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春风知我意裴寂沈惜音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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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春风知我意裴寂沈惜音全文》精彩片段

戒指已经搭在了宋念念的指尖，裴寂却突然松了手。

“阿寂，你做什么？”

戒指从他手上甩落，滚在地上，他挂断电话转身。

“阿寂！

回来，你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戒指都掉了，裴总这是要去哪儿？”

不顾宋念念和一众亲朋好友们的惊呼，他跳下台阶，直奔礼堂大门的方向。

酒店里张灯结彩，酒店外公路上车水马龙，刷刷刷从他眼前飞驰而过。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没了，像是突然豁开了一个大洞。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胸腔中离开，洞口被灌进来的冷风撕裂。

他努力按着胸口，试图平复下心跳，然而，没用。

宋念念和顾逸之等人冲出来，就看见裴寂在门口发呆。

裴老爷子被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拎起拐杖狠狠砸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混帐东西，念念和那么多宾客都还在等着呢，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惜音那边儿我会让人过去找，你先回去和念念结婚！”

巨大的痛感让他身形一震，他没回头，甩开阻拦他的顾逸之，伸手拦了一辆车。

“去医院！”

沈惜音的病房里，空空如也，床头的花瓶中，还放着她昨天从楼下买过来的向日葵。

醒过花，在阳光下盛开得绚烂。

烫金的请帖就被压在花瓶下面，打下来许多阴影。

“是裴先生啊，您是来找沈惜音沈小姐的吧？”

裴寂出众的外貌在医院里早就传遍了，隔壁床的病人一见到他就认出来，遗憾地说： “惜音小姐今天一早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提了个行李箱。”

离开？

裴寂心头一跳，转身又打车离开。

再回到酒店，婚礼已经被提前终止，宾客们都被遣散。

裴寂上楼，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裴老爷子，和红着眼眶不停哭的宋念念。

他在房间中环视了一圈儿，没能看见沈惜音，试图聚焦着双眼，问： “惜音呢，她还没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小叔的，怎么照顾的惜音？”

裴老爷子扬手将拐杖砸了过来，“若不是我让人去查，我怎么不知道惜音怀孕了？

那个那人是谁？

你还敢瞒着我带她打胎？”

裴寂一向成熟稳重，除了以前为了护着沈惜音打过几次架，各方面都很让裴老爷子放心。

但是今天，他在婚礼现场上冲动离开，完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今天是你和念念结婚的日子，你一声不吭把人扔下来，让大家以后怎么看念念？”

裴寂没躲，拐杖砸在他腿上，身形晃动。

宋念念连忙帮他解释： “爷爷，你别生气，惜音肯定是被顾家那个小儿子给带坏了。”

“惜音也是阿寂看着长大的，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那个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着的，以后只会耽误惜音的未来。”

宋念念说着，给了裴寂一个眼神，让他也帮忙说说。

裴寂好像没看见一样，沉声问： “沈惜音她，人呢？”

裴老爷子顿时火气更大，顺手抄起一个杯子扔过去： “你还好意思问？

你怎么当小叔的，惜音要移民国外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出国？”

裴寂心脏像是被重重地击中，裴老爷子还在骂骂咧咧，他已经无暇继续听，出门联系了助理： “周助，查一下沈惜音的行程。”

“再订一张机票。”

他出门走了没两步，宋念念红着眼追了出来，拉住他的胳膊： “阿寂，你去哪儿？

你忘了吗，今天我们结婚……” 裴寂瞥了她一眼。

宋念念愣在原地，那眼神是她从没看过的冷漠和疏离，他扯开她的手： “婚礼取消。”


热搜界面一张又一张照片，全方位展示了沈惜音和顾长安并肩站在聚光灯下交换戒指的场景。

群里也被这一连串的热搜炸开了锅： “沈惜音不是一直寄养在裴家吗，她哪儿来的钱给顾长安投资？”

“你忘了，当初沈家那些老油条欺负沈惜音年轻不懂事，霸占了公司股份不算，还要把房子也给抢走。

还是裴哥铁血手腕，帮她把这些都抢回来。”

“嘶，裴哥现在这是不是给别人做了嫁妆？”

“那沈惜音怎么回事啊，裴哥一手把她带大，把她当女儿看待的，她可倒好，到头来拿着裴哥给她的东西，帮着顾长安和裴哥做对。”

