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倒在房门前,求着顾博延去看看女儿。
我答应了女儿会带爸爸回去看她,我不忍看到女儿失望的表情。
可我的哀求没有任何效果,顾博延叫来了保安。
更让我绝望的,陈老师告诉我涵涵状态不理想。
我挣脱保安的束缚跑下楼。
女儿的抢救效果并不理想,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颤抖着手接过它,眼睛瞬间就模糊了。
我签下通知书,转身往楼上跑去。
女儿在等着我们,我一定要把她爸爸带来。
幸运的是,房门开着。
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顾博延。
我上前拉住他的衣服,“顾博延,医生给涵涵下了病危通知书,你快去看看她好不好。”
我以为到了这个时候,顾博延就算不相信我说的,也会愿意跟着下去一趟。
可他只是冷漠地扯回衣服,眉宇间全是挥之不去的厌烦和不耐,“你别闹了!
你没看到现在情况多紧急吗?”
“北北有先心病,他突然病发了。
你也是妈妈,将心比心好吗!”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乖,回家我再和你解释,别疑神疑鬼,思语没有对不起你。”
说完,他头都不带转上前安慰在病床边哭得伤心的陆思语。
我麻木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心口直抽抽犯疼。
顾博延,是不是我和涵涵永远只能排在她们母子身后。
哪怕,女儿已经危在旦夕。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抢救室外。
等我再见到女儿时,她已经手都抬不起来了。
她还是那么乖巧,眼泪一滴滴浸透了枕头都没和我说一句难受。
她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地对我说:“妈妈……我好困……我要睡觉觉了。”
“妈妈……涵涵爱你……不,不要,不要睡,涵涵。”
我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你不是要见爸爸吗?
爸爸在来的路上了,涵涵等等再睡好不好。”
“爸爸……我……”还没说完,涵涵手就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我大脑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心脏像被人拿着铁锤暴力击打,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门外顾博延熟悉的声音,“还好没事,你别太担心,北北这么坚强,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
生命的最后,我的女儿也没等来她的爸爸。
她带着永远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她的爸爸,在祝福别的小孩平平安安长大。
可我的女儿,不会长大了。
“邓淼,你怎么回事?
就因为我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北北没回家,你就不让涵涵去幼儿园了?”
“其他老师都和我说了,涵涵已经几天没去上课了。”
“我和你说过,北北他是先心病,思语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她作为园里的老师,我只是秉着正常人该有的同理心去关照她。”
“是你用肮脏的思想在怀疑我们!”
“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赶紧把涵涵送来上课!”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了。
女儿出事这么久,顾博延主动打来的第一通电话,是质问。
其他老师?
只怕是陆思语说的吧。
其他老师我早让陈老师帮忙通知参加女儿葬礼了。
女儿生前就很喜欢待在幼儿园。
不仅仅是老师们待她很好,还因为她爸爸就是幼儿园的园长。
女儿常常很骄傲,认为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可就在她最爱的幼儿园。
因为她最爱的爸爸的忽视。
她永远离开了。
“吃点东西吧,涵涵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自从涵涵离开后,我一直睡不着吃不下。
陈老师担心我的状态,特地请了假。
他感恩于当年他走投无路时我伸出的援手。
这些年对我和女儿都颇为照顾。
可我不是不想吃。
只是我勉强吞下的一口饭没两秒就吐了出来。
再一次吐出血水,我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陈老师把我送到了医院,偏偏又遇到两个我最厌恶的身影。
“陈老师,你这个时候不上课,带着我老婆出来不好吧?”
没等他质问完,他身后的陆思语就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担忧。
“博延,北北还在等着我们,他一个孩子,我怕……”顾博延脸上倏地挂上担忧,在他眼里,北北独自躺在病床上是天大的事。
可明明,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们的女儿也是独自躺在那。
甚至,离世时爸爸都不在身边。
听了陆思语的话,他都顾不上我们,转身就要带她走了。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
“为人母,注意点影响!”
为人母?
我的涵涵不在了。
再没人叫我妈妈了。
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那股摧毁一切的冲动。
我迫切地想看到顾博延听到女儿逝世的反应。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地狱里煎熬受苦。
顾博延却还享受着当下的天伦之乐。
我喊住他,沙哑开口:“顾博延,你的女儿涵涵她一个孩子走在黄泉路上,你说她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