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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

公子寂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阿鸾在与庾五郎结交时,便同他说过,此生绝不允许夫主有她以外的女人,那时庾五郎是答应了的,怎地到了谈婚论嫁时却偏偏犯下大错?谢司徒气得直吹胡子。哎!想也不用想,这桩婚事黄定了。谢司徒拂袖,快步过去清风苑,甫一入门便瞧见小女儿抱着爱妻呜呜咽咽,谢司徒听着爱女的哭声,心都碎了。男人两步并做三步,快速行至妻女身边,俯下身子,放软声音对女儿道:“阿鸾受委屈了。”“阿耶!”小女郎神色恹恹,见到父亲后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珠,她声泪俱下向父亲哭诉:“阿耶,昭之骗我,他骗我!我不要嫁他了!”“你想好了?”谢司徒沉眉,严肃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儿戏事。”“嗯,”谢钟情噙泪重重点头,“女儿明白,女儿已经想好了。”都想了一天了。“真不再考虑考虑?”“不...

主角:谢钟情庾危意   更新:2024-11-10 11: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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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钟情庾危意的其他类型小说《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公子寂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鸾在与庾五郎结交时,便同他说过,此生绝不允许夫主有她以外的女人,那时庾五郎是答应了的,怎地到了谈婚论嫁时却偏偏犯下大错?谢司徒气得直吹胡子。哎!想也不用想,这桩婚事黄定了。谢司徒拂袖,快步过去清风苑,甫一入门便瞧见小女儿抱着爱妻呜呜咽咽,谢司徒听着爱女的哭声,心都碎了。男人两步并做三步,快速行至妻女身边,俯下身子,放软声音对女儿道:“阿鸾受委屈了。”“阿耶!”小女郎神色恹恹,见到父亲后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珠,她声泪俱下向父亲哭诉:“阿耶,昭之骗我,他骗我!我不要嫁他了!”“你想好了?”谢司徒沉眉,严肃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儿戏事。”“嗯,”谢钟情噙泪重重点头,“女儿明白,女儿已经想好了。”都想了一天了。“真不再考虑考虑?”“不...

《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阿鸾在与庾五郎结交时,便同他说过,此生绝不允许夫主有她以外的女人,那时庾五郎是答应了的,怎地到了谈婚论嫁时却偏偏犯下大错?

谢司徒气得直吹胡子。

哎!想也不用想,这桩婚事黄定了。

谢司徒拂袖,快步过去清风苑,甫一入门便瞧见小女儿抱着爱妻呜呜咽咽,谢司徒听着爱女的哭声,心都碎了。

男人两步并做三步,快速行至妻女身边,俯下身子,放软声音对女儿道:“阿鸾受委屈了。”

“阿耶!”

小女郎神色恹恹,见到父亲后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珠,她声泪俱下向父亲哭诉:“阿耶,昭之骗我,他骗我!我不要嫁他了!”

“你想好了?”谢司徒沉眉,严肃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儿戏事。”

“嗯,”谢钟情噙泪重重点头,“女儿明白,女儿已经想好了。”

都想了一天了。

“真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不忠的男人,我才不要!”

“……”

这话谢司徒听着怪别扭的,悄悄往苏氏那里瞄了眼,见苏氏神色自若,他复又讷讷收回目光。

望着泪眼婆娑的爱女,谢司徒无奈又心疼,“好,如此,一切听阿鸾的。”

“果真?”

小女郎噙着泪,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略带怀疑,就怕父亲敷衍自己。

谢司徒褪了履,敛袍跪坐到旁边的坐榻上,转头看向女儿,慈爱道:“自然,为父还能骗了我儿不成?一切都没有阿鸾你的开心重要。”

什么谢氏名声,狗屁,自打他娶了卿卿起,他早不在乎这些了。

见父亲答应,谢钟情挪移了位置,蹭到阿耶身边,抱着他胳膊,泪眼朦胧:“阿耶,你真好。”

“哎……”谢司徒轻叹一声,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发顶,目光转柔,“谁让阿鸾是阿耶的掌上明珠呢?”

苏氏难得软下神色,清冷的眉眼间略带笑意:“好了,阿鸾莫哭了,如今你阿耶也已经答应了,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小花猫。”

说着,美妇人取出一方绣帕,轻轻擦拭掉女儿眼角的泪痕。

谢钟情任由母亲温柔为自己擦泪,而后左看看父亲,右看看母亲,俏脸儿多了抹担忧,问:“阿耶阿母,若是庾氏不同意退婚呢?”

苏氏收回帕子,神色转为冷淡:“不同意也得同意。”

庾五郎做了那档子事,有什么脸面不同意?

谢司徒拍拍幺女的脊背,安抚道:“阿鸾且放心,父亲定会办妥的。”

这下谢钟情终于放下心了,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抓着父亲的衣袍,“那阿耶阿母,今晚我们一块儿用膳。”

谢司徒心中欢喜,目露星光,期待地看向爱妻,见苏氏点头答应,他脸上也立马露出了笑意,眼中多了丝热切。

苏氏命锦妪下去备膳,自己与女儿闲聊,谢司徒在一旁时不时插一句,一家三口相处融洽。

顷刻后,膳食端上来,一一摆放到黑漆木雕花案几上,而谢司徒也褪下朝服,换了身轻便衣裳,净手过后一同用膳。

用过膳后,谢钟情回了自己的潇湘院,将空间留给父母独处。

回院子的路上,谢钟情遇见了自己的嫡长兄谢大郎谢环。

陈郡谢氏乃名门望族,是四大顶级门阀之一,谢氏如今的郎主正是谢钟情之父谢司徒——谢爻,其有二子三女。

嫡长子谢环,字无咎,乃先夫人王氏所出,如今二十又三,已婚,妻子为清河崔氏女。

第二子为庶出,是如夫人夏氏所出,名瑗,字美瑾,今二十又一,未婚。

庶长女与庶二女分别名为谢玲和谢娅,谢玲年十九,已外嫁,生母是侍妾吴氏,而谢娅年十八,亦是早已成婚,生母妾室刘氏。

而谢钟情则是谢爻的幺女,将将及笄,乃继室苏氏所出,因为是最小的孩子,出生就是父母的掌中宝,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谢环正打算去潇湘院寻谢钟情,正巧遇见了谢钟情自清风苑回来,他轻轻唤了句:“阿鸾。”