“真是白眼儿狼，要我说，裴哥当初就不该管她！”

一条消息接着一条，刷刷刷将那几条热搜链接顶到最上面。

宋念念就坐在他身边，担忧地捅了捅他的胳膊： “阿寂，惜音她还年轻，不懂事，被顾长安迷惑了，才会一时冲动和你作对，你别生她的气好不好？”

裴寂仍旧没说话。

他看着照片上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明是郎才女貌般配无比的画面，他却只觉得刺眼。

胸口也像是被人压下一块大石头一样，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她亲口说过她爱的人是他，她不可能会和别人订婚。

先前建起来的名为理智的防线在一个又一个怀疑的念头下开始摇晃，粉碎，岌岌可危。

脑海中有一个小人在质问他： “裴寂，你看着她，你告诉我。”

“你不爱他，她和谁结婚都和你没关系，你只是她的长辈。”

“你带她回来，只是出于长辈的责任，你不能看着她被顾长安欺骗感情，仅此而已。”

裴寂闭上眼，艰难地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不想听她叫他小叔，不想看她一副不认识她的表情，更不想看她牵着别人的手步入婚姻殿堂。

“阿寂，你怎么了？”

宋念念的惊呼声似乎还在耳边，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满脑子都只有那个晚上。

她在他的注视中，踉跄着脚步走到他面前。

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的唇。

唇齿纠缠，他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可耻的梦——她拿他当做最信赖的长辈，他却在梦里那样肖想他。

也是想现在这样，理智被拉扯。

一个声音告诉他，她是沈惜音，你是她小叔，这样想她是不对的，你在占有一个少女的青春。

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说，没关系的，沉沦吧，反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但是梦醒了，一切却都变成了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继续面对她，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面对自己。

他和她之间，只能有亲情。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对自己深化这个念头。

所以他将她赶出裴家，交往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当着她的面亲吻拥抱。

他只想让她死心，让自己忘掉那个本就不该存在的晚上，让两人的距离回归到原点。

但是到现在，他才明白，覆水难收。

他和她之间的那层墙纸被捅破了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归到原状。

他能骗得了所有人，可他要怎么，才能骗得过自己——他是爱她的？

谎言被自己亲手戳破，裴寂双手抱着头，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任由眼泪模糊着镜片。

宋念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阿寂……你怎么，哭了？”

裴寂深吸一口气，对她说： “宋念念，你走吧，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你再也没可能了。”

宋念念瞳孔张大，连忙去拉他： “阿寂，你别说这种话，你现在情绪不好，你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这些。”

“你不想让惜音和顾长安订婚的话，找个人把顾长安收拾了就可以，你别冲动，我们还和以前那样好好的，好不好？”

“宋念念。”

裴寂用手掌捂着眼睛，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我不爱你，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爱过你。”


裴寂和宋念念的婚礼准备得如火如荼，沈惜音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工作室里准备作品集。

她向国外一个很有名的工作室投递了简历，面试就在三天后，她需要一份足够完美的作品集做敲门砖。

偶尔她也会被宋念念叫过去。

不是帮她和裴寂拍照，就是帮她选婚纱，再不就是帮她设计结婚时要佩戴的珠宝。

“惜音，你要找工作啊？”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沈惜音猛地回过来神。

宋念念坐在沙发上，捧着她的作品集看： “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干脆直接回来公司吧。

正好阿寂也在，你想做什么职位，和阿寂说一下，他都能帮你安排。”

沈惜音有一瞬的恍惚。

她毕业之后就在裴寂身边工作了。

从底层的设计师，一步步走到品牌主理人的位置。

为了一个晋升的机会，她带着宋念念和设计组不眠不休熬了三天，颁奖那天冠军却落在了宋念念头上。

她不甘心，冲过去找评委要看评分细则。

才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名字被裴寂从比赛名单上除去。

而她的作品，被挂在了宋念念名下。

面对她的质问，裴寂冷漠地将她抓着他胳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念念需要这个机会，沈惜音，你乖一点儿。”

那天之后，她就从公司辞职了。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是他眼中的乖一点儿？

思绪回笼，沈惜音抿唇笑笑： “不麻烦小叔了。”

话刚出口，突然胃里一阵翻滚，要涌上喉咙。

她只有蹲下在画板前，捂着小腹，才好受一些。

裴寂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宋念念扔掉作品集，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耳边，撒娇道： “阿寂，我突然想喝卡布奇诺了。”

