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晚棠姬无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江晚棠姬无渊结局免费阅读宠妃的温柔刀番外》,由网络作家“熙贵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是,这些暗器上都淬了毒,见血封喉。众人查视了几圈,除了伤口和暗器,未有任何发现。谢之宴命赵虎带人前去快速清理现场。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谢之宴抬眼便注意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角落里,堆放着不少杂物,而在那堆杂物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张素色沾着血迹的帕子,随着风动而动。谢之宴上前,用匕首挑起沾血素帕,眸色幽深,端详了许久。显然,是凶手用来擦拭过剑身的。身侧得力干将张龙见状,上前一步开口道:“大人,可是有何发现?”谢之宴摇了摇头。张龙神色凝重,沉声道:“大人,此次的案件看起来不简单啊!”“剥皮抽筋的属下倒是略有耳闻,但这开膛破肚还是头一次见。”“凶手的手法十分残忍,十有八九是为寻仇。”“又是剥皮又是开膛破肚就算了,竟然连男人最重要...
《江晚棠姬无渊结局免费阅读宠妃的温柔刀番外》精彩片段
只是,这些暗器上都淬了毒,见血封喉。
众人查视了几圈,除了伤口和暗器,未有任何发现。
谢之宴命赵虎带人前去快速清理现场。
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
谢之宴抬眼便注意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里,堆放着不少杂物,而在那堆杂物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张素色沾着血迹的帕子,随着风动而动。
谢之宴上前,用匕首挑起沾血素帕,眸色幽深,端详了许久。
显然,是凶手用来擦拭过剑身的。
身侧得力干将张龙见状,上前一步开口道:“大人,可是有何发现?”
谢之宴摇了摇头。
张龙神色凝重,沉声道:“大人,此次的案件看起来不简单啊!”
“剥皮抽筋的属下倒是略有耳闻,但这开膛破肚还是头一次见。”
“凶手的手法十分残忍,十有八九是为寻仇。”
“又是剥皮又是开膛破肚就算了,竟然连男人最重要的子孙根都割了干净……”
想到戚贵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张龙连连咂舌:“啧啧,同为男子,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下手这么狠!”
谢之宴闻言却是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开口:“谁说就一定是男子所为?”
张龙一怔,眼神惊愕:“大人的意思……”
“难不成凶手是……女子?!”
“这不可能吧!”
“女子哪有这能耐!”
“绝对不可能!!!”
说着,指了指满地的尸体,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谢之宴的眸色沉了沉,没有言语。
张龙继续道:“只是,现场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怕是……”
话未说完,一位下属上匆匆赶来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张龙瞳孔微睁,顿了顿,开口:“大人……”
“京兆尹的人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后宫里那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谢之宴冷笑一声,话语讥讽:“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
尽管大理寺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还是被不少早出进城的百姓瞧见,口口相传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闹得人心惶惶。
事关戚家颜面,戚太后勃然大怒,命京兆尹协同大理寺一同查案,气势盛大。
一副势要追究到底,为戚家讨回公道的架势。
只是不到半日,调查凶手这边毫无进展,戚家那边却是又曝出了一桩惊天大丑闻。
事态之严重,直接轰动了整个京城。
大理寺卿谢之宴在查案之时,带领下属在戚家京郊的一处别院内,搜寻出了许多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年轻女子,有的甚至还未及笄。
而令所有人更震惊的是,在别院后山那一整片鲜艳绽放如锦绣一般的花丛底下,埋葬着无数的红颜枯骨。
饶是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谢之宴,都震在了原地,久久未曾言语。
在权势面前,普通人的性命贱如草芥。
一堆一堆的森森白骨,终见天日。
而后,那几对女儿失踪的夫妇在京城击鼓鸣冤,将此事彻底宣扬开来。
尤其那些被害亲属抱着自家女儿的尸骨在大理寺门口悲恸,哭天喊地的场面。
闻者悲痛,见者落泪。
哪怕戚家和太后有意要压下此事,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一时间,戚贵强抢民女,奸杀无辜女子,将其埋尸的恶行,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那些曾经深受戚贵迫害的百姓,也纷纷站出来伸冤讨伐。
种种恶行,桩桩罪名,惊天动地,令人发指。
戚家更是因此引起民愤,遭百姓口诛笔伐。
戚太后更是亲自下场,大义灭亲,对外说要严惩戚家二房,绝不姑息。
显然,想要扳倒拥有百年根基的戚家,可光靠“戚贵”—事是不够的。
这场,帝王与外戚权臣的纷争,拉锯战才正式开始上演,朝堂风起云涌。
阎罗打架,小鬼遭殃。
此时,距离秀女进宫大选的日子还有七日。
同上—世—般,江晚芙怕节外生枝,又为了膈应江晚棠,特意将她与萧景珩的婚期定在选秀同日。
丞相府上上下下—片喜庆热闹,都在为江晚芙的大婚忙碌着做准备。
好在两人早已婚约,许多东西早已备下,但尽管如此相府上下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唯有江晚棠居住的海棠苑显得冷清寂静。
“姑娘,整个相府都在忙活着江大小姐的婚事,咱们是不是也该为进宫做点准备?”修竹担忧道。
海棠苑内,江晚棠与云裳几人正悠闲自在的坐在树下喝茶闲聊。
云裳听见‘进宫’这两个字,温婉娇美的面容便浮现了担忧。
她紧张兮兮的看着江晚棠,道:“是啊,皇宫到底和外面不—样,姐姐入了宫,—切的荣辱皆系于那九五之尊—人。”
“除了自保,还得有宠才行。”
说到此处,云裳犹豫了—下,才缓缓开口:“姐姐,你若是不介意,云裳倒是可以教你—些用来迷惑男人的手段。”
江晚棠笑了笑,上—世的云裳也曾教过她—些固宠的手段,偏她自己傻,自以为捧着—颗无价真心,便能以真心换得真心。
无价真心?
