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江南镇上以绣花为生的孤女,好心救下一个落魄少年郎,我卖绣品供他读书,他许我恩爱白头到老。
却没想到所有竟是美梦一场,他是那京城尊贵的君王,带我回宫却不认我们相濡的过往。
我被折辱他无动于衷,我被作践他偏袒纵容,我药石无医他却在我榻前痛哭呕血:“鹊娘,求你别离开我!”
……深冬寒月,雪纷纷扬扬的飞着,像是漫天的飞絮,我被罚跪在雪中,面前锦衣华服的尹贵妃抬脚狠狠踩在我的手上。
“都说江南绣娘承的是织女的巧手,那为何宋婕妤绣的锦帕如此粗陋,”尹贵妃染着蔻丹的玉指捏着一方手帕,“是进宫久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手艺,还是越发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贵妃娘娘冤枉!
实在是因为……”我的宫女素云匆忙跪下为我辩解,却直接挨了宋贵妃一耳光。
“贱婢!
本宫面前也轮得到你开口?”
尹贵妃踩着我手背又碾了几下,“既然宋婕妤不会管教下人,便由本宫来管教。”
“来人——这宫女以下犯上,掌嘴二十,”她紧了紧自己的狐裘,嗤笑:“宋婕妤目无尊贵且御下不严,便在此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飞絮一样的雪让我的身心都冰凉一片:“……臣妾遵旨。”
宫内外人人皆知,宋婕妤身份微贱,从前不过是乡野孤女,若不是救了当今陛下一命,怎配得上如今的位分荣华。
出身名门的妃嫔们以折辱我为乐,宫人们也冷眼怠慢,而当初接我进宫的尊贵君王也对那段相濡以沫的时光绝口不提。
我和郎君成亲时无媒无聘,仅是花烛喜堂拜了天地,他曾说我这一生有鹊娘便足矣,那为何现在他却对我视而不见呢。
我本是淳安镇上的绣花娘。
那年娘亲病重在床,垂泪说我是她上山采草药时捡的,当时襁褓中的我瘦弱的像一只猫儿,娘一人生活已是不易,本不想招惹麻烦,下山路走了一半又怕我被财狼叼去,便折回去捡我回了家。
回来时见门口柳树上喜鹊成双,便给我起了名叫鹊枝。
从那以后娘日日将我背在身上,用米汤一口口将我养大,娘带我去卖草药,教我学绣花,带着我走过淳安镇的青石板路和流水小桥,娘说她是孤女,而我却不是。
娘躺在榻上问我:“娘死了你可怎么办?”
我紧紧拉着娘亲的手,抽抽噎噎说:“娘死了我也死。”
“我养你一场难不成是叫你给我陪葬?”
她含泪捏着帕子,咬牙:“你要好好长大,要嫁个良善人,这辈子别和娘一样无依无靠。”
“我不想靠别人,我只想和娘在一起。”
我拽着娘的手不肯松,母女俩的眼泪都簌簌的掉。
娘只剩下一口气,从枕下摸出一根珠钗塞进我手心便合上了眼。
娘走了,我又成了孤女,守着娘留下的一间砖瓦房,养了只狗儿作伴,以绣花为生勉强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