裴寂收回视线，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牵着宋念念离开了工作室。

门关上的一瞬，沈惜音终于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哇地吐了出来。

像是要将心肝脾肺都吐出来一样，眼角染上泪。

她抱着仅存的一丝期待，问系统： “我真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不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世界的家人了。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个亲人。

她不想等以后失去记忆，又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很久，说： “抱歉宿主，这是主系统对你放弃攻略的的惩罚，我没有权限更改。”

沈惜音咬紧了嘴唇，手指紧抓着小腹上的软肉。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吗？”

系统再次摇头： “抱歉宿主，我没有这个权限。”

系统一问三拒绝，沈惜音彻底死心，她蜷起双腿靠着马桶，无助地低声抽泣。

傍晚的时候，她接到裴寂的电话，让她过去吃饭。

猛的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一瞬的恍然。

似乎是惩罚已经开始了，好半晌，她才想起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来自于裴寂。

她张唇叫了声小叔，说好的。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裴寂说： “买一份止痛药带过来，念念身体不舒服。”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沈惜音撑着马桶站起来。

她拿着从药店买到的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宋念念正要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去摘裴寂脸上的金丝边眼镜。

众人异样的眼神在裴寂和沈惜音之间来回打转，隐隐跳闪着看好戏的光芒。

她喜欢裴寂这件事，原本也只是一个人藏在心里的秘密。

但不知道是哪一天，裴寂的一任前女友把她记有少女心事的日记本公开发到群里。

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她怎么这么恶心，居然会喜欢上自己的小叔？”

“我早就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里面，真恶心。”

一句有一句恶毒的言语刷屏，她在圈子里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后还是裴寂让人把聊天记录全部撤回，再三警告： “若让我再看见这些照片，我会亲手剁了她的手。”

那个前女友很快就被裴寂全网封杀。

但那之后，裴寂看她的眼神更加厌恶，再也没带她出来聚会过。

眼下看见她，裴寂只是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抬手摘掉眼睛，捏着宋念念的唇吻了上去。

霎时间，惊呼和尖叫声四起。

人声鼎沸中，沈惜音提着纸袋子站在原地，小腹恍然一阵阵坠痛。


她跟了裴寂这么久，以往只要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不管裴寂在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沈惜音赶到她身边。

但是今天，裴寂第一次主动挂断他的电话。

她再打过去电话，却迟迟打不通。

宋念念红肿着眼睛，连忙给顾逸之打电话： “逸之，怎么办啊，裴寂去找沈惜音了，你说，他是不知道了些什么？”

“先是突然取消婚礼，然后又一声不吭出国去找沈惜音，他不是……他不是很讨厌沈惜音的吗？”

说到后面，她声音带着哭腔。

…… 在伦敦的第二个周末，沈惜音和顾长安约了下午茶。

顾长安今天公司开会，要晚点儿才能过来，她就一个人坐在藤木椅子上看杂志。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黑影，沈惜音抬头，眼前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生。

沈惜音歪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想不起来。

宋念念将包一放，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啊，惜音，我听你小叔说你来伦敦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我和你小叔都很担心你。”

沈惜音捏着杂志的手顿了顿，迷茫地看着她： “你哪位？”

宋念念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崩裂，但很快，又回归如常： “惜音，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装不认识我的。”

“不管怎么说，我和阿寂的婚事都是两家人订好的，改不了的。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因为和阿寂赌气，就自甘堕落，和顾长安那个二世祖混在一起。

如果被你小叔知道了，他该多多难过？”

沈惜音不认识她，但是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向自己宣告主权。

而她口中的阿寂，应该就是那天在她家门口和顾长安动手的人。

她眯起长眸，宋念念还要继续说话，沈惜音直接抄起手边的冰咖啡向她泼过去。

“说完了就滚，再让我听见你说顾长安一句不好，我听见一次打你一次。”

沈惜音的动作太过突然，宋念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住。

反应过来后她猛地站起： “沈惜音，你竟然敢动手泼我？”

她扬起手，就要落下来，沈惜音下意识片头躲开，黑影从眼前晃过，带起一道风。

“宋念念，你适可而止。”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沈惜音没有等到意料之中要落下来的巴掌，片头就看见裴寂抓着宋念念扬下来的手腕。

