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铁链,穿过长廊。议政殿内灯火通明,那位君主正背对着我。李靖尘,我父皇的戍边大将,如今的天子。他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人物,领兵打仗数十年,从无败绩。跟他的战绩一样辉煌的,还有他克妻的名声。前后两位未婚妻都没能活着过门。如今三十多岁,孜然一身,膝下仅有李循一子,还是婢女所生。南唐的公主?他转过身来,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而又蕴藏着犀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散发的是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他跟我那肥头大耳,满身脂粉味的父皇不一样。他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我挺直腰板,行了个标准的叩拜礼。吾以南唐公主的身份,于泰山之上,行三叩九拜之礼,恭贺吾皇登基。你想要什么?活着。若没你的臣服,孤照样可以令整个南唐匍匐在我脚下。他转身就要走,好像我是一个跳梁小丑。我父为人君不仁,为人夫,为父不义,而我,只想活命。哦?他绕有趣味地打量着我。抬起头来。我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难怪朕的儿子对你着迷。这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欲望。泰山封禅,这是我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穿上华服。文武百官在侧,目送君王登山问鼎。君王身穿玄色长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图案,金丝封边,好像要将整个四海圈入版图。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向这样的人俯首称臣,并不羞耻。
再一次见到李循时,他像往常一样拉住我的手,好像一切没有发生。我不紧不慢地将他的手掰开。怀玉,你都知道了?你听我说,那木偶是沈长月私自拿走的,我已经责骂过她了。那太子妃呢?那是权宜之计,我也没有办法。他又走上前来,试图将我搂进怀里。我不可能给你做妾的。赵怀玉你别这样咄咄逼人,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怀玉公主吗?如今是你跪我,而不是我跪你。他好像被人踩中尾巴一样暴跳如雷,我也在这一刻看清了。昔日我是公主,他是臣子,自然对我千依百顺。但如今我国破家亡,什么都不是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垂下眼眸,转身要走。这一刻他好像慌了,又过来拉住我。怀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说的是。我转身就走,不留半分情面。李循靠不住,皇帝尚且年轻,李循能不能顺利登基还不好说,我又何必将赌注押在他身上。我若想站稳脚跟,李靖尘反到是更好的人选。我脑子里正盘算着,打定了主意,披上衣服,到外头走着,竟听见李循和幕僚的谈话。亡国帝女而已,殿下若真看上了,取之用之便是,何必给正妻的名分。到时人都是殿下的,不是由殿下说了算吗。听了幕僚的话,李循似乎犹豫了,停顿了一会缓缓开口。卿言之有理!听到这,我更坚定内心的想法。于我而言,李循性子好拿捏,那对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姨母曾说,不要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坏了破了便会被丢掉,要做一把锋利的刀,再钝,也能刺痛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