谢钟情闻声回头,只见暖黄的烛火与银白的月色照映之下,一郎君面如冠玉立在院门前。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倒映着火光,犹如星辰般璀璨,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郎君此刻唇边含着温和而亲切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冰雪。

一袭青碧色广袖长衫,头戴银宝冠,横插一支白玉簪,更衬得郎君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温润气质。

谢钟情为之一怔,回神后轻轻颔首,道了句:“大兄。”

谢环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谦逊温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步履翩翩,缓缓向小女郎靠近,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犹如天籁之音,“阿鸾,听说你今日与庾五郎不欢而散?”

谢钟情稍稍一顿,暗道大兄消息还真是灵通,而后点点头,“正是。”

接着闷闷补充了句,“小妹打算与庾五郎退亲了。”

“什么?”谢环微微惊愕,长眉一拧,“阿鸾你不是与庾五郎感情……”

“那都是过去了。”谢钟情打断他。

谈及庾危意,小女郎脸色忽地冷淡下来,“他触犯了小妹的底线,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

“这……”谢环犹疑了下,又问,“大人(父亲)同意了?”

谢钟情点头,“阿耶同意了。”

谢环见此也明白了。

也对,大人素来不都是对这对母女俩言听计从的么。

就连苏氏辱骂他,他都能忍受,苏氏说不想自己夫主有别的女人,大人便将三个妾室远远送走。

如今小妹退个婚,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环又小心觑着小妹的面色,见她眼眶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了,便又是一叹,道:“阿鸾若不再考虑考虑?大兄怕你来日后悔。”

毕竟小妹与庾五郎的感情,是整个建康都看在眼里的,人人都艳羡的一对佳偶。

阿鸾年岁尚小,想一出是一出,现在生气了想退婚,若是退了之后又后悔了呢?

谢钟情却坚定摇头,语中忍不住带上怨气,“君若无情我便休,他敢背叛我,我便弃了他!”

谢环被小妹身上的爆发出来的怒火唬了一跳,见小女郎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又可爱又好笑,同时也心疼。

成,看来是铁了心了,既然大人也同意了,那他自不必多管了。

随后谢环转移了话题,自身后小仆手里拿了一方红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华美的玉珏。

他将小匣子递给谢钟情,笑道:“阿鸾,这是大兄此次外出得来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谢钟情接过,打眼一看,这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立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下方穿了流苏,适合当禁步。

小女郎只一眼便喜欢得紧,欢喜对谢环道:“多谢大兄,阿鸾很喜欢!”

谢环宠溺一笑,“你喜欢就成。”

谢钟情因为母亲的缘故,与家里的其他兄姐关系都不大好,只与大兄谢环要好些。

谢钟情儿时长得玉雪可爱,谢环一见到就喜欢她,将这个小妹妹宠在手心里的。

二兄谢瑗和另外两个庶姐虽对谢钟情也很喜爱,但因着苏氏的原因,谢司徒便送走了他们的生母,他们即便再喜欢谢钟情,心里也有嫌隙,不似谢环那般表露出来。

这块玉珏谢环拿到手有一段时间了,一听见妹妹今儿个不高兴,与庾五郎闹矛盾了,他便过来送给小妹,好让她忘了今日的烦恼。

谢钟情拿了玉珏,邀请谢环进屋里坐坐,而谢环却拒绝了,“夜色已晚,阿鸾好生休息,你阿姒(阿嫂)正在等我呢。”

“那成,多谢大兄的美玉,阿鸾很喜欢,大兄慢走。”

谢环笑着应了声,而后落落转身离去。


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山水画,房间中央放了张长坐榻,榻上是红木翘足矮几,表面打磨得光滑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几上摆放着—套精致的茶具,陶制茶壶,彩釉瓷茶杯润泽如玉。

坐榻上—个白衣郎君与—个及笄的女郎相对而坐。

王四郎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白衣,身姿挺拔修长,气质高雅出尘,翩然若仙,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眼神清澈明亮,透露出—种超脱尘世的宁静和淡泊。

谢钟情—身丁香色广袖襦裙,发间簪金花树步摇,臻首娥眉,琼姿玉貌。

女郎轻抿—口香茗,轻轻放下茶杯,美目看向对面的郎君,眼中流露出—丝不自然。

郎君微微—笑,似乎看出了女郎的心思,“谢女郎有话不妨直说。”

言罢,提了陶制茶壶为其添茶。

谢钟情看着面前风流倜傥,举止文雅的郎君,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心里又有些打鼓,顿了顿,最终仍是鼓起勇气,对郎君道:“王四郎君,上次你给小女送的信笺,我已阅之。”

听了此言,王政抬眸,眼中多了些期许,“那谢女郎之意……?”

谢钟情深呼吸—下,重重点头,郑重道:“小女愿接受景烨外兄之情,只是……”

“只是什么?”王政追问,两眼笑意盈盈。

小女郎贝齿轻咬红唇,“只是小女恐未能这般就爱上你……”

对面的俊美郎君—顿,微微垂下头,眼中的光芒渐暗,“谢女郎心里……还装着庾五郎么?”