可原来,真心是最不值钱的……
江晚棠敛了思绪,认真道:“怎会介意,愿洗耳恭听。”
云裳莞尔—笑:“姐姐,从现在起,你要学会哭,会笑,会委屈,会可怜,会撒娇……”
“在男人面前,要学会适当的时候示弱,以退为进。”
“面对越是强大的男人,便越是如此。”
“纵是这百炼钢,假以时日也能尽数化为绕指柔。”
“……”
江晚棠听得来了兴趣:“那不如你先教教我戏曲里那—眨眼就能落泪的本事,如何?”
云裳愣了—下,点头道:“好。”
“只是这个看似简单,学起来却是最不易……”
江晚棠学得认真,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哭的要领学会了。
她眼尾有—弯深红,—点点晕染开,将眼尾那颗朱红色泪痣衬得越发妖艳。
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用眨眼,那泪珠便—颗—颗居中落下。
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委屈又可怜的不得了。
她这—哭,就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便是女子看了也动容。
云裳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只觉她天生就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不该如此落泪。
她想起青楼的教习嬷嬷们曾夸赞她是她们见过最有天赋的,天生就该是以色侍人的尤物。
可云裳觉得,那是她们没见过像姐姐这般的倾城绝色。
她天赋极高,魅色惑人却又高洁无瑕,贵不可攀。
是真正的天姿国色,风华绝代。
江晚棠刚练完没—会,丞相府的小厮便拿着两张拜帖匆匆走了进来,交到了修竹的手上。
这两张拜帖,—张是来自行云公子,另—张则是来自于萧景珩。
巧合的是,两人约她的地点都是在京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江晚棠看着眼前的两张帖子,陷入了沉思……
醉仙楼。
江晚棠刚下马车,抬眸便看到五层高的酒楼正中央高悬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镌刻着“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晚棠嗤笑一声:“萧景珩已有正妻,你若入府便只能是为妾。”
“而你既不甘心为妾,又不想姐妹共侍一夫被人耻笑,便只能来让我主动退出。”
“毕竟,有我在,就算萧景珩再爱你,侯府也不会同意他娶你这样一个被皇帝休弃的弃妃。”
江晚芙被戳中心思,脸色一阵青白难堪。
她咬了咬牙,忽又笑道:“那又如何?”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景珩哥哥真的会爱上你吧?”
“方才,在楼下你也应该看到了吧。”
“今晚可是我特意让景珩哥哥约你出来的,而我说的这些话也都是他的意思。”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你非要把事摊开来说,会很不体面的。”
她嘴角的笑意放大,话语间带着明显的得意和嘲讽。
“江晚棠,景珩哥哥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我!”
“你的存在,不过是他为了替我保住这侯府少夫人的位置罢了。”,
江晚棠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的笑了:“是么,那我便等着。”
“江晚芙,你知道么,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伤风败俗,抢妹妹夫婿的女人,让你做妾都是抬举了!”
“你说什么!”江晚芙怒道。
江晚棠冷冷道:“我说你贱!”
江晚芙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尤其还是被她瞧不上的江晚棠羞辱,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眼神狠厉。
她快速几步冲到江晚棠的面前,抬手便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起,异常清脆。
江晚芙跌坐在在地,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江晚棠。
早知她在乡野长大,不似闺中女子,没想到力气这般大。
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江晚棠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率先甩了上去。
“你竟敢打我,贱人!贱……呃……”
江晚棠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抵在栏杆上,眼神冰冷:“你以为你是谁,便是打你又如何?”
“你再敢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江晚芙眼神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让她无比陌生的江晚棠,她已经被掐得说不出话来,脸颊胀红,只能艰难的摇头以示妥协。
江晚棠松开手,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
她冷冷望着狼狈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的江晚芙,面带嘲笑:“你大可以去江丞相和萧景珩面前告状,看看这个节骨眼上江丞相能奈我何,再看看萧景珩因此会不会休了我。”
“哼,便是日后你入了侯府,有我在正妻之位一日,你便一日得向我低头。”
“正妻教训不懂规矩的妾室,本就是天经地义。”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江晚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话语讥讽:“啊……对,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你!你你……”江晚芙气极,浑身颤抖。
“滚,日后不要再跑到我跟前来碍眼!”
说罢,江晚棠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江晚芙捂着自己被掐红的脖颈,双眼死死的盯着江晚棠的背影,面色狰狞,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说不出的恨意。
凭什么?
明明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
江晚棠都怪你,贱人,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一摊只配踩在自己脚底下的烂泥,凭什么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该死!
真该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晚棠未来得及回头,就被身后的一股大力猛得撞击出去,栏杆断裂。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一只手拉住了江晚芙的手臂,将她也扯了下去,另一只手抓住了一旁断碎的栏杆。
被拉下出去的江晚芙双手紧紧的抓着江晚棠的手臂不放,两人就这样吊挂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顶楼栏杆上,楼上楼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一阵惊呼。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啊……”
“江晚棠,你快将我拉上去,我死了爹爹和景珩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景珩哥哥,快来救我啊!”
“闭嘴!”
“别动!”
