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锦衣卫将这方小院团团围住,我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陆承渊的真实身份和事情的始末,他初登基,南下寻访遇刺,重伤后跌落艨艟昏迷,顺着江水飘到此处被我所救。
初见时淳安镇正逢寒冬,路上的雪纷纷扬扬像絮花,我和棉絮回家路上便瞥见河边桥下的他,棉絮先跑过去咬这人的湿衣裳,我便也走近看,陆承渊面色青紫却难掩俊朗,我颤抖的伸手探出他微弱的鼻息,便心软带他回了家。
知道了陆承渊的身份,邻里看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大家约莫是觉得他是当今尊贵的君王,必会抛下我这绣花娘,却没想到他说:“鹊枝,随朕一同回宫。”
我便锁了院门,抱上棉絮,跟他离去。
马车吱呀呀的离开淳安镇的青石板路,载我来到了红砖青瓦的皇城,我当时不知,日后这方巍峨肃穆的城便成了我的牢。
日光照进寝宫,棉絮醒了便不安分的舔我,我梦醒怅然,竟是又梦到了我和陆郎的那些时光。
他曾说要和我生一堆胖娃娃,却在我们的孩儿离世后让我安分些。
那是进宫后的第二个月,未央宫的柔嫔来到了我宫中,央我为她刚出生的孩儿做鞋袜,我入宫后见过她几面,她知我被尹贵妃刁难,内务府也怠慢缺减份例,她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我对她也有几分感激。
“好姐姐,”柔嫔摇着我的手臂,纯善的笑容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听闻你们江南人都有一双巧手,快帮我给景儿做一双虎头鞋,民间都说新生的孩儿穿虎头鞋能驱病免灾呢!”
我笑着应承下来,点灯熬油两日便做出了一双栩栩如生的虎头鞋,素云直夸:“婕妤这手艺真是不得了,这虎儿生动又可爱!”
我笑着打趣她:“若是以后你出宫许了人家,你孩儿的衣帽鞋袜也都交予我来做。”
素云嗔我一眼便转身去逗柳絮,我差了宫女给柔嫔送去,打着哈欠去梳洗,却不想刚准备就寝,宫中便闯进一堆宫人侍卫,二话不说便将我和素云押到了御书房。
刚一进御书房便被宫人按着跪下,陆承渊稳坐龙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尹贵妃站在他身侧,下位是垂首抹泪的柔嫔,旁边的嬷嬷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儿。
“宋婕妤好歹毒的心思,竟敢对三阿哥心怀不轨,”尹贵妃凤眼微眯,将一物件掷在我额头上,呵斥道:“谋害皇嗣,该当何罪!”
我定眼一看那物件,便是一炷香前送去给柔嫔的那双虎头鞋。
“什么谋害?
臣妾不知发生了何事……”我仓皇的向柔嫔望去,她却始终没有抬头。
“此物是你差人送去未央宫的,柔嫔给三阿哥换上后,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三阿哥便浑身红疹,喘息不得,”尹贵妃一步步走向我,“本宫在场便当即差太医来瞧,原是你在布料中下了毒。”
“陛下!
柔嫔!
臣妾冤枉啊!”
我猛的磕头,声声泣血,“臣妾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陆……陛下您相信臣妾啊!”
我祈求的望向陆承渊,陆郎你明知我不可能做出此事,你信我啊,你帮帮我啊。
“人证物证具在,岂容你狡辩!”
尹贵妃将手搭上柔嫔的肩膀,似是安慰,“皇上还不快将这贱人打入慎刑司,给柔嫔和三阿哥一个交代。”
“……将宋婕妤和宫女素云押入慎刑司,把此事调查清楚。”
陆承渊皱着眉,过了半晌才晦涩的开口:“尹贵妃和柔嫔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朕累了。”
我满脸是泪,被宫人拖走时一直死死的盯着陆承渊,他在我视线中越来越模糊,当初他温柔的眼神和如今的冷漠的态度在我脑中交织,我几近心碎,夫妻一场,我的夫郎竟不信我,不护我,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