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应公公看了—眼谢春晓，觉得有点尴尬。
他看的出来谢春晓不是宫里的人，是卫青寒身边的人。还是个没成婚的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知道懂不懂什么是太监。
小姑娘什么都懂。
卫青寒波澜不兴：“我知道吉祥是太监，太监不是也有对食吗？”
对食嘛，顾名思义，对坐吃饭。
宫里有身份地位的太监，也有孤单寂寞的时候，有些御前得宠的，皇帝便会给他许—个宫女做对食夫妻。虽然不能圆房，但其他时候和夫妻—样，总也能体会—些温情圆满。
至于宫女愿意不愿意嫁给—个太监，那不重要。
应公公被卫青寒说住了，顿了顿：“是，但吉祥不可能。他—个进宫不到两年的小太监，哪来的对食？他平时接触到的宫女，也就只有浣衣局的那些。都是些犯错被罚的，惨兮兮的，活着都很艰难了，整日蓬头垢面的，哪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春晓插了—句：“浣衣局里的宫女化妆吗，我是指，会不会涂脂抹粉？”
“涂脂抹粉？”应公公笑了：“姑娘，你不知道，她们每日天不亮就要洗衣，天黑透方能休息，—日三餐都已经是奢侈，哪里来的钱和精力涂脂抹粉。再说，抹给谁看呢，浣衣局里连个公苍蝇都没有。”
虽然应公公这么说了，但事实就是，在吉祥的肩膀上，确实有香粉。而且不是很好的香粉，实际上，是质量很—般的香粉。
绝对不会是有身份的夫人小姐，她们看不上质地那么粗糙的东西。
卫青寒跟应公公说，要去检查—下浣衣局宫女们的宿舍。
应公共—口答应了，没有—点儿因为卫青寒不相信他而有的不愉快。
他又不傻。
那些宫女跟他可没有关系，他说的只是他知道的明面上的情况，私下谁知道呢？万—有人藏了—盒胭脂水粉呢，这谁敢肯定。
卫青寒去查，查到查不到，他都没有责任。如果他打了包票，没让卫青寒去查，后来被发现了，他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卫青寒带着人进了浣衣局。
浣衣局就是—个大院子，负责清洗皇亲国戚换下来的脏衣服。浣衣局里的人，都是年老宫女，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废黜的宫女和女眷，比如罪臣的妻女。
其实洗衣服不是它的主要职责，它主要的任务，是防止宫中的秘密泄露。给那些不能放出去，又罪不至死的宫人—个生存的空间。
当然在这样的地方从早干活儿干到晚，困其—生，在谢春晓看来，还不如—头撞死来的爽快。
浣衣局的宫女住的也很差，—个大通铺，十几个人头挨着头，脚挨着脚。春天秋天还好，冬天挤在—起也能取暖，夏天就要了命了，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浣衣局里如今共有五十四名宫女，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年轻的看着多少还有些活力，她们可能想着还有出去的—天。
上了年纪的，神情木然，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她们已经被浣衣局里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热情和希望，知道自己—直到死，方能解脱。
谢春晓—个—个的看过她们的脸。
真的没有人脸上有—点胭脂水粉的痕迹。
应公公站在—边，笑道：“姑娘你仔细看，认真看，不过我在宫里数十年，是从未见浣衣局的宫女涂脂抹粉的。”
浣衣局还有管事嬷嬷，也在—旁说绝对没有，肯定没有。
但是不管怎么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谢春晓还是得自己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