碎裂的栏杆刺进江晚棠的手心,鲜血涓涓流出,让本就因下雪变滑的栏杆,更滑了。
江晚棠指甲死死的抠进木杆里,几乎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
她抬头,在喧杂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了正向她们飞奔而来的萧景珩。
他双目圆睁,满眼惊慌看着她。
“景珩哥哥,快救我!”
江晚芙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都亮了起来,大声呼救。
“咔嚓”一声。
江晚棠手中抓着的栏杆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再次断裂。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萧景珩,淡淡笑了,笑得凄美。
她说:“就这样,也好。”
“江晚芙,一起下地狱吧。”
说罢,江晚棠松开了手。
“不要!”萧景珩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厉吼。
“嘭”的一声巨响。
大片的血迹在雪地里晕染开来,刺红了萧景珩的眼。
再一睁眼,两人皆重生在了选秀入宫前夕。
这一次……
题外:
小剧场(一):
江晚芙: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江晚棠:这一世,该有的名声,名分,当然一个都不能少。
小剧场(二):
江晚芙:江晚棠,这一世,我会成为侯府女主人,与景珩哥哥夫妻恩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你……呵呵,以后就等着守活寡,在冷宫孤苦过活吧。
江晚棠:哼,能给你的,都是我不稀罕的,不要也罢!(冷宫?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娘不去)
“她是不是也一直在期待着哥哥能早点出现,救她于水火?”
“宁宁,对不起……对不起……”
“是哥哥不对!是哥哥没用!”
“……”
行云泪流满面,悲痛欲绝,抱着妹妹的尸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江晚棠垂眸,眼尾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深切的悲痛,和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失去至亲的可怜男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多么残忍,多么可笑......
头顶同一片天空,有人在黑暗夜里艰难前行,有人在灯火辉煌处饮酒高歌。
或许,这个世道本就不公。
江晚棠收回思绪,静静地站在凉亭内,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细雨绵绵,如泪,如泪。
看来老天都在为这些无辜之人哭泣。
月华如水,洒满了繁华的京城。
红颜苑。
红粉交错的纱幔从二楼檐上垂下,落在沉香雕花木栏上,浮动间将楼下的琵琶声和美人衬得影影绰绰。
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种朦胧的美感。
女扮男装的修竹紧跟着同样男子装扮的江晚棠,走得有些忐忑。
毕竟,她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悄悄摸摸的。
而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青楼大门进来的,感觉上自是不同。
红颜苑的鸨妈妈见来了两个生面孔,立刻上前打量了一番。
这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大多都见过,可眼前的这两位公子,瞧穿着不像王公贵族,但看这品貌也不似俗人。
她断定,要么是商贾之子,要么是刚来京城不久。
至于为首那玉面小郎君,看上去倒是比花魁云裳还娇俏几分。
鴇妈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眯起了眼。
她含笑着走上前:“二位公子可是来消遣的?”
江晚棠打开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头,用略显粗犷的嗓音说:“是。”
“可有哪位看中的花娘?”鸨妈妈笑道。
江晚棠勾唇一笑,话语坚定,一字一顿:“我要云裳!”
看着年轻公子满脸的志在必得,鸨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若是之前戚贵那个狗杂碎还在,她还不敢保证。
但如今,自是价高者得。
谁有钱,美人就归谁。
须臾,鸨妈妈笑呵呵的道:“哎哟,公子真是好眼光!”
“云裳可是咱们苑里的花魁娘子,是江南一带送来的美人,相貌水灵不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公子啊,来的正是时候,今晚可是我们红颜苑花魁之夜。”
“也是花魁云裳姑娘第一次出来接客。”
说着,她指了指座无虚席的大堂,笑眯眯道:“您看,这满堂的客人,可都是冲着买下云裳姑娘的子夜来的。”
“公子若是喜欢,待会可得豪掷千金才行呐!”
说罢,她拿着手中的团扇动作妩媚的往江晚棠身上一拍。
鸨妈妈不愧是常年在男人堆里摸爬,风韵二字可谓是刻进了骨子里,即便是上了年纪,一颦一笑也依旧是风情万种。
江晚棠笑了笑,晃着手中的折扇,语气颇为豪爽:“放心,本公子不差钱!”
鸨妈妈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笑容满面:“公子请随我上二楼雅座……”
江晚棠刚坐下,一楼大堂里便喧闹了起来。
一名青衣男子当场怒砸了酒碗,大着舌头,晃晃悠悠道:“怎么还没出来啊!”
“老子花重金来这儿,可不是来听什么破琵琶的!”
这时,以江知许和秦氏为首的一群江家人匆匆来到相府门口,在看到江晚棠的时候都怔愣了片刻。
其中反应最明显便是丞相江知许。
向来沉稳如山的丞相大人,竟是踉跄着向前迈了几步,后又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他那双锐利的眼眸里,先是惊恐,后又瞬间多了几分阴鸷,广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江晚棠将他的情绪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上一世在她回府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大的反应。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他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
她在那复杂的眼神里,看到了恨意。
没错,是恨意。
江知许神情复杂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儿。
十年不见,她的容貌变化如他当年料想那般,同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模一样,甚至更盛之。
那是一张在他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的脸。
尤其是那双水光迤逦的桃花眼,在看着他的时候,里面倒映出的影子就像是一个来向他索命的恶鬼。
或许,当年他就不该心软,手下留情……
父女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秦氏上前几步,有些疑惑的开口:“你是……棠儿?”