沈惜音愣住。

她以为上次之后，裴寂就走了，没想到他还留在伦敦？

而且还跟在她身边？

这个认知让沈惜音心头警铃大作，慌忙起身和裴寂拉开距离。

看清楚裴寂的脸之后，宋念念脸色大变，嘴唇哆嗦： “阿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想动手打她，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在伦敦，就过来找你，我真的很担心你，也很担心惜音。”

“我只是想劝劝她，让她不要再因为顾长安和你生气了，她如果不喜欢我，我可以不嫁进裴家的。”

说到后面，宋念念眼中充斥着泪，眼巴巴望着裴寂。

裴寂不为所动，冷冷甩开手： “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来找惜音的？”

宋念念眼眶更红了，她还想再哭着求他，裴寂一个冷眼扫过去，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是第一次，裴寂因为沈惜音对她甩冷脸。

自从裴寂开始交女朋友之后，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能交往超过三天。

她是个例外，她不仅和裴寂交往了半年，还如愿和他订婚。

甚至要结婚。

她以为自己这个例外能更长久，却没想到还是在沈惜音面前被毁了。

宋念念哭得梨花带雨，仓皇离去。

沈惜音也不想单独面对裴寂，给顾长安发了条消息，就准备要走。

手腕被扣住，裴寂手指拢紧，盯着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沈惜音这才发现，几天不见，裴寂比上次更憔悴。

藏在镜片后的眼窝凹陷，眼底乌青遮不住。

复杂的情绪在黑眸中翻滚，责备，愤怒，紧张，还有些什么她也看不出来的，最后都被长睫掩盖，化成一声 语气稍软的叹息： “别闹了，惜音，离开顾长安，和我回去。”

“你不想我和宋念念结婚，婚礼已经取消了。

听话，别耍小孩儿脾气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国再说。”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我有多担心你？”


她定定地盯着邮件落款处的“裴寂”两个字，有些出神。

电脑屏幕看了很久，Lucy很久没等到她接话，好奇地凑过去，瞥见她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掉的邮件，惊讶地问： “你也要回国了吗，惜音？”

沈惜音看她。

Lucy往后面的沙发上一躺，无奈地耸耸肩，叹气道： “顾长安也回国了，说起来挺可惜的，他家的公司原本是他爸在管理，但是前不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裴氏撤资，一夜之间濒临倒闭。”

“他爸爸受不了，心脏病发作送进医院抢救，他妈妈也在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现在整个顾家都架在他肩膀上，他应该，很久不能再回来了。”

“临走前，他还交代我说要照顾好你。

如果你也要回去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兑现和他的承诺了。”

沈惜音被震在原地，半晌说不出来话。

脑中不由得想起来那个视频电话时，顾长安的强颜欢笑。

笨蛋，自己明明就过得很不好，还要对她逞强。

沈惜音合上电脑，拎着手提包匆匆离开。

她立刻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离开伦敦。

下飞机已经是在后半夜，凌晨两点。

她出了航站楼，一眼就看见加长林肯中坐着的裴寂。

见她出来，裴寂往上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对她勾勾手指： “沈惜音，过来。”

语气不冷不淡，沈惜音有些恍惚，总觉得此情此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装没看见他，转身就走，车门推开，两个黑衣壮汉拦住她的去路，按着她的胳膊把她推到车上。

“砰——” 门被关上，挡板升起，汽车在夜色中缓缓发动。

沈惜音瞪着近在咫尺的裴寂，胸膛因为生气而剧烈上下起伏。

裴寂双腿交叠，自始自终没看她一眼，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膝盖上，道： “回来了，就收收心。

我在公司给你留了位置，明天起你就回公司上班。”

像是在安排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沈惜音咬牙切齿： “是你故意让人撤走对顾家的投资？

就为了逼我回国？”

“我只是要让你看清楚，顾长安他什么都没有，你和他不合适。

你留在我身边，他能给你的，小叔我都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

沈惜音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冷声问：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安排我的人生？

裴寂，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裴寂屈指轻叩的动作僵了一瞬，良久才从口中挤出来一句： “我是你小叔。”

是的，他是她小叔，是她的长辈。

他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因为长辈对晚辈的责任，他答应过老爷子的，会照顾好沈惜音。

