了很久。
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荆瑶发的朋友圈:发烧了,妈妈和哥哥在家里陪我了一天,真是好幸福啊。
配图是他们三个在客厅里面的亲昵合照,还有那支37.5°温度计。
°,还真是烧得厉害啊。
我生气了。
可是我妈更生气:“我没有忘,就是不想去怎么了,不就是个比赛嘛,有什么好看的吗,你姐姐身体重要还是你那破比赛重要,真是自私。”
哥哥也指责我小心眼:“瑶瑶都发烧了,别那么小肚鸡肠,大不了以后再有比赛了,给你补上不就行了。”
我哭了,眼泪流了满脸。
妈妈却一把把我推出了门外:“哭哭哭,就知道哭,滚外面哭够再回来,真是晦气。”
十五六岁的孩子都是叛逆的,我也不例外。
我给爸爸打了电话后,跑到酒吧喝酒。
年少时期总觉得一醉方能解千愁。
酒喝到一半,爸爸找到了我,他是推了生意匆忙赶回来的。
他没有骂我,一双大手将我牢牢握在手里:“叫我看看这是谁在哭鼻子呀。”
“一个女孩子独自到酒吧喝酒,这可不好,不安全,想要喝酒爸爸陪你。”
他牵着我的手沿着河边的小路走了很久很久:“别怪你妈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为了找到你姐姐她吃了太多苦了。”
“有爸爸疼你呢,没事啊,爸爸会一辈子宠爱思瑶的。”
可惜啊,一辈子的承诺哪有那么容易。
开车回家的高架上,我们遇到了飙车党的车子失控,直直的就撞在了我们的车上。
车子翻倒的瞬间,爸爸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得救了,可是他却失血过多离开了。
医院里,妈妈将爸爸的遗照死死抵在我得到胸口,满眼猩红地质问:“你怎么那么自私,就因为一件小事,叫你爸爸回来,现在他死了,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哥哥把桌子砸得震天响:“荆思瑶,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妹妹了,你真是个恶心的人。”
我跪在痛哭,祈求他们原谅,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该死,我应该去死。
爸爸的葬礼我没有参加,我妈不让。
我被哥哥拦在门外:“滚出去,别来恶心人。”
我像是被扔在污泥里的老鼠,不知所措地挣扎。
那时,站在我哥身后的荆瑶看我的眼神,就是得意的,一副胜利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