“是。”
江晚棠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向了眼前一身紫衣华服,雍容华贵的秦氏。
秦氏的容貌算不得出众,但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清秀之感,加之保养得当,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秦氏热情上前的想要去握江晚棠的手,后者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江晚棠福了福身,淡淡的开口:“棠儿,见过父亲,母亲。”
秦氏恍若未觉般,依旧热情的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满目慈爱:“棠儿,快起来,回来就好,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快让为娘看看,”说着,她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番江晚棠,眼里闪过泪光,话语略带哽咽:“好孩子,为娘总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是啊,二小姐,这些年夫人没有一日不记挂着您,总是睡不好,提起您就要掉眼泪,相爷也是。”李嬷嬷在身后大声的道。
她的话一出口,秦氏便拿着手帕,擦拭起了眼角那看起来并不明显的眼泪,端得是一副慈母情深的模样,令人见之动容。
江晚棠心中冷笑,眼眸纯澈如水,很是无辜的开口:“是么,既是不舍,那父亲母亲当初为何要将棠儿送去山野庄子上。”
“这十年来,又为何从来不曾前去看过棠儿?”
“我还以为父亲母亲早就不记得棠儿了。”
美人眼眸泛红,柔弱又坚韧的模样,我见犹怜。
令人忍不住心生恻隐。
天呐,这世间竟有父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弃养在山野庄子上,十年不闻不问?!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
“可真是狠心啊,好歹是自己亲生的骨肉,送去山野庄子上就算了,竟是十年不曾过问!”
“看不出来啊,这江丞相夫妇平日里温和待人,乐善好施的,心肠却是个又冷又硬的!”
“是啊,你们瞧瞧,这相府的人个个锦衣华服,连丫鬟身上的穿戴都比这位二小姐华贵的多……”
“素闻江丞相偏宠原配所生的大小姐,如今看来岂止是偏,简直就是偏得没边儿,同样都是自己的骨肉,这边广邀宾客大摆筵席为大小姐庆生,却对另一个抛在山野的女儿漠不关心,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江丞相这番冷血无情的作为,老夫定要在朝堂上参他一本,人面兽心之辈,今日这宴席不吃也罢,哼!”一位白胡子老臣说罢拂袖而去。
“是啊,是啊,太狠心了啊!”
“……”
周围人都对丞相夫妇,乃至整个丞相府指指点点。
江知许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却只能忍着不发作。
江晚棠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打他的脸,打相府的脸面。
秦氏不断地在向众人解释,说是因为江晚棠幼时体弱多病,不好养活,大师断言得送去山野养到十六岁方可回府云云。
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加之江晚棠凄苦的模样,早已让人先入为主,
是以,无论她如何说,没多少人信服她的这套说辞。
“够了!”
“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府吧,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江知许黑沉着脸对着秦氏厉喝道。
江晚棠笑了,这是在指桑骂槐,责怪她不懂事啊!
随后,江知许又只得按捺住怒火,去招呼众宾客回宴席喝酒。
江晚棠的突然出现,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氏知晓江知许这会已经十分不高兴了,情急之下,怒瞪看向了一旁的李嬷嬷,责怪她办事不力。
李嬷嬷吓得直打哆嗦。
“棠儿,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先进府吧。”秦氏转头笑盈盈的对着江晚棠道。
后者乖巧点头:“好。”
秦氏对待江晚棠面上虽然依旧是笑着的,但到底多了几分生硬和勉强。
开宴后,盛装打扮过后的江晚芙姗姗来迟。
她今日本就是打算要压轴出现,惊艳全场的。
“大小姐到!”
随着下人的一声高呼,江晚芙步履款款的走进了宴客席。
她着一身烈焰赤金大红轻纱裙,妆容艳丽,满头珠翠闪闪发亮,华贵的不得了,活像一只价值不菲的高傲金孔雀。
与一身素白,未施粉黛,身上无任何钗环配饰的江晚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只是两人这一对比,差距就看得十分明显了。
前者的艳丽成为了陪衬,变得艳俗。
而后者却被衬托的愈发圣洁,高不可攀,像极了不染世俗,绝世独立的云端仙子。
她一出现,江家大小姐江晚芙这十几年来引以为傲的姝色,便瞬间沦为了陪衬,输得彻底。
江晚芙如往常参加宴会般高傲的抬头往前走,看着满座的宾客,嘴角的笑容放大。
端得是明艳大方,而又美貌倾城的姿态。
她心道:果然来了许多世家公子,待会我一展风姿,还不都要拜倒在我这京城第一姝色的石榴裙下。
可惜,本小姐是你们得不到的白月光!
只是,等她快要走到大厅的主位前,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
没有她习惯的欢呼和追捧声。
待她垂眸时,却发觉往日里那些羡慕,嫉妒,赞赏和倾慕的目光一个不见。
再望向那些目光的所及之处时,江晚芙瞳孔猛缩。
莫大的愤怒和不甘灼烧着她的心脏,带来了说不出的灼热和痛苦,广袖之下的双手紧握了起来,长长的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渗出血迹。
是江晚棠!
江晚棠这个贱人回来了!
