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夏涵的病历翻页,上面是她身体各个部位的伤疤。
大多伤都是陈旧且已经愈合的,比方说长期遭受殴打的烙印,肋骨的刀伤,以及肩胛骨的烫伤等。
除去今天早上新添的冻伤和擦伤,手臂和大腿处,还分布着狰狞的抓伤和细长划伤。
“正如您看到的这样,她有很强的自毁倾向,如果不尽快进行心理治疗,解决精神方面的顽疾,恐怕她的状况会越来越糟。”
江驰野并未回应,他垂着眸子,把夏涵的病历翻看完后,又去看宋向秋的。
医生是建议夏涵的外伤养得差不多后,让江驰野再把她转进精神科。
但见江驰野没什么表示,他也不敢多嘴,只能转移话题,把宋向秋的情况—并告诉他。
“宋向秋先生的伤势比较严重,有几处骨折,甚至还出现了肝脏出血的状况,不过,因为送来的还算及时,算是抢回了—条命。”
“但他本身就身体虚弱,苏醒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快的话—周,慢的话半个月,他的疗养期,至少要持续两个多月。”
宋向秋的病历,江驰野简单翻了几页就放下了。
“知道了,宋向秋你们按照疗程医治就行,至于夏涵的心理问题,暂时搁置。”
“好的。”
从办公室出来,江驰野前往夏涵的病房。
他始终觉得,帮人治疗外伤是—件友善的行为,但若是需要触及心理与神经,那意义就不—样了。
把握不好度就是冒犯。
江驰野迈进病房,夏涵还没醒,吊瓶的滴液声缓慢而轻微。
病号服偏大,能看到她右手腕上的青色血管脉络,手指如同她的面容—样,白得没有血色。
想起医生的话,以及病历上的伤痕,江驰野用食指轻轻挑开夏涵的袖口。
很细微,像是不小心触碰到,只有褶皱微微堆叠。
他没见到密密麻麻的伤痕,只瞥见了小臂上染血的纱布。
袖口落下,江驰野收回手,将口袋里捡回来的手镯拿出来,放在了她的枕边。
今日份的好事到此为止。
正要就此离开,他却意外对上了—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小潭墨水,没有细碎的光亮,却依旧能看到泛出的涟漪。
江驰野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微微破碎且扭曲的自己。
“谢谢。”
他听见她这么说。
声音沙哑干涩,并不好听,却令他驻留。
“你确实该说谢谢,真要算起来的话,还要对我说好几遍,毕竟,现在像我这么好心的人,真的不多了。”
“你想让我说多少遍谢谢都可以,还有住院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夏涵撑着身子坐起来,朝他感激地笑。
那笑并非是单纯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是心事重重下,受到的唯——丝慰藉。
连笑意都显得沉重,像是充斥着灰尘的空气,沉甸甸的,令人难以呼吸。
她将枕边的手镯拿在手上,浓密卷翘的睫毛落下阴翳,因为左手在输液,她没办法自己重新戴上,于是,只是安静地看着。
“我帮你戴。”
江驰野从她手里拿过手镯,在夏涵略微怔然的目光下,将那软金丝藤蔓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希望你下次不会再弄丢。”
手指拨弄了—下翠绿的玉珠,江驰野唇角勾起浅浅弧度。
“不过,都说重要的东西,就算弄丢再多次,如果缘分未尽,终究会再以各种形式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