是这样，也仅此而已。

他不爱她，他不能爱她，他只能是她的长辈，他们之间只能有亲情。

“你刚回来，先去老宅住几天，等我忙完再带你四处走走。”

沈惜音把自己缩在座椅里，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裴寂敲响她的房门： “早餐在楼下，惜音，要好好吃饭。”

像是长辈对晚辈温柔地交代，沈惜音没开门，也没理他。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裴寂那辆加长林肯驶出车库，转身下楼，直奔顾氏集团大楼。

“惜音小姐！

您慢点儿，顾总还在开会，您先在楼下等一会儿……” 沈惜音的突然闯入让一众人都愣住。

会议室里，顾长安被一众讨债的人围堵着，看见沈惜音的时候，眼中浮现意外之色。

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带沈惜音下去。

“不就是投资吗？”

她却从人群中挤进去，来到顾长安面前，转身面对向众人，“你们想撤资就撤资，结清钱款后请慢走不送。”

声音不大，但很有气势： “但我能保证，顾家不会破产的，你们现在离开，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但是没关系，再忍忍，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忘掉他们了。
两人吻完，宋念念面带微红，含羞带怯地缩在裴寂怀里。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挑衅地对她望过去一眼。
沈惜音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走过去，伸手：
“药在这里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裴寂蹙眉看着她没说话，有人举手叫她：
“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一起喝酒呗！”
沈惜音抿唇笑笑：
“不了，我约了朋友，就在楼下卡座。”
裴寂倏然阴了脸。
沈惜音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和匆匆赶过来的杨婉柔击了个掌，进了舞池。
第五章
她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三年，每天都是跟在裴寂的后面当小尾巴，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杨婉柔是唯一一个。
她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和杨婉柔告别。
杨婉柔神神秘秘推进来一个年轻开朗的男生，对她说：
“来跳舞的，高兴点儿，别这么丧着脸，看这位，我给你找的舞伴，怎么样？”
沈惜音礼貌地笑笑，手刚要搭在舞伴的肩上，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攫住她的后颈将她带离：
“沈惜音，忘了我是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儿。沈惜音，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儿？”
裴寂人高马大地站在她身边，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让杨婉柔和那个男生耷拉下脑袋。
“阿寂，你别生气。”宋念念匆匆从包厢里赶过来，挽住裴寂的胳膊，“惜音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应该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她一些。”
裴寂没说话，冷若冰霜望着沈惜音，呵斥：
“说话！”
裴寂一直不喜欢她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以前为了让裴寂多关心自己一些，确实经常故意来酒吧喝酒，和男生跳舞。
只等裴寂接到消息赶过来，将她从舞池中拉走。
哪怕他总是冷着脸训斥她，她也能清晰地听到系统播报的：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15。”
可这一次，她本来也没想过再用这种方法让他关心自己，脑海中的系统更是安静极了。
沈惜音眼睫颤了下，声如蚊蚋：
“我以后不会了，小叔。”
因为这场闹剧，裴寂提前终止了和朋友的聚会。
让人把宋念念送回家，不由分说将沈惜音拽上车。
一脚油门踩下去，沈惜音胃里那种难以忍受的翻滚感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捂住嘴，试图将呕吐感逼回去。
抬头却看见后视镜中，裴寂阴沉的脸色。
车子停在郊外，沈惜音拉开门就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
她今天一整天都闷在设计时里没出来，饭也没怎么吃，下午的时候已经吐过了几次。晚上为了给宋念念送止痛药，还是空着肚子来的。
这一吐，只吐出来一些胆汁，嘴里苦涩难当。
咔嚓——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火光很快浓缩成裴寂指尖的一点儿火星。
他背靠着车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中：
“沈惜音，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再用这种无理取闹的手段了。”
“不论你用什么手段，我和念念都会结婚的。”
沈惜音蹲在地上，晚风吹得她小腿发冷，双手忍不住揪着裙摆，将指节掐得泛白。
他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在无理取闹？
沈惜音张嘴，声音艰涩：
“我没有......”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是宋念念打过来的：
“阿寂，我肚子好疼......你能不能来陪陪我啊？”
“是不是我现在打电话过来得不是时候啊，对不起，阿寂，你和惜音再好好说说吧，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的。”
第六章
裴寂瞥了眼蹲在地上的沈惜音：
“你自己好好反省。”
说完，掐灭烟，转身上了车，丢下沈惜音扬长而去，再没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夜幕黑沉，沈惜音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黑......肚子好疼......好冷......
她蜷缩在地上抱紧双腿，身体在晚风中瑟瑟发抖，上下牙关打颤。