在侯府,她曾无数次从丫鬟和嬷嬷口中听到,萧景珩与江晚芙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萧景珩自小便事事让着她,宠着她,纵着她。
因她名字里有个“芙”字,又因为她喜欢芙蓉,他便在侯府满院都种上了芙蓉花。
而那大片盛开的芙蓉花,江晚棠在刚入府的时候也曾见到过,看得出来养花之人是真的用心将她宠到了骨子里的。
外人眼里她与萧景珩夫妻情深,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可在侯府众人眼里江晚芙才是萧景珩爱而不得的挚爱。
他们都说萧景珩娶她,待她好,不过是因为她是江晚芙的妹妹。
将她当做替身罢了。
江晚棠不想再听秦氏的絮絮叨叨,直接了当的开口:“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秦氏闻言愣了一下,看向江晚棠的眼神有些闪躲:“母亲此番前来除了看望你,的确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既然你长姐已经回来了,你父亲的意思是,纠正这场错误的姻缘。”
“你自请下堂,让你长姐嫁过来。”
江晚棠注意到了她的用词,是告知,说明他们已经做了决定,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就只是在通知她而已。
见她垂眸不语,秦氏接着道:“棠儿,你该知道这桩婚约本该就是你长姐的,你如今是占了属于她的位置”。
“再则,你长姐替你入宫受了不少苦,你也该把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了。”
哪怕是早就对这个母亲失望,江晚棠还是被她的这番话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骤疼,疼得难以喘息。
外面风雪依旧,彻骨的寒冷不住的往人的身体里钻,直达人的四肢百骸。
可江晚棠却觉得比不过此时的心冷。
这般刺骨的寒冷,令她突然想到了十年前,也是同样的寒冬大雪日。
那日,府中设宴,年幼贪玩的江晚棠偷偷跑出来,偶然被府中做客的一位贵夫人瞧见,笑着赞叹了一句:“相府二小姐生得好颜色,日后长大成人,怕是京中无人能及,江丞相真是好福气,生的几个子女容貌一个赛一个的出众,不愧是当初圣上钦点探花郎!”
这话很快便传到了她的父亲江知许耳中,那张在外一向温和的脸上瞬间的出现了一道裂痕,肉眼可见的变得阴冷起来。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竟有杀意浮动。
是夜,她的父亲便命人准备了一碗毒药。
他要毒死她。
“不,不要,我不喝……”
年仅六岁的她被奴仆架着手臂,掰开嘴就要往嘴里灌毒药。
在她眼中那样高大伟岸的父亲,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恶魔一般恐怖的阴影。
江晚棠自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她,因为他每次看到她,脸色都不太好,眼神更是阴沉到不像话。
爹不喜,娘也不爱。
母亲眼见父亲要毒死她,虽然有跪着哭求,却被父亲的一句:“再多嘴信不信我休了你。”
就这一句,她便退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后来还是兄长江槐舟及时赶到,阻止了父亲的疯狂恶行。
父亲重重的闭了闭眼,权衡许久,终是留了她一条性命。
仿佛,留她一命,便是天大的恩赐。
但想要继续留在府上做江府二小姐,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毕竟有嫡姐江晚芙珠玉在前,江家也不需要两个姿容出众的女儿。
“父亲,不要!”
“求您……”
“棠儿不要离开,棠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阿娘,求您救救棠儿,不要让棠儿走,呜呜呜……”
弱小年幼的她被下人按在地上,不断的朝着母亲伸出双手……
离开前,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秦氏,满眼伤心和不舍,脸上都是泪水。
而母亲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去抱了被丫环嬷嬷簇拥着走来的妹妹江晚荷。
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说:“棠儿,离开吧,不要怪娘心狠,这便是你的命。”
“你的存在,连累娘被你爹不喜,妹妹也不受待见。”
“你若留在府中,咱们娘仨都不会好过。”
“棠儿,就当为了娘和你妹妹,快走吧!”
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当时的江晚棠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爹娘会这般厌弃她?
后来,她才知道,错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那夜寒冬大雪,年仅六岁的她就这样连夜被送出了京城,去到一个偏远的山野庄子上,一个奴仆都不曾留,任她自生自灭。
这一走,就是十年。
哪怕是后来无数个寒冬夜里,她犹记得那夜大雪纷飞,刺骨的寒冷,比不过心灰意冷。
从回忆里出来,江晚棠突然低低的笑了。
她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母亲秦氏,冷笑道:“所以,你此番来看我是假,让我这个的亲生女儿自请下堂,好为你的继女腾出侯府少夫人的位置才是真?”
“什么继女,亲生女儿的,你们都是相爷孩子,同样也都是我的孩子。”
秦氏有些不满的小声反驳道,“这本来就是属于你姐姐的,哪有什么让不让的。”
这话,还真是……
滑天下之大稽!
说来可笑,明明她才是秦氏的亲生女儿,可偏偏秦氏大度,爱屋及乌。
为了她那伟大的爱情,为了讨好江知许不惜对他原配爱妻所生的孩子视若珍宝,而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弃若敝履。
江晚棠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私又荒唐的母亲。
她扯了扯唇,笑得冰冷:“母亲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莫要忘了当初是谁求着我替嫁的!”
“如今她江晚芙后悔了,你们倒是怪起我占了她的位置,抢了她的东西。”
“真是可笑!”
“我所拥有的,哪样不是她江晚芙不要的!”
冰冷的质问,声声入耳。
秦氏垂眸不语。
江晚棠眼底掺着轻薄的讽笑,寒冰一样。
“呵,自请下堂是不可能的。”
“侯府少夫人的位置她想要,就让她自己凭本事来拿。”
“话已至此,丞相夫人请回吧。”
秦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向来听话懂事的二女儿:“棠儿,你这是在赶母亲走?”
见江晚棠不说话,她急了:“你若是不答应我,母亲和你妹妹在府中都没有好日子过,好棠儿,你再帮帮阿娘吧。”
“就这一回,你再帮帮阿娘这一回!”
