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发小老张满脸认真的对我说:“小田啊,你还年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小于那么好一姑娘还对千依百顺,要我说你就做个人吧!别哪天人走散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却笑了:“老张你不懂,两个人在一起,谁先付出真心,谁就输了!驭妻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动心,无作为!”
半年后,小于一句“我们离婚吧”将我打落谷底。
我这才知道,后悔药,没那么好吃。
1
从手术室出来,于初微的脸色更白了。
几乎透明。
我有些烦躁地扔掉手里的烟。
“能走动吧,又不是第一次了还非叫我过来。今天路上有多难走,你不知道吗?!”
“不是我说你,于初微,以后这种事自己解决。”
说完,也不去看于初微,我就自顾自地跳上副驾。
等了一会,于初微红着眼睛探进头:“田梣我肚子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于初微没好意思说,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就是流个产嘛,你还没完了?!开车又不是用肚子开!
嘴上这么说,我还是拉开车门换到了主驾。
医院离家不算近,我照旧把车开到了巷子口。
“不进去了,倒车麻烦!”
说着,我又顺手点了根烟。
“你晚上会早回来吧?”
于初微小心地看向我,眼里写满期待。
女人呵,自己受点质就恨不能让全世界都停下来。
还是不能惯。
我敷衍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但到了晚上,我还是食言了。
同事老婆回娘家了,同事乐的非拉我去松快松快:“田梣,你老婆一向善解人意,不像我老婆,啥都要管。还是你夫岗正!”
我笑了,女人嘛,不能宠。
宠的宠的就宠你头上了。
两杯酒下肚,我彻底放开了。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因为喝了酒,对那方面就有股隐隐约约的邪火,我顺手去掀于初微的被子。
“啊———”
已经熟睡的于初微明显吓了一跳,身子弓成一团。
“过来。”
我有些粗暴地捏紧女人的手腕。
“田梣,我...不太舒服,改天...成吗?”
我冷下脸,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她。
改天?我都这样了你和我说改天?!
于初微,是不是真当你是小公主,能凌驾于我之上?
“田——老公,老公你戴那个了吗?”
我几乎是立马从床上跳起,对着床上的女人低吼道:“于初微你有完没完,你踏马要和我橡胶弄我娶你有球的意义?”
于初微咬了咬下唇,像是做出什么坚定的选择,最后轻点了下头。
还是她妥协。
终究是她,妥协。
带着胜利者的优越感,我沉沉睡去。
2
所以当于初微提出要去闺蜜家住几天时,我一笑置之。
蠢女人,以为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就会跑去哄她,然后一步一步骑到我头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幼时的成长经历,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并且固执地认为,两个人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但这次明显和以往不同。
于初微没有想回来的迹象。
以前这种情况,她总会假装不经意地拨通我电话,或是大晚上跑回来说朋友家停电了,她怕黑,所以回来找蜡烛。
我总是不屑地撇撇嘴,冷眼看着她拙劣的演技。
最后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不想走就把灯带上。”
然后没过一会,就感觉到一个软软糯糯人从被角钻进来:“老公~我都瘦了,你要不要抱抱我~”
我眉毛都没抬一下,翻身,留下一个冰冷的后背。
即使这样,于初微也是开心的。
她带着无限满足和安定,把头往我这边侧了侧:“晚安呦~老公~”
看着于初微安静睡着的样子,我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你瞧,我的想法果然没错。
不主动,不去爱,不作为,女人就恨不能把心掏给你。
男人嘛,果然该走肾的时候,不能走心。
可是这次似乎不大一样,一连三四天都没有于初微的消息。
但我转念一想,如果这次是我低的头,那以后岂不是于初雪都要骑在我头上了?!
不行,这毛病不能惯。
当机立断,我掐灭烟头,随意叫了几个兄弟打发时间。
“田哥你都不用陪老婆吗,感觉你这结了婚和单身没两样,真是训妻有方,有一套啊!”