谢钟情摇头,“那倒不是。”

王四郎倏地抬头望向女郎,便听女郎言:“我与庾五郎早已情断,只是尚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爱上你,郎君恐怕要等等……”

“无妨。”

只要钟情不再爱庾五郎就成,他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时半会儿。

随后,王四郎眉眼弯弯,“谢女郎之意,是愿与政相看了?”

“然。”

见女郎答应,王政心中无比欢喜畅快,唇角上挑,绽开—个好看的弧度。

等了许多年,总算让他等到时机了。

谢钟情有些紧张,又抿了口茶,道:“景烨外兄,你德才兼备,阿耶阿母皆看好你,我亦是……”说到此,她面颊微红。

朗月居士那么优秀的郎君,又—心有她,想来婚后,她自也会爱上如此体贴完美的夫主的。

王政明白了,谢钟情愿意与他接触,再—点点喜欢他,甚好。

随后,谢钟情试探地问了下王四郎能不能做到不纳妾,王四郎毫不犹豫答应,“钟情,整个建康都知你与谢夫人—样,不愿与人共夫,稍稍对你上心,打听打听便知晓了,我怎会犯呢?”

为了那渺茫的机会,王政多年洁身自好,就等着谢钟情有朝—日看向他。

谢钟情略—惊愕,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的白衣郎君。

她第—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才是爱,又或说是爱的另—种表达方式。

庾五郎嘴上誓言美得开花,私下却背着她纳妾,而王四郎呢?

分明他自己都不知晓谢钟情是否会回应他的感情,在这个建康都传遍了谢钟情与庾危意美好爱情的时候,他默默谨守谢钟情所有的择夫条件……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刻,谢钟情真真切切被王政的默默温情打动了。

王政与庾危意不—样,庾危意热烈似火,感染力强,七分的感情,他能说成十分深情;而王政温柔如水,润物细无声,十分的感情,外表看着就七分,唯有靠近他,体会到他默默无声的好才能明白。


谢环正想拉上妹妹插两句,蓦然回首,发现谢钟情一人低垂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是怎的了?

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莫不是觉得自己与王四郎下棋去了,将她扔在一旁而不高兴了?

“阿鸾?”

谢环试探地轻唤了句。

“嗯?”谢钟情抬头。

谢环自然不会当着王政的面问她怎么不高兴了,只问道:“阿鸾,我与王四郎对弈了两盘,你要不要来一局?”

“啊?”

在谢钟情错愕中谢环已然起身,作势要与她交换位置,“阿鸾,刚刚抚琴累了,眼下换大兄来,你与王四郎对弈去,你不是说想请教一番王四郎的棋艺吗?”

不是,她何时说过这话了?

谢钟情心头郁闷,却也知晓这是大兄在给她制造机会,于是与谢环交换了位置。

王政含笑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少女,礼貌问道:“不知谢女郎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

“善。”

王政执黑子先行,谢钟情白子跟上。

谢环则沉浸似的抚琴奏乐。

之前谢钟情是观棋者,知晓王政棋艺了得,却远没有对弈时来得直观,太有压迫感了,感觉自己完全是被牵着走的,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敌方陷阱。

可见,王政定是个善谋者,将来宦海沉浮,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不在话下。

不知过了多久,谢钟情完全被王政压制的溃不成军,那叫一个惨烈。

关键是眼看她要落败时,王政又放了点水,才找到新的生机,但很快又被压制。

好啊,王四郎就是故意的!

呜呜呜,欺负人。

谢钟情欲哭无泪,谢环也看出来了,对王政投以一个不赞成的目光。

不是,你小子怎么回事,没瞧见阿鸾都快哭出来了?

王政后知后觉,最终尴尬地快速结束了棋局。

“承让。”王政拱手。

毫无疑问,他大获全胜。

一败涂地的谢钟情,撅着小嘴耷拉下脑袋。

谢环赶忙去安慰妹妹,“阿鸾年纪还小,棋艺比不得四郎正常,今后大兄多加指点你,有朝一日定能超越景烨的。”

同时眼刀子嗖嗖嗖地射向王政,一脸恨铁不成钢。

跟未来妻子下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该多放水,温和点吗?

王政看懂了谢环的眼神,讪讪地摸摸鼻子,而后道,“是政之过,还请谢女郎海涵。”

“海涵?”谢钟情掀眸看过来。

“是。”王政点头。

谢钟情气鼓鼓,“那你说说,你都有什么过错?”

“啊?”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觉得,谢钟情难过了,他就该道歉。

倒是谢环先看不下去,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景烨来抚琴吧,我来陪阿鸾下。”

“善。”

王政立即与谢环交换了位置。

谢环过来手把手教妹妹如何下棋,王政抚琴伴奏。

谢钟情一面听着大兄的指导,一面聆听王政的琴声。

这越听,谢钟情越是感慨,王政在才艺方面,好像真的样样精通啊。

这么好的人,真能看得上她?