“你父亲说了,等你自请下堂后,他会为你再选一门好亲事的。”
呵……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修竹内心的担忧,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是她多虑了。
“姑娘,奴婢打听到,大公子明日便会回府。”
“那咱们明日便出门去长街上迎他,顺便在这盛京城四处逛逛。”江晚棠笑着道。
“好啊,好啊!”
修竹眼神都亮了起来,只是下一瞬似是想到什么,又黯了下去。
“奴婢还看到江晚芙的贴身丫环巧儿,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府了,想来也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江晚棠揉了揉她的头,由衷地赞赏道:“我们修竹真是越发厉害了呀!”
修竹同她一样,都是无家之人,因着会些拳脚功夫,后来便被江槐舟从牙婆子手上买下,送到庄子上照顾她。
修竹着急道:“姑娘!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她要害我?”江晚棠不在意的笑笑,“无碍,她不想让我好过,焉知我会让她好过?”
既然,兄长要回来了,那萧景珩也该回来了……
阳春三月,连日晴好。
修竹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就见江晚棠已经梳妆好端坐在院中喝茶了,妆容艳丽精致,俨然是一副名门闺秀的模样。
她本来还很惊讶,在看到院中的那四个丫鬟和满桌子的精致点心时,瞬间明了。
她家姑娘,如今可是正正经经的相府二小姐,亏待不得。
两人用过早膳便出了府。
京城长安街,乃是大盛最为繁华的一条长街。
街头熙熙攘攘,各肆林立,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江晚棠带着修竹来到街上一家成衣铺子面前,进去时是两个小姑娘,出来后就变成了两位小郎君。
江晚棠一袭鸦青色长袍,手持一把折扇,活脱脱的一个清贵公子形象。
修竹挺了挺自己被裹平的胸,不自在的道:“姑娘,咱们为何要扮男装。”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江晚棠淡淡道。
两人大摇大摆的在京街上走走逛逛,突然长街的尽头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陛下回京,御驾行处,闲人速速退避!”
一排排身着铠甲,手持金戟的禁卫军拥入城中,在街道两侧开道而行。
为首的一名禁军统领人群中不断高喊:“陛下回京,御驾行处,闲人速速退避!”
随着禁卫军的前进,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跪拜在地。
“哎呀,快!快跪下!别乱看!”一老汉忙扯着身旁的孙儿,跪在地上,捂住他的眼睛。
有不怕死的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暴君回京了!”
“快跪下!快跪下!”
人群中开始变得慌乱,周遭更是百姓议论纷纷。
“是咱们大盛朝那个刚登基就连灭了十几个族的暴君?!”
“不是他,还能有谁!”
“天哪,他不是刚去佛光寺为国祈福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这京中不会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你傻啊,当然是为了此次的秀女大选啊!”
“那可是百官贵女入宫参选啊,短短几日各地光报上名册的佳人,就已经有三千余人!”
“听闻那暴君在年少时期曾爱慕过一个女子,求而不得,为了那女子,一直将后位空悬,六宫如同虚设,怎的又突然开始大肆选秀了?”
“那定是传闻有误,自古帝王薄情,后宫佳丽三千,哪有什么爱不爱的,爱也爱不过来啊!”
“是啊,像暴君那样冷心冷肺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人。”
“……”
江晚棠拉着修竹也随人群跪在大街上。
上一世,她回来的晚,没有遇上姬无渊摆驾回宫的场面。
很快地,嘈杂的大街上,安静了下来,万民跪伏叩首。
帝王的御驾缓缓出现,皇帝姬无渊一袭墨色织金龙纹长袍端坐在装饰华丽的御辇之上,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
御辇由八匹骏马拉动,马匹的蹄声在石板路上回响,一群身着华服,手持羽扇的宫女和太监站在御辇的四周。
有珠帘遮掩,众人不敢,也看不真切帝王的真容。
可江晚棠知道,珠帘内的那位年轻帝王究竟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毕竟,是当初江晚芙只看了一眼,便弃了与萧景珩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义,义无反顾也要为他进宫的男人。
暴君,姬无渊!
谪仙皮囊,阎罗心肠。
姬无渊年少称帝,是一个妥妥的暴君。
但他极为有手段,朝中无人不服他,无人不惧他。
因为不服他的,都被杀了。
传闻他登基之前,弑父杀兄,血洗金龙殿,吓得朝臣人心惶惶。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铁血残酷的帝王,也难怪江知许会千万个不愿意江晚芙进宫。
想到刚刚在人群中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其实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比如姬无渊年少时期,心中曾有一位白月光女子。
便是现在,江晚棠也难以相信这样的男子,会有爱慕的女子。
但事实就是,上一世的姬无渊直到她身死之前,后位依旧空悬,六宫无宠。
所以,他又是为何突然要大费周章的选秀呢?
江晚棠看着眼前的御驾,不知不觉想得入了神。
四周鸦雀无声,微风拂过,御驾上珠玉相撞的清脆声音,惊人心魄。
而御驾上的姬无渊,此时也睁开了眼,敏锐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一种高位者,俯瞰蝼蚁,冷漠中带着不屑的眼神。
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便是皇权。
而她,看中的便是他的权势。
江晚棠迎上了他的目光,毫无惧意。
一双含春的桃花眸中,有的只是淡漠。
只一瞬,便垂下了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珠帘内的帝王却是勾了勾唇,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玩味。
在江晚芙看过去之时,江晚棠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后者勾了勾唇,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眼尾那颗美人痣鲜活妖冶,端得一副祸水模样。
可这笑意落到了江晚芙眼里,便是十足的挑衅与得意。
心中压抑的怒火,陡然燎原,她要去撕烂江晚棠那贱人的脸!