“可不是,哪像我们,几点回还得提前报备,回去晚了就是一通啰嗦。田哥你这诀窍倒是教教我们啊!”
这话说的我极为受用,在座的又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你们记住,两个人在一起,谁先付出真心,谁就输了!驭妻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动心,无作为!”
众人都被我这番话惊到了,就连平时和我要好的老张也没再搭腔。
那时候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现在想来,若是当时我能第一时间联系于初微,会不会我们今天就能不一样?!
那天其实结束的不算晚,出来玩的大多有家室,酒喝了一半就散了大半。
最后只剩我和老张。
我是自在惯了的,老张却是刚和老婆离了婚。
“小田啊,你还年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小于那么好一姑娘还对千依百顺,要我说你就做个人吧!别哪天人走散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本就心里不爽,于初微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我消息...
这个蠢女人,还真以为自己那点伎俩就能拿捏我了吗?!
3
凌晨一点,我回到家。
家里还是我走时的模样,厨房里一片狼藉,只有昨天灶上喝剩的半锅米汤。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去卧室,推门,没有人。
于初微没有回来,也不曾回来过。
我有些怔愣,也许是今天酒喝的猛了些,心里烦躁的厉害。
胃里的酒精翻腾得厉害,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
推开门的一刹,我有些晃神,怎么初微才几天不在,卫生间就脏成这样?!
对马桶倾诉完,我简单收拾了下家里。
这才发现,床柜上的狐尾百合已经有开败的趋势,花蕊枯黄无力地耷垂着。
这还是初微生日,她磨了我几次我才勉强答应陪她去的。
那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花房,却胜在花种繁多,老板娘又别出心裁,收拾的极为明媚、张扬。
“老公你看这束好吗?老公那一束好漂亮啊~”
“老公我们多买一些养在卧室里好吗,这样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好看的狐尾百合~”
我终于放下手机:“于初微你是弱智吗,买束花要纠结好久。”
说完,我就径直回到车里。
我对于初微的耐心,从来都只有一根烟的时间。
即便如此,初微还是对这束花爱不释手,对外总说是我买来送她的。
女人总是好哄,些许甜头就让她死心塌地。
我甚至有些恶毒地想着,如果当时于初微遇到的不是我,她会不会依然奋不顾身,毕竟她不怎么聪明。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于初微你花快死了,再不回来我连花瓶也给你扔了!”
发完消息,心里的毛躁才算褪去一些。
反正闲来无事,我干脆拿起长剪把几株坏死的根茎剪去。
兴许是睹花思人,初微这些年跟着我其实日子并不好过。
婚前的那点积蓄和她的嫁妆都投入到我的生意里,这几年,我的事业停滞不前,我的初微的生活品质亦停留在几年前。
初微很少抱怨,她从不会因吃穿和我提要求。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陪伴。
是我这个人。
于是,我又发了条消息:“要不要我去接你?”
犹豫了一会,我撤回消息,改成:“要回来就早点,晚了可不留门!”
消息发完,我才觉得身上有了困劲儿,干脆就沙发打个盹儿,初微回来敲门也能听到。
这一觉,我睡得昏昏沉沉,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当年那一幕。
我和初微,是自由恋爱。
认识的时候,我一穷二白还有个出了门就找不回来的爹。
初微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仅有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千般宠,万般娇。
一听说我家的事儿,老两口死活都不答应。
有一次,在知道初微来找我的情况下,二老喊了几个学生来堵我们。
二十出头的我,可以一双拳头撂倒四五个同龄人,可是对着初微的爸爸妈妈,我只能握紧拳头踹口袋里。
二老苦口婆心,到后来捶胸顿足,竭斯底里。
“于初微,你今天和他走了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爸爸!”
“微微,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可是我的初微只死死攥着车门,不肯挪动半分。
风雪夹杂着冷风一下下抽打在我们身上,脸上。
我和于初微,也算共白头。
4
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阳光略过阳台,昏暗的卧室里突然多了几分暖意,就好像有人猛地拉开窗帘。
我潜意识地从梦中惊醒:“于初微?!”
