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是个小天使。
看到她欢快地从老师手中挣脱,像小鸟儿一样奔向我的怀抱,我的心儿都要融化了。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女儿,我也一定要守住这个家。
“爸爸,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女儿对我来接她这件事兴高采烈,每次我接她一定会带美食,这次却让她有点失望了。我临时才接到崔洁的电话,当时又不在店里,实在没法准备。
“今天没带,爸爸回家给你做桂花鸡头米小圆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
女儿欢欣鼓舞。
她最喜欢吃糯糯的鸡头米,配合上甜香的桂花和黏牙的小圆子,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鸡头米就是新鲜芡实,生长与潮湿的湖边,每年的收获季极短,以前只有八月中旬左右才能吃得到。因为女儿爱吃,我一般是上市就囤上几十斤,细细剥好,用小袋子分装,放到冰箱冻起来,想吃就开一袋煮几分钟即可,加上配料,有各种不同的滋味。
女儿出生的时候不足月,只有五斤多重,一开始吃不动奶,要用柔软的勺子喂到她嘴里,她才能像小奶猫一样咋吧着吃下去。我抱着她小小的一团,温柔就从心底蔓生。
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底发誓,要为这个家用尽全力。
可是……
回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挂在崔洁脸上的笑容,我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着一样隐隐钝痛。
她到底去了哪儿?
还是没有回我电话。
从幼儿园到家,女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老是这样,下午小朋友休息的时候她总是瞪大着眼睛不肯睡,老师都说她好几次也没用,一回家就得先睡会儿,然后才洗澡吃饭。
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我把女儿放在小床上,轻手轻脚地脱了鞋子,打开空调,给她盖上薄被。这才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翻开手机一看,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消息。
距离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崔洁,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没有理由没看到。
看着窗外渐渐昏沉的天色,夕阳躲在黑云背后,我的心情也越来越低沉与焦躁。
我终于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许久,出乎我意料的,这一次崔洁接了电话。
“刚才去吃饭了,手机放桌子上忘了拿,你找我?”崔洁微微气喘,听起来有几分慌乱。
“我和毛毛已经到家了,你在哪儿?”我尽力抑制住愤怒的冲动,用最平静的声音问。
“我在公司啊。会议室,没事不多说了,我还和客户开会呢。”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用手捂住了嘴在说话。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崔洁再一次欺骗。
我亲眼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离开了公司,而文敏也证实了她已经下班,她们公司今天根本没有加班。
如果没什么猫腻,她为什么要说谎?
她现在与这个男人在哪里?
从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干净,没有什么背景噪音,应该是在室内。
我脑中已经浮现了许多不堪的画面,他们会不会是在酒店?
那刚才的气喘声,会不会是她在做什么?我心烦意乱,已经无法准确的判断,更无从比较她平时的表现是否如此?
我恨不得砸了手机,大声叱喝让她滚回来。
但落到最后,我只淡淡说了一句:“好的,那你早点回来,我和毛毛在家等你。”
“好。”
手机那端传来急促的嘟嘟声,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我双手抱头,懊恼地蜷缩在沙发里,痛苦和猜疑像是千万只蚂蚁咬啮着内心,坐立不安,烦闷欲呕。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崔洁总是没法发脾气。
以前她跟我争吵,我一般也就是像鸵鸟一样缩回书房,听之任之。
我总觉得,在婚姻里面,男人要迁就和包容。就像婚礼上说的,要把她宠成自己的小公主,婚后这几年,虽然不能给她真的像皇室公主一样的生活,但我也在尽力而为。
起初,还是很幸福的。
没有孩子之前,我们总是紧紧抱拥着睡去,在亲吻中醒来,晚上一起看感兴趣的电影,偶尔出门尝尝不同的美食,周末出去自驾旅行,隔一两个月就去远方度假。
有了毛毛之后生活变得忙碌紧促,但也更多了几分烟火气。她给女儿哺乳的时候是最美丽温柔的母亲,我是个过于紧张的父亲,但总而言之,一切都过得很美满。
如果说生活起了变化,终究还是要从餐厅倒闭开始算起。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悲伤而真实。
这一年多来,过得很局促,我尽可能不惹崔洁生气,因为我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亏待了她。
但是……
绿帽大概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这是我绝对不可能容忍的底线。
我万万想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万一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
我心中一片混乱,对未曾预想的未来,没有一点儿头绪。
仿佛刹那之间,原本的人生就这么崩溃了。
“如果是真的,我就……”
我在厨房心不在焉地給女儿煮甜汤,手里却紧紧握着德国双立人的剔骨刀。我是个厨师,家里的厨具和炊具不算顶尖,但也都说的过去。这把刀锋利而狭窄,能够轻松地切开干牛肉,当然也能轻易地刺入人体。
化冻的鸡头米晶莹洁白,由于保鲜得宜,浑圆的球体上只有淡淡粉红一点,和刚刚摘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古人以“新剥鸡头”来形容妙龄女子的胸部,堪称绝妙。
要是平时,我会自己会心一笑,但这会儿浮现在眼前的,全是妻子白皙的身躯与他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不会的……
我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
只能尽力地不去想。
水煮开了,我加了一点点糖,又倒入一小袋赤色与白色掺杂的小圆子,等煮开加入凉水,如是三遍,这才投入鸡头米,只烫半分钟就能关火,撒上桂花,香气扑鼻。
窗外天色已经断黑。
妻子仍然还没回来。
我当时的心情,几乎近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