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指甲嵌进皮肉的疼痛,让我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他下意识转身走向洗涑间,根本没听到我最后说的那句话。
“嗯,你想搬就搬。”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氤氲的水汽和外面我所有的情绪。
小舅舅喜欢画画,但他背负整个顾家的重任,不得不舍弃自己的热爱。
所以我高中坚持走艺术生路线,上大学时,毫不犹豫选择了美术专业。
我只希望延续他的梦想,得到他更多的关注。
我刚高考结束填完志愿,小舅舅就迫不及待地帮我张罗起画室选址,他满眼期待地揉着我的脑袋:“不等你大学毕节,画室就落成了,下一步就给你筹办个人画展,我们雨薇真是前途无量啊。”
小舅舅的温柔话语还在耳畔,如今我却不得不离开。
我只不过拿搬东西到画室当借口,处理掉自己的东西罢了。
照小舅舅和南歆的发展速度,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搬进别墅。
一个靠着妈妈的关系才被收养的孤女的东西,再放在这里,不合适,会惹人烦。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
最好的报答,大概就是悄悄退出他的生活,不再打扰。
让他再无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缠着他了。
我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只是这满屋子的衣服、收藏品、未拆封的礼物让我犯了难。
扔了可惜,不扔看着也难受,几乎所有东西都暗藏着小舅舅的影子。
于是,我把有价值的东西都发到二手网站上售卖。
其他东西准备打包直接拉到垃圾站扔掉。
第二天我打包好第一箱不要到东西,准备搬出去。
路过客厅时,小舅舅和南歆正在餐厅吃早餐。
南歆脸色红润,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格外吸引人眼球。
偶尔娇羞抬头与小舅舅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温馨、暧昧的气氛。
听到我下楼的动静,小舅舅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南歆笑着准备起身:“雨薇,快来吃早餐,我亲自熬的海鲜粥,特别鲜,早早给你盛了一碗,这会儿温度刚刚好。”
她准备起身去厨房,却被小舅舅按住手背:“别管她,你忙了一早上,坐下吃饭。”
我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谢谢,我就不吃了,还有事,先走了。”
经过小舅舅身侧时,他才看到我推着的行李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外面天冷路滑,还下着雪,你要去哪?”
我停下脚步,回望着他:“昨天跟你汇报过了,要搬些东西去画室。”
小舅舅像是想起确有此事,眉头稍稍舒展:“我一会儿回公司处理点事,让南歆送你过去,现在过来吃饭。”
小舅舅语气冷硬,不容人拒绝。
我乖乖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他眼里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餐桌上两人有说有笑,南歆嘴角沾上粥,凑到小舅舅面前让他帮她擦掉。
小舅舅笑着摇头,满脸宠溺地捧起她的脸,动作温柔而细致的擦拭。
两人眼神拉丝,眼看马上要贴在一起,我低下头,直往嘴里送粥。
今天已经能勉强吃下一碗,只是味同嚼蜡。
吃完饭,小舅舅牵起南歆的手走在前面,在车库里跟她吻别。
或许是要离开了,再看到他们亲昵的样子,心里也不像以前那么痛了。
我乖乖拉开南歆的车门,小舅舅却破天荒地叫了我一声。
“画室还没供暖,放了东西就回家,别冻着。”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关心我的话,一时有些愣怔。
“知道了,谢谢小舅舅。”
顾星旭紧抿着唇,深深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或许是我这幅安静的模样让他一时不适应吧。
外面实在太冷,没一会儿我的脚都冻得冰凉,赶紧钻进车厢。
汽车发动,南歆隔着玻璃窗跟小舅舅挥手,一副热恋中不忍分离片刻的小女人模样。
驶出车库,南歆脸上不再有笑意。
话里话外暗示,我马上就二十二了,该找个男人嫁了,而不是一直赖着顾星旭。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这么黏着他,会让他在外界遭受非议。
“你放心,我会离开的。”
我无意和她争论,她是小舅舅选择共度余生的人,是我以后的小舅妈,我应该尊重。
想到此,我从包里掏出安神茶的药方递给她:“小舅舅睡眠不好,这个茶的效果不错,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我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好,惹怒了南歆。
她猛踩刹车,路上结冰,车身险些侧翻,在原地转了大半圈才停下。
我整个身子和脑袋都重重撞在车门上,疼得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抓起药方,揉成团,扔出窗外。
“我会把星旭照顾的很好,不用你操心。”
“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不能送你去画室,你自己打车去吧!”
可车刚驶出别墅区五公里,还在市郊,哪里能打到车?
南歆不等我开口解释,就把我的行李箱扔了出来。
艳红色宝马车呼啸而过,溅了我一身沾了泥的雪水。
到市区还有十公里,折返回别墅也有五公里。
其实我到画室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去拍几张实景图,把它卖掉。
当初顾星旭买下它并没花多少钱,现在房价不错,至少翻了两倍。
除了不再打扰他的生活,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的。
至少不能让他再亏一套房。
想了想,我找了一个路边的垃圾桶,把东西扔进去,拖着行李箱往回走。
卖画室的事,还是等下次再说吧。
我没想到会被半路扔下,出门也没戴帽子和手套。
没走多远,手和脸就冻得通红。
寒风犹如一把锋利的刻刀,在我裸露的皮肤上雕琢着细碎的冰花。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冷空气在胸腔里盘旋、凝结,牙齿不住的打颤。
我不知道那五公里的路程是怎么走回来的,只记得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