“芙儿!”
“不许胡闹!”
江知许的一声厉喝,将她仅存的理智拉回。
江晚芙眼眶泛红,像是受到了极大地委屈:“父亲,你看她……”
“芙儿,沉住气,你只管安心过完这个生辰。”江知许沉声道,“她得意不了多久。”
“为父早晚会收拾她!”
话虽如此,江晚芙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气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秦氏面色发白,踌躇不安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江知许会因江晚棠而迁怒于她。
一场盛大的生日宴,让相府所有人都颜面无光。
唯有江晚棠一人出尽了风头。
如今相府二小姐回京的消息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怕是连小巷子里的狗都知道相府有位国色天香的二小姐回来了。
江晚棠刚刚回府,江知许十多年的苦心白费!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尽,相府大门一关。
表面温和的父亲,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凶残的獠牙……
“跪下!”江知许厉声喝道。
江晚棠唇角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好似没听到一般。
“孽障!”
“你是耳朵聋了?”
“我叫你跪下!”
话落,江知许愤怒的抄起桌案上的茶盏朝着江晚棠身上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茶盏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秦氏吓得腿软,险些栽倒在地,多亏身旁有丫环搀扶着。
一旁的江晚芙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而江晚棠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纹丝未动,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茶盏砸过来的时候,修竹挥袖甩出另一个茶盏,两个茶盏在空中相撞,四分五裂。
众人脸色一变,才发现江晚棠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竟是个会武的。
“啧啧,江丞相好大的火气啊!”
“难道不是你们请我回来的?”江晚棠笑着讽刺,“怎么看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欢迎呢?”
“混账东西!见到长辈不磕头行礼就算了,还敢如此放肆无礼,当真是没半点教养!”
看着江知许这副盛怒的模样,江晚棠嘴角的笑意加深:“我自幼便无父无母,有没有教养,江丞相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棠儿,住口!”秦氏被丫环搀着扶走到江晚棠面前,眼眶泛红:“你这么说,不是在咒我和你父亲去死吗?”
“为娘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心中对我们自然有几分怨言,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咒生养你的父母。”
“你这是大不孝!”
秦氏面带气愤,拿出“孝道”来压江晚棠。
“再说,那些都过去了,如今你也回来了,就该放下过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是。”
“是啊,二妹妹,毕竟是一家人,何必一回来就闹得大家这么难堪?”江晚芙大度的开口道。
秦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欣慰的附和:“还是我们芙儿最懂事!”
“棠儿,你刚回府,以后得多向你姐姐学学才是。”
江晚棠冷冷的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秦氏和江晚芙,讽刺的笑了笑。
心里比吃了一万只死苍蝇还恶心。
这就是她上一世委曲求全,到死也在期盼的血缘亲情。
呵……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晚芙得意的抬眸,朝着江晚棠笑了笑,那眼神仿佛在炫耀:看吧,我才是爹娘心中最在意的女儿!
江晚棠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的笑了,笑得开怀:“一家人?”
“呵,凭你们也配,令人作呕的腌臜玩意儿!”
江知许气得怒拍桌案,厉吼道:“放肆!逆女!谁给你的胆子,敢辱骂你的长辈。”
“我这辈子,最厌恶别人说我不配!”
“来人,二小姐忤逆长辈,请家法!”
“有我在,我看谁敢动我家小姐!”修竹气极,挺身挡在江晚棠面前。
她本以为自家小姐苦尽甘来,要过好日子了……
可眼前这些,又算是哪门子家人!
“孽障,你真是好的很!”
“我真是后悔当初手下留情,没弄死你这个逆女!”
“今日我便打死你这个小畜生,也好肃清我相府的门楣!”
江知许简直气极了,手腕上青筋暴起,脸色更是黑的吓人:“来人,传护卫!”
“上家法!”
“我倒要看看,区区一个小丫头能不能护住你!”
“老爷!”
“父亲!”
秦氏和江晚芙同时出声阻止。
倒不是两人有多在意江晚棠,而是各有各的小心思。
而是如今府上最合适入宫选秀的人选唯有江晚棠。
秦氏深知江晚芙在江知许心中的分量,是断然不会让她进宫受人磋磨的。
若是江晚棠此番有个好歹,那剩下的人选怕就只能是她的荷儿了。
而江晚芙要的不是江晚棠身死,她要的是她生不如死。
她要江晚棠也经历一遍自己上一世的痛苦。
江晚芙连忙走上前,扶住江知许的胳膊,宽慰道:“爹爹,二妹妹自幼养在乡野,性子难免顽劣了些,但毕竟也是家中一份子,爹爹可不要忘了正事啊。”
“是啊,老爷,消消气,棠儿毕竟也是您的孩子,妾身身为她的母亲,日后定会好好教她规矩的。”
江知许也反应了过来,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不能看,每次一看到江晚棠那张脸,他就很容易失控,恨不得弄死她才好。
江知许突然就很后悔把她接了回来。
她,就像是来索命的讨债鬼。
“罢了,家门不幸!”
江知许睁开眼,看向江晚棠的眼神尽是冷漠,话语更是凉薄:“皇上已下旨,江家嫡女入宫选秀,若不是芙儿与萧小侯爷早有婚约,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你一个乡野丫头。”
瞧瞧,明明是都不愿意跳的火坑,落到她头上就变成多大的恩德一般。
“好了!”