而同时,王政也在暗暗观察的小女郎,他许久未曾如此近距离观察她了,上次见面还是上巳节,那时他也只是远远瞧见了眼……

那个喜欢跟在谢大郎和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子长大了,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远……

碧空上的太阳一点点攀升到上方。

乌篷船荡漾在碧波之间,琴声袅袅,箫声瑟瑟,白衣郎君抚琴,青衣郎君吹箫,另有一玉色衣裳的女郎坐在船边,欣赏满湖荷花。


庾危意耳根微红,讷讷不语。

“谢女郎还没回信吗?”庾蔚然又问。

闻此,庾危意羞赧褪去,沉默不语。

半晌,他道:“许是路途遥远,阿鸾尚未收到。”

庾蔚然看着弟弟这满怀欣喜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

这—个多月来,不知小弟给谢女郎去了多少封信,可谢女郎迟迟不见回信,这让庾蔚然很不满。

自己小弟满心满眼都是那小女郎,可人家对小弟爱搭不理,连信也舍不得回—封,可见对昭之也不是多真心。

庾蔚然又想起阿母来信说了小弟与谢氏女郎的纠葛,言那谢氏女如何霸道,提出—个个无理要求,如今还逼着小弟不让纳妾。

这些信看多了,庾蔚然对素未谋面的谢氏女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只叹,自家这不成器的幺弟,—心扑在那女郎身上。

又思及阿母今日的来信,要他督促五郎早日与雎儿同房,战场刀剑无眼,早早留个血脉以防万—,于是庾蔚然看向小弟,道:“五郎,雎儿说,你到如今还未与她同房?”

庾危意脸上闪过不自然,“阿兄,这是小弟自个儿的事。”

“你这意思,是觉得四兄管得太宽了?”庾蔚然眼眸微凛。

“小弟并非此意……”庾危意不敢顶撞兄长。

“那你何时与雎儿同房?”庾蔚然直视庾危意,让少年无所遁形。

庾危意心中涌起—股烦闷,道:“四兄,这事不急。”

“不急?可阿母急着抱孙子。”

要不是阿母催得紧,他也不想管的。

庾危意抿抿唇,眸光暗了暗,道:“四兄,待过几日小弟有精力了自然会……这几日操练军队实在太累了。”

庾危意这段日子确实忙得脚不沾地,他都看在眼里,这事也不差这几日,“行,我明白了,那你好生休息,—会儿来主帐,与阿耶—同用晚膳。”

“然。”

随从转动四轮车,推着庾蔚然离开了庾危意的营帐。

“阿兄慢走。”

庾危意独自—人跪坐在坐榻之上,静静地凝视着前方陷入沉思。

此刻,帐外的天光逐渐黯淡下来,金乌西沉,光线变得越来越微弱,帐内环境也因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雎儿无声掀起帐帘,轻盈地走进来,她小心翼翼走到青瓷辟邪兽烛台前,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瞬间,温暖的烛光升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五郎君,可要沐浴?”雎儿再问。

庾危意轻轻点头。

得令后,雎儿出去命人准备浴水。

瞥了眼雎儿乖巧纤柔的身影,庾危意心情更加烦躁。

—边是家中人紧着催,—边又是阿鸾当日的泪眼。

他每每下决心与雎儿同房时,谢钟情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

他怕,他怕谢钟情真的不理他。

他上次差点被犯错被谢钟情抓了个正着,现在每每要做那档子事都无比心虚,生怕谢钟情打哪儿又冒出来,满眼失望悲痛地看着他,声泪俱下质问他,“庾危意,你为何要背叛我?”

他终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庾危意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算了,先耗着吧。

沐浴完,庾危意换了身干净的束袖翻领袍,去主帐与父兄—同用膳。

……

建康。

谢氏府邸。

经过谢大郎—系列考察,发现王四郎完全符合苏氏的择婿要求。

谢钟情听母亲的话,同意早日将二人的婚事定下,遂于休沐日时,邀约了王政去珍茗轩—道品茶。

茶馆包间内,竖立—道镶螺钿漆木雕花六扇屏风,将空间巧妙地分隔开来,形成了—个相对独立的私密区域。


谢钟情出了庾氏府邸后,火速上了自家马车,坐在车厢里默默抹泪。

过了会儿子,芙儿追出来上车后,她才沙哑着声音命令驭夫驱车回乌衣巷。

回府途中,车厢内,芙儿小心觑着自家女郎哭泣的娇美面容,默默为其拭泪,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庾五郎怎么就,怎么就......

哎,分明庾五郎与女郎是建康最有名的佳偶,无人不艳羡的一对,怎偏偏庾五郎就管不住自己了呢?

二人六礼已过了纳采和问名,现正在准备纳吉了,纳吉之后是纳征、请期,定下成亲日子,只待庾五郎此次出征归来,便举行大婚,如今看来,这个亲,八成是结不成了。

芙儿一想到庾危意那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再瞧瞧自家女郎这般伤心难过,她心里不由怨愤庾危意的言而无信,违背誓言,小人一个。

谢钟情则望着车窗外发呆,心里边的痛楚一点点放大。

她想起与庾危意的初见,那年她豆蔻年华,第一次参选花朝节建康贵女们的花神选,在高台上一舞倾城,引得无数儿郎钦慕,庾危意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追求她最为真挚诚恳的小郎君。

庾危意自北疆初回建康,回来当日便遇上了她的表演,自那之后,他打探了她的消息,想尽办法接近她,高调表达爱慕之情。

他追求她长达一年之久,孜孜不倦,大胆热情。

任哪个情窦初开的女郎都经不住这样的真诚,谢钟情亦不意外,两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两家自是乐见其成,如今二人已正式交往一年,已经议亲了。

结果庾危意给她来了这一出!

是觉得二人的亲事要成了,所以无所顾忌了?所以不用再伪装了?本性暴露了?

回忆起与庾危意热恋时的美好过往,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少年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再到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庾危意背叛了她!

恨意在心里翻涌,化作泪水默默自她脸颊滑落,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呜咽哭出声来。

芙儿气呼呼的,“女郎,休泣,庾五郎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我们去寻郎主女君做主!”

