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叶逸凡背影消失在包厢后,郑大强稳住心神,小心翼翼的征求季四平意见:“季局,咱们还吃饭不?”
季四平紧皱眉头,盯着张书记那包厢门沉默半晌,骂道:“还吃个屁!”心说就刚才周主任和张书记对叶逸凡那态度之亲切,老子没准就会被你这狗东西给连累了。
于是他也没再搭理郑大强,随后‘哼!’了一声,一甩手,转身就出了餐厅。
连着吃了两次瘪后,郑大强的脸就更挂不住了,面色铁青,嘴角肌肉不禁微微抽搐,他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些目光如同寒风刺骨,刮得他脸皮生疼。
郑大强垂头丧气的慢慢往回走,暗想叶逸凡什么时候竟和县委的两位大佬搭上了关系?害的今儿个自己当众出丑,这个跟头摔得不明不白,真是够窝囊的。
一阵唏嘘惊叹声从同学们嘴里冒出来,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让李若涵猛然有一种彻底迷醉的感觉。
尤其在是看到郭淮元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和孙亮脸上那故作恬淡却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李若涵心里边那股子舒服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
叶逸凡迈步走进包厢时,只见包厢里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佳肴美酒,而在一旁的大藤椅上,周树荣正在陪着孙女说笑,对方中等身材,看上去颇为精神,眉宇神情之间,极具威势。
瑶瑶下午睡了觉,现在就显得格外精神,她乖巧的坐在奶奶身边,见叶逸凡进来,就蹦蹦跳跳跑来,“大哥哥,你怎么才来呀?”声音脆生生的,还撒着娇。
这小丫头,走路还跌跌撞撞的,老是一蹦一跳的跑,叶逸凡不放心的扶住她。
“应该叫叔叔。”
周德卿笑着从椅子上站起,大步上前,伸出手紧紧握住叶逸凡的右手用力摇晃,充满感激地道:“小叶啊,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瑶瑶今天不堪设想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叶逸凡微笑道:“周主任,我只是凑巧赶上了,其实你们真的不必这么客气。”
周德卿紧紧握住叶逸凡的手,使劲地握了握,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小叶不用客气,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况且你等于是救了我们全家啊,我必须得报答你。”
这时张军也陪着周树荣走了过来,周德卿一看父亲来了,赶忙让出C位,介绍道:“小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
周树荣跟叶逸凡握着手,微笑着道:“小叶,今天多亏你了。”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以后若是到了省城,就去我老头子家里坐坐,千万别见外。”
叶逸凡恭敬的接过名片,仔细看了后,故作震惊的道:“周……周部长,你们实在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大恩不言谢,感谢话我不多说了,来,我们坐吧,边吃边聊。”
落座时又是一番谦让,田师傅和另一个司机已经熟练地打开两瓶茅台,给各人斟满,司机则和几位女士、瑶瑶倒上果汁。
周树荣端着酒杯站起来,豪气十足地道:“小叶啊,你是我们周家的大恩人,咱们有缘,这样,我们共同陪你先喝一杯。”
“好!谢谢周部长。”
几人碰了杯后一饮而尽,田师傅等人帮几人把酒满上,王凤英悄声提醒道:“老周,别喝得太急。”
周树荣点点头,“没事!我陪小叶喝两杯,之后就交给德卿和张军代劳。”
一大杯茅台下肚,叶逸凡顿时感觉胃里升腾起一股热浪,而唇齿间酒香醇厚,回味悠长,不禁低声赞道:“这茅台果然是好酒,真不愧有‘风味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芳’的美誉。”
陈婉茹是大学老师,听后就笑着问:“小叶这文采不错,是哪所大学的?”