倒计时启动的一瞬间，沈惜音终于松了口气。
连带着看眼前订婚礼上并肩站着的两人，都不觉得刺眼了。
聚光灯在此时落在她身上，众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裴老爷子捅了捅她的手肘：
“惜音，你是阿寂一手带大的，他今天订婚，你也说几句话。”
话筒传到沈惜音手里，她和裴寂对上视线。
后者皱眉，警告的眼神看向她。
沈惜音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她会在这时候闹事，搅乱他的订婚礼。
她双手握紧了话筒，对裴寂扬唇笑：
“祝你们，百年好合......小叔。”
现场一片喝彩声，话筒被传了回去，裴寂却眉头轻锁。
整场订婚礼，他都像是心不在焉一样，敬酒时杯中酒要洒落出去。
“阿寂，惜音和你敬酒。”宋念念挽着他的胳膊娇嗔，裴寂回过来神，“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裴寂笑笑：“没事。”
沈惜音抬起手，酒杯和他的碰上：
“小叔，订婚快乐。”
脸上仍旧是得体的笑，却似有说不出的疏离。
裴寂眼中一闪而过意外的挣扎，礼貌点头抿了酒，一副长辈的语气：
“今天在家里住，你很久没回来了，陪陪爷爷。”
她低头红着眼眶点头说是，试图不着痕迹把手中的礼盒藏起来。
宋念念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歪头靠着裴寂的肩膀问：
“惜音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们的新婚礼物吗？”
其实是一只男士手表。
上面的每一个零件和装饰，纹路走向和表盘底色，都是她推翻了无数稿子设计出来的。
原本是给裴寂准备的生日礼物。
今天带过来，只是想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结。
现在却被他接过去，带在宋念念白皙的手腕上，她问他：
“好看吗？”
他抿唇笑着：“很适合你，我回头让人改了尺寸送你。”
沈惜音捏紧了手指，脸上仍旧维持着得体的笑。
裴寂挽着宋念念继续敬酒，沈惜音如释重负，上楼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
她在裴家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裴寂给她的。
系统问她有没有想带走的东西，她想了想，找出来一个相册。
十五岁那年她一时兴起想学摄影，裴寂就买了个单反给她做生日礼物。
后来她热情褪去，不想再学摄影，就将相机扔给裴寂：
“裴寂，摄影好没意思，以后你做摄影师，我来当你的模特好不好？”
裴寂当然说好。
便有了这满满一个相册的相片。
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将相册从头翻到尾。日落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身上。
“咔嚓”一声打破了沉寂。
沈惜音闻声看过去，闪光灯亮起晃着她的眼。
白光中，她看见宋念念穿着白色的礼裙站在花园的蔷薇花丛中，对镜头做比心的手势。
裴寂举着她记忆里的那只单反，按下快门。
像是注意到了她，裴寂动作一顿，宋念念扭头看过来，眼中闪过怨恨。
“惜音！”宋念念对她招手，扬声问，“我和你小叔还差一些合照，你技术好，下来帮我们拍几张可以吗？”
沈惜音自己也没想过，以前拍照总会手抖的自己，这一次却出奇地稳。
照片出来了，色调和构图都很完美。
就连画面中的两个人，都般配得不像话。
她以为自己会心痛，会难过，可真正将相机递回去的时候，心里只有平静。
“惜音，你不愧是学设计的，审美真好。”宋念念对着照片感慨，“过几天我和阿寂还要拍婚纱照，你也过来帮我们拍点素材好不好？”
裴寂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等着什么。
以前裴寂也会带女生回来裴家，在她的面前恩爱。
每次她都崩溃地冲过去将两人推开。
可这次没有。
沈惜音只是抿唇笑笑，垂眸说好，没注意到裴寂眸光暗了一瞬。