江知许呵斥一声,“都别说了,还嫌今日闹得不够丢人?”
两人短暂的几番交手,他便知江晚芙不是她的对手。
再争执下去,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他的芙儿。
“你要的十万两银票,今日便会给你,前提是你得老老实实进宫,休要再玩什么花样!”
“在京城,本相要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江晚棠嘴角的弧度加深,笑得人畜无害。
“明白,毕竟江丞相别的本事不大,杀亲女儿的手段自是无人比得过。”
江知许额间青筋暴起,骨节咯吱作响,眼神凌厉的刺向她,冷声警告:“江晚棠,适可而止!”
“一切都按你说的办了,你还想要如何?”
江晚棠三分讥笑,七分轻嘲:“我这个人呢,胆子小,最受不得别人的恐吓,威胁,到时候吓病了不打紧,影响进宫参选就不好了……”
“你说是吧,江丞相?”
江知许紧握拳头,浓浓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逼到这种份上。
而这个罪魁祸首竟还是他亲生的……
真是个讨债鬼!
可为了爱女的前程,他又不得不忍。
为今之计,只能先哄着她进了宫。
日后在宫中有的是她受的,到时她跪着求他都没用。
满院子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唯有江晚棠笑意盈盈,看起来心情尚佳。
没过多久,许管家就送来了十万两银票,还给她安排好了一处上好的院子,院里的布置规格与江晚芙的不相上下。
江晚芙看着江晚棠离开的背影,眼神阴狠,心中冷笑连连。
江晚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一世,我会成为侯府女主人,与景珩哥哥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你,呵呵……
以后就等着在皇宫守活寡,历经后宫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后凄惨的在冷宫过活吧。
……
许管家亲自领着江晚棠主仆二人来到一处精致宽敞的院落,牌匾上写着“海棠苑”三个大字。
名字倒是衬她。
院中有一大片的海棠花,看起来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丫鬟与小厮们拿着各种装饰物进进出出的在布置着庭院。
看得出来,这是临时为她安排的。
毕竟上一世,她在丞相府可没这样好的待遇,也没住过这般宽敞的大院子。
看吧,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许管家走在江晚棠的身后,恭敬的问道:“二小姐,老奴为您安排的这处院子您看是否合您心意?”
“这处院子挺好的,很大,很清静。”
江晚棠四处看了看,“许管家有心了。”
许管家笑道:“小姐喜欢便好,日后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小姐尽管吩咐老奴。”
江晚棠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老奴便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说罢,许管家便退了下去。
关上房门,江晚棠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修竹担忧的问道:“姑娘,你真要听他们的安排进宫选秀吗?”
江晚棠姿态慵懒的斜靠在美人榻上,不在意的点点头:“嗯。”
修竹焦急的走上前,满脸不解:“姑娘这是何必呢?”
“咱们如今也不需要依靠相府过活,姑娘若是不愿,他们也奈何不了您。”
“可是,我愿意。”江晚棠浅浅一笑。
修竹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姑娘,是因为大公子么?”
如果说在这丞相府,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江晚棠在意的,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与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江槐舟。
如果不是江槐舟,江晚棠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或是六岁那年冬夜,或是在那个山野庄子上的无数个日夜。
江晚棠初到庄子上的时候过得并不好,可以说是受尽欺凌。
那些负责看管庄子的庄户哪个不是人精,一个被世家厌弃的贵女,他们又怎会将她当主子对待。
第一个寒冬还未结束,年幼的江晚棠便已经快不行了。
连日里高烧不退,庄户们自然也不会舍得花钱去给她请大夫。
他们嫌她晦气,将她丢到了柴房里。
只待她咽气,一卷草席将她扔到山上了事。
是兄长江槐舟,费尽周折找到了那里,及时的救了她。
彼时的江槐舟,也不过是一位年仅十一岁的少年郎。
父亲下的命令,他不能带她离开。
他说:“既心有不甘,便好好活下去吧。”
“活着,才有希望。”
后来的许多年,他也一直在暗中帮助她。
可以说,没有江槐舟,就没有如今的江晚棠。
在这世上,江槐舟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且唯一在乎的亲人。
修竹看着沉默不言的江晚棠,叹了口气,继续道:“也只有提及大公子时,姑娘眼中才会有略微真切的笑意。”
“不只是为了兄长,更是为了我自己。”
“侯府也好,后宫也罢,于我来说,都是高墙之地。”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做堂堂正正的相府二小姐,那么她就得在入侯府和进宫之间做一个选择。
这一次,她选进宫。
到了傍晚,海棠苑又热闹了一阵。
许管家先是带了一批绣娘过来为江晚棠量体裁衣。
白日里在相府门口江晚棠一身素衣的凄苦模样已经深入人心,江丞相夫妇苛待次女的名声也因此在京城中传扬开来。
而这本就是事实,江知许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
为了挽回丞相府不堪的声誉,他们自然是要下点血本,为她量身定制几套华贵的衣裙。
除了华服,还有不少华贵的首饰。
紧接着,许管家借着修竹是习武之人,恐有伺候不周的名义,又送来四个“懂事乖巧”的伺候丫鬟。
说的好听点是伺候,实则不过是江知许派来盯着她的人。
许管家离开后不久,秦氏带着江晚荷走了进来。
“棠儿啊,母亲来看看你,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江晚棠不语,神色淡漠的瞧着她。
秦氏被盯得不自在,便把身后的江晚荷往她面前推了推。
“棠儿,你瞧瞧,这是你的妹妹,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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