谢钟情扯了扯唇,却没说话,她现在没心情说话。

马车一路驶入乌衣巷,在谢氏府邸门前停下,谢钟情下了马车,径直往自己潇湘院里走。

走到一半,她又硬生生停下脚步,想了想,又猛地转头去了母亲的清风苑。

清风苑内,竹帘轻晃,幔帐飘飘,熏香袅袅,满室盈香。

谢氏女君苏氏身着一袭华丽的湘妃色半臂,内搭藕色广袖襦裙,那衣料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由星辰织就而成。

发髻如云般高高盘起,精心点缀着各色珠翠和绢花,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仙子下凡般。

苏氏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朱唇不点而红,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无尽的清冷与聪慧,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的气质更是与众不同,恬静之中蕴含着一种高雅与从容。

此时美妇人正跪坐在案几前,案上铺开一张雪白的蚕茧纸,她优雅持笔作画,有仆人通报说三娘子来了。

听到是女儿来,苏氏将手中的漆金狼毫笔放置到玉质山形笔搁上,提着裙裾落落起身。

身边的中年婢女锦妪伸手将美妇人扶起,另有婢女为其穿上木屐。

苏氏正转身,便见一个娇艳的小女郎冒冒失失跑进屋。

“阿母!”

谢钟情一进来就直直奔向自己母亲,一阵风似的投入妇人怀中,“阿母,阿母......呜呜呜......”

苏氏见女儿哭了,面上的从容散去,面露担忧道:“阿鸾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你不是去寻庾五郎了吗?他欺负你了?”

谢钟情将脸埋入母亲温暖的怀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泣不成声地哭诉着未婚夫的背叛,“呜呜呜......阿母,我看到昭之他与别的女子......与别的女子......呜呜呜......”

她每说一句,心就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痛得无法呼吸。

谢钟情说话断断续续,哽咽沙哑,苏氏听不太明白,将目光投到芙儿身上。

芙儿立马跪下,愤愤然道:“回禀女君,奴婢未见到什么,是女郎进去庾五郎院里后哭着跑出来,随后庾五郎衣冠不整追了出来,从他的话里奴婢方知,原来是庾五郎正与姬妾欢好,被女郎撞见了!”

“嘶——”

在场所有仆婢,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庾五郎他怎么敢?

母亲苏氏听着女儿哭声,又听了奴婢的话,心中陡然翻涌起无边的愤怒,当即暴喝一声:“庾危意他大胆!”

刹那间,所有仆婢齐刷刷跪下:“女君息怒!”

苏氏愤怒不已,一面轻柔拥抱着谢钟情,给予她温暖和安慰,一面极力忍下自己的怒火,深呼吸几下,问:“阿鸾,你怎么想的?”

她深知女儿的痛苦,决定支持女儿的选择,最好是退婚,绝不让阿鸾嫁与一个不忠诚之人。

明明庾危意说好只阿鸾一人的,结果二人婚期在即,他却出尔反尔!

不行!这婚必须退!

“呜呜呜......阿母......”

来的路上,谢钟情都已经想通了,既然庾危意背叛她,那她便不要他了。

可一见到自幼疼爱自己的阿母,她压下去的委屈又接连冒出来,她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哭泣,忍不住寻求母亲安慰。

“阿鸾不哭,你怎么想的,告诉阿母。”苏氏安慰着谢钟情,告诉她,“这不是阿鸾之错,我们阿鸾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爱你、尊重你的郎君,明明庾五郎先前已经答应了的,如今又食言,如此小人,不嫁也罢!”

谢钟情在母亲温柔的鼓励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喑哑着道:“阿母,我不想嫁他了。”

她才不要一个脏男人。

“如此甚好,今晚你阿耶回来,阿母便让他去将婚事退了。”

谢钟情抱着母亲,闷闷道:“......嗯。”

苏氏挥挥手,屏退了所有仆婢,拉着女儿挨着自己坐下,搂着她轻轻哄着,在母亲的安抚下,谢钟情一点点走出阴影。

......

晚间,谢司徒当值归来,一进门便有仆人告知,说是女君请他过去清风苑。

谢司徒一听,当即喜出望外。

与允儿成婚这么多年了,她鲜少主动叫他,今日竟主动邀他去她院里,他能不开心吗?

当即朝服也没换,提步便往清风苑去,路上,谢司徒问仆从:“府里可是发生了何事?女君为何寻我?”

小仆欠身:“回郎主,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谢司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仆人,目光乍冷,“何事?”

顶着谢司徒凌厉的目光,小仆小心回答:“回郎主,女君有意让三女郎与庾五郎退婚。”

“退婚?”谢司徒更加惊讶了,“这又是为何?”

好端端的,怎地就退婚了,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北边战事四起,庾氏郎主被官家任命为大都督,与各将领率兵抵御鲜卑胡人,前不久战死了三个儿子,四子落下残疾,五子庾危意临危受命,马上也要出征了。

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退婚?到时候其他人如何看待谢氏?

谢司徒心里烦闷,又听小仆说:“回郎主,是女郎她去寻庾危意,遇见其与别的女子,呃,行那事……”

谢司徒瞬间明白了,明白过后只觉头疼不已。

庾危意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允儿最是厌恶自己的男人有妾室,她一手带大的阿鸾自幼耳濡目染,与她一样的性子。


喜欢艳阳的人,会喜欢清月吗?

谢司徒有些拿不准。

“这样吧,”谢环在一旁道,“过几日休沐,我约上王四郎一块去列肆转转,阿鸾也一起。”

谢钟情有些不自在,“这……”

大兄,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亲还没退成呢!就急着给她物色下一家了!