叶逸凡赶忙放下筷子,“我是政大毕业的。”
周树荣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真是巧了,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在政大教了六年的书,这要论起来,你可得规规矩矩地喊我一声老师。”
叶逸凡忙又举着酒杯站起来,“那我就敬老师跟师母一杯,以后我一定去部长家拜访,只要您别嫌烦就成。”
“这没外人,坐下喝。”
周树荣摆摆手,哈哈一笑,道:“欢迎之至啊,别总是部长部长的叫了,以后就叫老师,这样显得亲切,还别说,你师母可烧得一手好菜,吃了包你喜欢。”
王凤英在旁边微笑道:“小叶,别听他乱说,我的厨艺可上不了台面,不过我跟老周随时欢迎你来家里玩。”
叶逸凡忙说师母谦虚了,以后一定去请教下师母的厨艺。
碰了几杯后,众人就开始闲聊,饭桌上气氛就轻松起来。而张军也没有避讳叶逸凡,就与周树荣聊到了南江县经济发展较差,招商引资不理想之类的话题。
叶逸凡则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很专注的样子。
周树荣听得很仔细,倒是没多发表什么意见,半晌,他转过身子,目光温润地看着叶逸凡,微笑道:“小叶,政大的经济学在全国可是排名前列,你这政大学生,有没有好的建议?”
叶逸凡没料到周树荣突然将问题抛向自己,赶忙谦虚道:“周……老师,我人微言轻,哪里谈得上什么好的建议。”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他就感觉,周树荣眼神中虽然平淡亲和,但却好像有一种十分惊人的魔力,能将自己看的通透。
叶逸凡感觉自己手掌心都湿了,额头上不由得有了细密的汗水,他略有些紧张地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面部的神态,也多少显得有点僵硬。
周树荣也看出了他有些紧张,摆摆手,微笑着道:“不用怕,咱们只是私下闲聊,你随意讲讲,接触一些经济上面的工作,对你也是好事,毕竟公安这条线有点窄了,不利于发展。”
张军瞄了眼老领导,让他接触经济工作,这是打算要重点培养吗?他了解事情始末,知道周树荣对这小伙子是有感恩之心。
“好的,老师,那我姑妄说之,你们也姑妄听之。”
叶逸凡深吸了一口气,毕竟国内之后几十年的发展他太熟悉了,于是将目前南江县的经济环境结合了前世经济运行过程一一道来,从县里厂矿企业的开源节流,再到发展地方工业方面的大致思路,全都说了出来。
这些他事先都是做了一些功课的,知道周树荣的行事风格,也明白对方工作作风扎实稳健,在阐述观点时,就尽量举例加以说明,而不是泛泛而谈。
周树荣始终面带微笑,听着他娓娓道来,但听了几分钟后,他神态就变得有些郑重,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叶逸凡暂停。
随即让服务员拿来纸、笔,在便签上面记录了什么,随后又点了点头道:“嗯!有些点子倒是很新颖,想法也挺超前,你敞开了往深处说,你还年轻嘛,胆大一点,不要有太多顾虑!”
在叶逸凡刚参与谈论时,张军是不以为然的。心想对方毕竟只是个毛头小子,虽是政大的,但毕业后却在公安局工作,讨论县里经济工作这话题,他哪里够格。
可是随着叶逸凡的一番论述,却立即引起了张军的重视。他与周树荣都曾是主抓一地经济的主官,具备极高的职业素养,在心里细细品味后,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叶逸凡得到鼓励,感觉很是振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就接着之前的讨论深入铺开,尽量全面的论述着自己的看法。言语中从容不迫的展示出笃实自信,却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谨慎小心,没有表现出一点狂妄自大,或是自命不凡的感觉。
周树荣与张军听得很是认真,也很虚心,随着谈论的深入,两人渐渐放下了领导的架子,认真的与叶逸凡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周德卿也不时的插上几句。
几人之中,周树荣学识最为渊博,工作经验丰富,也极富洞察力,过程中,他有时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叶逸凡的疏漏、或是错误之处,驳得他哑口无言。
当然,在有些时候,几人又会产生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默契,会同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包厢里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