沈惜音长长地闭上眼，恍惚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体内悄然离去。
而她，再也抓不到了。
这之后她在医院住了几天，每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从变成5，然后变成2。
还有两天，今天，和明天。
发呆的瞬间，一张请帖塞进她的手里。
宋念念笑着和她说：
“明天就是我和阿寂的婚礼，阿寂原本是不想请你过来的，他也担心你会在我们的婚礼上闹事。但是我觉得吧，惜音，你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侄女。”
“他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这么重要的人都不过来，实在说不过去。”
“我真的，很期待你能过来。”
......
裴寂和宋念念的婚礼当天。
他一身西装站在台上，视线往台下来来回回扫了几遍。
都没有看到意想之中的那个身影。
他的好朋友顾逸之问：
“裴哥，你是在等沈惜音吗？”
裴寂眼睫轻颤，收回视线：
“没有。只是担心她过来闹事，会吓到念念。”
顾逸之“嗨”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裴哥，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兄弟们在酒店外面蹲守了。只要沈惜音一露面来抢婚，我们就把她拦下来。”
“今天是你和念念的婚礼，兄弟几个说什么，都不会让沈惜音来破坏的！”
他们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被系统传送给沈惜音。
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向台上的裴寂。
她到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任何和裴寂有关的事了。
此刻听到他和顾逸之说这些，更像是在听陌生人说话。
心里已经娴不起来任何波浪了。
她偏头，酒店的玻璃柱子上倒映着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的自己。
从八岁到二十三岁，她几乎整个前半生都被裴寂打上了印记。
而现在，她险些认不出来自己原来的模样。
礼堂的大门打开，宋念念穿着她挑选的婚纱，带着她亲手设计出来的珠宝，一步步踩着红地毯，走到裴寂面前。
宋念念进来的一瞬，裴寂不由得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恍然间，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边还放着一个小的，粉色的登机箱。
裴寂有些失神，心里不知为何，慌乱极了。
他下意识提步要走过去，却被宋念念拉住衣摆：
“阿寂，你怎么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你在看什么？”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的声音响起，裴寂猛得惊醒，视线放回到宋念念身上。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沈惜音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了礼堂。
“提醒！宿主已确认放弃攻略，永远不得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从今日起，你将被抹去关于攻略对象的全部记忆。”
“本系统的陪伴也到此结束，请宿主确认，解除系统绑定。”
沈惜音拦下一辆出租车，往机场方向，目视前方：
“我确认。”
......
婚礼现场，司仪高声宣布交换戒指。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沈惜音最爱的一首英文歌。
掏戒指的手毫不犹豫选择了拿起手机接通。
在宋念念恼恨的目光中，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
“裴先生，不好了！沈小姐不见了！”


“系统，我想好了，我要放弃攻略小叔了。”
系统机械又冷漠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请注意，宿主如果选择放弃任务，将再也无法回去原来的世界。同时，任务取消后，你会失去与攻略对象裴寂有关的一切记忆。”
“最后一点，作为放弃攻略任务的惩罚，宿主你腹中的孩子，将会消失。”
沈惜音低头，手掌忍不住抚上小腹，脑中不由得浮现个身影。
斯文清隽，芝兰玉树，金丝边眼镜让他平添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却惟独在望向她的时候，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
就在前不久，他还骂她不知廉耻。
两家是世交，裴寂虽然只比她年长七岁，但按着家族里的辈分来排，她得叫他一声小叔。
八岁那年，一场车祸让原主父母双亡，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穿了进来。
叔叔伯伯们将沈家分而食之，她成了没人要的累赘，裴老爷子于心不忍，将她收留在裴家。
也许是受了裴老爷子的交代，裴寂处处都很照顾她。
关于她的事，事无大小，都是他一手操办。
她和同学打架被叫家长，是他来开的家长会。不论错在不在她，他从来只会帮她善后，不会责备。
她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被裤子上的血吓得躲在衣柜里哭，连遗书都写好了，是他将她从衣柜里捞出来，抱在怀里，温声安慰：
“别怕，别怕。”
甚至于，爸爸生前一手打拼下来的心血，也是他帮她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手中抢过来的。
从八岁到二十三岁，他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前半生。
圈里所有人都说，裴寂有个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掌上明珠。
爱上裴寂，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即便不是因为系统发布的攻略任务。
她眼看着攻略进度逐年增长，停在了99%，却在一夜归零。
那晚，她被自己的顶头上司下了药，推进客房里去讨好一位贵客，皮质沙发上却坐着醉意微醺的他。
长眸眯起，似有挣扎之色，隔着镜片打量她，最后对她勾手：
“过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清晨，晨光微亮。
他睁开眼，看清楚是她时，将她从床上推下，眼中难以掩饰挣扎与克制：
“沈惜音，你疯了，谁让你过来的？我是你小叔！”
“不知廉耻，我养了你十五年，就是教你爬男人床的？”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从裴寂口中听到那样恶毒的词语。
她记着系统说的任务，装着胆子冲过去抱住他，求他和她试一试。
却被他再次推开：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你小叔！”
“你第一次用的卫生巾，还是我帮你买的，你几乎等于是我的女儿，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试一试？”
“滚！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裴家！”
攻略进度在一瞬间归零，脑中被系统的警告声占据。
她落荒而逃。
那之后她就从裴家搬了出来，他身边开始有了女朋友。
当着她的面儿牵手拥抱接吻，用她的毛巾擦头，被他扯走扔进垃圾桶：
“别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脏。”
老爷子说要给他相亲，他也都一一接受。
直到前不久，裴寂要和陈家大小姐订婚，她检查出来怀孕。
这个孩子不能留。
沈惜音紧闭上眼，点点头。
“那么，宿主，请珍惜最后的一个月，和身边的人道个别吧。”