见妹妹面色微窘,谢环又是呵呵一笑,“阿鸾慌什么,王四郎与你我是表亲,只是与外兄一起逛逛,又没什么别的。”

苏氏也插话,“大郎说的对,阿鸾可以先去接触着瞧瞧。”

谢司徒也点头。

见此,谢钟情只好答应。

……

那厢。

晋离亥听说谢司徒父子到庾氏去退亲后,次日连忙从自己王府赶来寻庾危意。

“五郎,五郎,你们真退亲了?”晋离亥一把抓住庾危意的手,神色紧张道,边说还边紧紧观察着庾危意的神情。

庾危意默默抽回手,神色黯淡地摇摇头,“并未。”

不过也差不多了。

晋离亥闻言,目光一滞,继而似松了口气,僵硬地挤出一个笑,道:“那就好,就怕真退了,你可不得伤心死。”

晋离亥像是在自家似的,随意地寻了个坐榻坐下,自己给自己斟茶,口中问:“昭之,谢氏那边怎么说的?”

庾危意在他案几对面跪坐好,也取瓷杯斟了杯茶,道:“谢世叔给了我一个机会,若是求得阿鸾原谅,这亲便不退。”

晋离亥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你打算怎么做?谢女郎不是不愿见你吗?”

庾危意刚刚去谢府求见谢钟情,被谢钟情撵出来了。

想到此,庾危意心里气急,“她不见我,我就翻墙。”

“……”

晋离亥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那之后呢?”

“向阿鸾解释清楚一切。”

“我是问,姨母给你的那个美人,你打算怎么办?”

“阿母让我将她带去北疆。”

晋离亥咂了下嘴,“那个舞姬,我在姨母身边见过,是个顶好的小美人儿,你真舍得带她去北疆吃苦啊?”

庾危意没说话,在他看来,再美的美人也远没有阿鸾美。

见他没说话,晋离亥又道:“昭之,你把舞姬带去了北疆,这……”

这不就是要收下她的意思喽。

庾危意立马道:“莫让阿鸾知晓。”

晋离亥:“……”

呵呵。

晋离亥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对面的姨弟,保证道:“昭之放心,本王会守口如瓶的。”

提到这个,庾危意又想起来了什么,他一手握拳,重重砸在案几上——“咚!”

“哐啦!”

案上的瓷制茶具一个震颤。

晋离亥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庾危意脸色骤然冷冽,“那日到底是谁引阿鸾过来的?!”

晋离亥眨眨眼,“什么?”

“那日,被阿鸾撞见那日,外面怎么没人守着,让阿鸾给瞧见了!”

哪怕是有个小仆看着门,见到谢钟情过来时,给他提一声醒,他都不至于那么难堪地让谢钟情抓了个现行!

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想到谢钟情悲痛欲绝的眼泪,他又是气恼,又是愧疚,想寻个出气筒揍一顿。

晋离亥摸摸鼻子,“这你得问姨母了,她主持中馈,她管家……”

经晋离亥这么一提醒,庾危意想明白了关键。

谢钟情因着与他的关系,在庾府内来去自如,这并不代表着没人守门提醒啊。

只能说明,是阿母故意的,她故意让阿鸾来撞见,以试探阿鸾对他纳妾的态度。

想通后,庾危意又有些丧气。

他之前便知晓,阿母对阿鸾印象并不好,因为阿鸾像她母亲一样善妒,可他实在喜欢阿鸾,阿鸾身世又高贵,阿母这才同意他们二人的亲事。

而阿母其实仍不死心,想逼迫阿鸾接受他纳妾……

庾危意心烦气躁,若是换做旁人这么算计他与阿鸾的关系,他早上手了,可那人偏偏是他母亲,他不能。

晋离亥眼看姨弟高涨的情绪又变得低落,知晓他想明白了,宽慰道:“昭之别多想,姨母也是逼不得已,她是为了你们庾氏……”

“我明白。”红衣少年闷闷道。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不知该怨谁。

怨谁?

怨天?

不,是怨鲜卑!

若非鲜卑胡人与大晋开战,三位兄长也不会英年早逝,一切都是鲜卑人造成的!

这次,他回战场,一定要将这些胡人打得落花流水,给兄长报仇!

……

是夜。

初夏的夜晚,明月高悬,谢钟情穿着单薄的襦裙,在闺房内临窗里乘凉。

月光如水,浅浅洒在她身上,映出她婀娜的身姿。

她静静地坐在茵席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谢钟情警觉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翻墙而入,落在了庭院中,他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身姿矫健,面上也蒙了黑色布巾。

谢钟情心中一惊,站起身来,警惕大喝:“你是谁?!”

电光火石间,庾危意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桎梏住她,“嘘——是我!”

是庾危意的声音!

谢钟情提起的心落下,旋即心下更加烦躁,她开始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唔唔唔……”你快放手。

庾危意看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道:“你不喊人我就松手。”

无耻。

谢钟情在心里唾骂。

面上却是非常识时务地点点头。

庾危意还当她对自己尚有情意,于是缓缓地松开手。

哪知,谢钟情一被放开,立马扯着嗓门,大声呼喊,“快来——唔唔唔……”

“阿鸾!”

庾危意气急败坏,再次捂住她的嘴。

明明她已经知晓是他了,为什么还要喊人?

“女郎?”

听见动静,守在外面的芙儿等人准备进来查看情况。

“阿鸾,让她们走!”庾危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凭什么?

她偏不。

谢钟情气呼呼扭头。

庾危意无奈,阿鸾就是这么任性,做什么都好他好声好气哄着,于是只得少年人又放低姿态,在她耳边低语道:“阿鸾,我错了,这次来是向你解释的,你先不让她们进来,好不好?”

谢钟情想到庾危意这两日连续拜见,她一直拒绝,恐怕他已经不耐烦了吧。

罢了,还是坐下谈谈,断了他的心思。

她倒要看看他要说出什么花来。

“女郎?”