回答我的,却只有太阳落山后,空旷又微凉的空气。
第五天,于初微离开我的视线。
扑面而来的恐慌扇的我猝不及防,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气息:藤椅上半阖着的画册,照片墙上青涩稚嫩的初微,沙发上缝里掉落的木头发簪....
我突然满怀期待地盯着卧室,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转动门把手,可是过了好久又好久,房间里依然是枯井般的寂寞。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拔出电话,什么爱情把戏,什么不动心无作为,都不及我相见于初微的心!
“嘟——,嘟———”
我连拨了几次,始终无人应答。
心底的恐慌像个破布袋子,越扯窟窿越大。
怎么办,我把于初微弄丢了?!
几个呼吸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微微不会丢下我的,即使从前最难的时候,我浑身插着管子躺在ICU里,微微白天要照顾我,晚上还要去想办法筹钱。
肇事司机逃逸,生意投资失败,病床上神志不清的我,还有一夜天价的治疗费全都压在微微一人身上。
我曾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微微丢下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可是于初微,她并没有让这样的幻想有机会成为现实。
曾经指着天说不认女儿的老两口揣着一捆钱,丢在了我床头。
自我出车祸后一直没掉泪的微微,突然如山崩塌般哭的停不下来。
那一刻我没来由的一阵后怕,我怕于初微她改变主意,重投她父母怀抱。
我从书柜上翻出一部旧手机,还是刚结婚那会,我买给微微的。
充上电后,手机勉强能开机。
打开通讯录,我一通一通拔过去。
“您好,请问我家初微是在你那边吗?”
大多数人礼貌地回答后,快速挂掉。
只有两个人很反常。
一个是微微的发小王宁,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田梣你就是个狗男人!”
另一个是老张。
从头沉默到尾的老张。
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宁。
初微的朋友,我从不过问,也就谈不上得罪。
难道就因为初微去王宁家多住了两天,她就记恨上我了???
想到这,我决定当面见见王宁,问她把初微到底藏哪了。
5
翻遍手机,终于找到王宁家的地址。
我兴奋地拿起车钥匙,终于,要接女主人回家了!
王宁见到我,并不意外。
相反,她似乎正期待着我来。
“田梣?!你还有脸来!”
我咳嗽了一声,着急向里边张望。
“喂你干什么呢,狗男人!你瞎张望什么?!”
越过王宁,我看到房间内没有人。
“初微呢,她不是在你家吗,王宁麻烦你让她出来见我!”
我有点着急,笔尖上都是汗。
微微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王宁愣了一下,随后轻蔑地看向我:“田梣你这样有用吗?!逃避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些年长进了啊,都学会自欺欺人了!”
虽然王宁是微微朋友,但此刻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分寸,一个健步就朝卧室里去。
“微微,微微我来接你回家了!”
随着一间间卧室打开,我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微微不在这里。
“奇怪,不来你这儿微微能去哪了?!”
带着疑问,我失望地走出来。
“呵,很有意思。田梣,我从没想过,除了是个人渣,你还是个懦夫!”
王宁怨毒地看向我。
但是我丝毫不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我只想尽快找到微微。
不是王宁,那就剩老张了。
电话“嘟———”了一声,老张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老张,看在我们往日相交的份上,告诉我微微在哪,我很想她!”
老张又沉默了,如果不是窸窸窣窣的呼气声,我真要怀疑老张根本就没在听。
“求求你告诉我吧老张,我真的快要急疯了!我一连五天都没有见到她,我,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沉默,夹杂着几声叹息。
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老张拖着沙哑的嗓音:“小田啊,你还年轻,过去的就让他————”
“你能别废话吗,”我被彻底激怒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的我脑仁疼。
“老张你就给我句痛快话,我老婆于初微到底去哪了?”
短暂的沉默后,老张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死了,你亲手埋的,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