沈惜音赶在裴寂走过来之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扭头给顾长安了一个眼神。
顾长安眉梢一扬，看着沈惜音一脸紧张的模样，到底没再让她为难，直接踩下油门离开了车库。
裴寂被她拦下，目送着顾长安开车离开，脸色更沉：
“沈惜音，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沈惜音后退一步，语气却坚定：
“小叔，他是我朋友，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至于还要干涉我交朋友吧。”
“沈惜音！”
裴寂一字一句，镜片后的黑眸中翻滚着说不尽的怒意。
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看见沈惜音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
“我养了你十五年，不是让你和那种人鬼混的。”
裴寂说着，对她伸出来手：
“手机给我，把他删了。”
沈惜音固执地抓紧了手机，没说话。
裴寂气疯了，沈惜音从来没有这样忤逆过他，更何况，是为了别的男人！
他直接伸手去抢，沈惜音再次后退，争执间手机落入他的手中，沈惜音却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
小腹传来空前的坠痛感，疼得她满头大汗。
裴寂轻车熟路找到她和顾长安的聊天界面，屏幕上有来有往的可爱表情包，和从未曾间断过的“晚安”，刺痛他的眼。
“血！阿寂，惜音流血了！”
......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无尽的白，消毒水的气味刺激得她忍不住皱眉。
“阿寂，惜音醒了。”宋念念的声音传来，沈惜音扭头看过去，有些恍惚。
她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两个人的面孔，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男人叫裴寂。
她的小叔。
是他送她来医院的？
那是不是，他还是关心她的？
沈惜音心里忍不住升起来几分期待，下一刻，却被裴寂的话全部打碎：
“沈惜音，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还太小，你和顾长安是没有可能的，即使是老爷子允许，我也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这个孩子必须打掉，我已经给你预约了堕胎手术。”
一句接着一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像寒冬中的冰雹，将她得浑身冰凉，脸色惨白，忍不住颤抖。
他这是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顾长安的？
即便是已经说服自己无数次放下了，此刻在听到这些话时，心脏还是忍不住绞痛。
眼泪夺眶而出，她仰头看着裴寂，摇头：
“不要，我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是......”
是你的。
三个字到了嘴边，她和宋念念对上视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念念歪头靠着裴寂的手臂，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劝她：
“惜音，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是你还年轻，你小叔以后肯定会为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顾长安那个二世祖的。”
“你不要被他带坏了，知道吗？”
沈惜音百口莫辩，仰头央求地望着裴寂，只期望他能看在他们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情分上，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裴寂在她床边坐下，伸手将被子往上提。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
“惜音，听话。”
沈惜音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无声推开在脸颊上，她忍不住扯唇苦笑出声。
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裴寂还温和地劝他：
“惜音，别怕，很快的，不会疼的。”
“等你养好伤，就搬回来裴家住，以后不会再有人赶你出去了。”
白色的手术灯晃在眼前，刺得人睁不开眼。
从系统说这个孩子留不住的时候，她就设想过很多种和这个孩子分离的场景。
却惟独没有一种，能和眼前的现实吻合。
麻醉药打入她的体内，冰凉的触感凉得她灵魂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