外面的芙儿等人见谢钟情没回应,心感不妙,可又不敢擅自闯入,在外面一声声呼唤,“女郎,可是发生了什么?”

谢钟情闭眼,在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对庾危意眨眨眼。

庾危意见了,又压低声音问:“你真不叫人?”

谢钟情眨眨眼。

庾危意借着月色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眼里没了刚刚的怒气,才一点点试探着松开,眼睛紧盯着她,若是见势不对,再次捂上她的嘴。

松了一半,见谢钟情真的没在喊人,这下庾危意终于放心的彻底松开。

松开后,谢钟情立马对外面扬声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遇见了只蛾子,一时不察吓了一跳,已经飞走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喏。”

听见谢钟情的声音,芙儿等人终于没在怀疑,哒哒哒踩着木屐离开。

待人走远后,谢钟情没好气地推开身后的少年,憋着气,“你怎么来了?”

庾危意微微一笑,眨巴着大眼,说道:“阿鸾一直不肯见我,我只能翻墙了。”

“你这样翻墙进来,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谢钟情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是气的。

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外男夜里翻墙到她闺房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

他就是自私!

根本没为她考虑过!


官家确实是不想打仗的,然汉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胡人,实不想将女儿嫁过去,奈何他们逼得紧。

同时,又聊到幽州那边的战场上,庾氏折了四个儿子,如今仅剩的—个五子是个天赋不凡的将才,在北疆那边连胜了几场。

说起这个,谢司徒也唏嘘,那庾五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做他子婿也是不错的,可偏偏这竖子贪图美色,负了他女儿!

时至今日,再次提及庾危意,谢钟情心里已然没有任何波动了,她已彻底放下。

就在此时,晋擎骁看向苏氏身边的谢钟情,问:“若本王没记错,令嫒先前订婚的对象就是庾五郎吧?”

“回王爷,正是。”谢司徒道。

“怎的又退婚了?”晋擎骁状似无意道。

庾五郎是个英才,退了多可惜?

“哈哈,俩孩子性子不和便作罢了。”谢司徒并不愿多言。

见此晋擎骁也没再多问,总归与他没关系。

谢氏几人又坐了会儿,等谢环将四个山匪带出来,谢司徒起身同晋擎骁告辞。

出了英王府大门,谢钟情看向被大兄押在后头的山匪,见这四人已然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那血腥脏污的—幕,使得她不由后退了步,谢环过来将她拉走,轻声道:“阿鸾莫去看,污了你的眼。”

谢钟情没再看,乖乖跟着大兄走,只是心中疑惑,这几个山匪为何这么多伤?按理说,不该是关押好,等着他们谢氏去提人吗?

为何英王自己动用私刑?

想不通。

谢环扶小妹上了马车,—家人驱车回府,回府后,谢环立马将山匪带下去拷问了。

在谢氏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历经了数日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之后,这几个原本还嘴硬无比的人,此刻也终于无法再承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个个苟延残喘,纷纷选择了低头招供。

“我们招,我们招……我们确实是受人指使……”其中—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绝望又无奈。

“贵人饶命,饶命啊!我们都招……”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附和起来,表示愿意坦白—切。

“是谁?”谢环—身白衣,负手站在几个血淋淋的人面前,玉面冷肃,在暗牢的火光下犹如杀神,简单的两个字,让几个囚犯心都在颤抖。

“我们也不知……那人……那人—直都是藏头露尾的,与我们联系也都是蒙着面,根本就看不清他长何模样……”另—个人带着哭腔喊道。

谢环神色更冷,“目的?”

他们只能支支吾吾回答说:“我等只知那人给了我们—大笔钱财,要求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苏氏母女活捉回去交给他……至于原因,我们也是—概不知啊!”

谢环仙显然不会那般轻易相信,他瞥了眼身边的仆人,“继续。”

“喏。”仆人立马扬起沾了盐水的鞭子。

眼见那骇人的鞭子飞来,几人苦不堪言,痛哭流涕,“不不不,饶命饶命,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啊!”

谢环又再次拷问—番,依旧得到这个答案后,才让仆人停下刑罚。

书房内,谢司徒听到这个消息后,愤怒之情如火山喷涌,当场掀翻了案几。

好哇好哇,竟有人敢对他最爱的妻子和女儿下手,这简直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查!给我彻查!把整个建康翻了,也要给我查清楚!”

谢司徒吩咐谢环快速查清。

谢氏根据山匪提供的线索,展开了—系列追查,他们不放过任何—个蛛丝马迹,—路追寻,经过好些日子细细盘查,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庾氏身上!


“真的吗?”庾危意目光移过来,带着点期盼,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如此期望的。

晋离亥被姨弟这眼巴巴的目光看得略略心虚,摸摸鼻子,目光闪烁,道:“阿鸾与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又哪里是说舍得便舍得的?只要你肯放低姿态认错,阿鸾会与你重归于好的。”

虽然庾危意并不认为自己纳妾有什么错,但既然阿鸾不喜欢,那他就去认错吧。

“如今阿鸾不愿见我,”庾危意抬眼看向表兄,“叔俞,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见见阿鸾?”

晋离亥想了想,又听庾危意道:“再过四日,我可就要出征了!”

晋离亥无奈一叹,亦是一筹莫展的模样道:“时间太紧了,近几日也没见哪家要举办什么宴会,若是想见谢女郎,只能单独邀约她了。”

庾危意闷声:“要是约不出来呢?”

晋离亥一默,继而无语,“那你翻墙吧!”

这本是玩笑话,哪知庾危意一听,当即眼睛一亮,“好主意!”

晋离亥:“……”

不是,你当真了?可别啊!

晋离亥转而又尴尬道:“昭之,姨兄开玩笑的,翻墙实非君子所为……”

他试图挽救点什么。

而庾危意却说:“这都不重要,哄好阿鸾才是重中之重。”

晋离亥:“……”

我这该死的嘴。

马车悠悠前行,晋离亥把玩着手里的腰扇,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看向庾危意,道:“昭之,你真不纳妾了吗?”

庾危意沉吟一瞬,回道:“既然阿鸾不喜,那便罢了。”

“这哪成!”晋离亥又有些不赞成道,“姨母那里怎么办?庾氏嫡脉可只你一个儿郎了!你四兄双腿已废,子嗣艰难,庾氏的希望可寄托在你身上了!要是连你也……”

晋离亥欲言又止,一副为姨母、为了庾氏思考的模样。

不是他诅咒自己姨弟,而是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判下一瞬会发生什么。

晋离亥唉声叹气,“昭之,不是姨兄要离间你与谢女郎,而是姨母太不容易了,她也是为庾氏着想,就指望你离去前能留给一儿半女呢。”

庾危意垂头丧气往后一靠,“我何尝不知,只是阿鸾生气了,要与我退婚……”

他不能没有阿鸾。

晋离亥看红衣少年那为难的模样,他神色一个激动,差点说漏嘴,好在关键时刻又生生忍住了,转头看向窗外,道:“昭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姨母吧。”

闻此,庾危意陷入长久的沉默。

……

是日下午,谢司徒早早自官署下值,带着谢大郎和谢氏的仆人去往庾氏府邸。

庾氏女君桓氏一听仆人说谢司徒与谢大郎君来拜访,便知晓情况不妙了。

今早五郎说谢氏有意退亲时,她是纠结的。

既舍不得谢氏这么个顶好的世家,又觉得谢女郎像她母亲苏氏那般太过善妒了些,委实不适宜做士族女君。

而今谢氏直接来人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可既人都来了,她总不能避而不见,遂让人引至花厅。

谢司徒大摇大摆进门,穿过垂花门,走过曲折回廊,来到花厅,谢环紧步跟在父亲身后。

桓氏已命人备好坐榻,见人来,立马笑脸相迎,“谢司徒光临寒舍,妾身有失远迎,请请请,快快请上座。”

庾危意也跟在母亲身边,拱手:“侄儿见过谢世叔,见过无咎兄。”

可当他目光转向后,瞧见后面谢氏家仆提着的一对大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凉了又凉。

谢司徒父子果真是来退亲的!

谢司徒回以一礼,与桓氏一同入座,而谢环则坐到庾危意对面。

落座后,谢司徒全然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庾夫人,昨日令郎做的那档子事,小女已悉数告知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两孩子并不适合,这亲还是罢了……”

“不行!”庾危意猛地一拍案几,倏地站起身,双眼瞪得浑圆,满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吼道,“我不同意!”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

他无法接受谢氏真要退掉自己与谢钟情的婚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庾危意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他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他又强调,“我不同意!”

谢司徒脸上挂笑,“贤侄勿恼,这不是你之过,只是你们二人性格并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之前还好好的!”庾危意不依不饶,脖子都憋红了。

桓氏冷喝一声,“五郎,坐下!休得无礼!”

庾危意看了看冷脸的母亲,又看了看淡然的谢司徒,最后气恼地坐回坐榻上,眼睛直勾勾望着谢司徒,满眼的不同意。

见儿子安静了,桓氏这才命人给谢司徒父子上茶,赔笑道:“谢司徒,这事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何不让两个孩子自己再商量商量?”

昨日才撞见,今日就火急火燎来退亲了,谢氏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是真不给点时间调周旋。

“这事,小女已想了一整日了,内子也同意她的选择。”

桓氏却不赞成蹙眉,“令嫒年纪尚小,你们怎么能让她胡来呢?不过是两个孩子闹了点小矛盾,这就将好好的一门亲事退了,说出去多不好?”

桓氏言外之意就是,谢钟情因为未婚夫与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而退亲,传出去了,那不就妥妥一个妒妇了吗?

再加上她生母本身名声也不太好,她若顶着一个妒妇的名声,看谁家敢娶她回去做女君。

谢司徒神色始终从容自若,他理了理衣袍,道:“这就不劳庾夫人担心了。”

阿鸾随她母亲,生得美艳,建康里多少儿郎眼巴巴想求娶呢,缺他一个庾五郎了?

见谢司徒态度坚决,庾危意心急不已。

少年人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谢世叔,这个亲不能退!我之前做错了,今后一定能改,一切尚都来得及,还请世叔给侄儿一个机会。”

言罢,庾危意拱手深深鞠躬。

他要让谢司徒知道,自己对谢钟情的爱是坚不可摧的,任何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然而,面对少年郎信誓旦旦的话,谢司徒不以为意,浅浅呷了口茶,评价了句,“这茶甚苦。”

而后他悠悠放下茶盏,这才抬眼看向庾危意,好整以暇道:“如今五郎方知为错,那之前干什么去了?你明知晓阿鸾眼里容不得沙,明知晓她的底线,又何故去犯?”

接着,他又从鼻子里哼了声,“说白了,就是没将阿鸾的话放在心里。”

就是想试探试探阿鸾到底肯不肯为他妥协,可惜啊,阿鸾不肯!

若这次成了,不知以后阿鸾还要忍受多少委屈呢。

他的掌上明珠,可不是会委曲求全的!

谢环也是叹气,“分明在与阿鸾相交前,你便已经答应了小妹,绝不辜负她的,如今……哎,罢了罢了……”

想起昨日阿鸾的眼泪,庾危意一脸愧疚,“世叔,这次侄儿做错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少年说得情真意切,谢司徒却摇摇头,“晚矣。”

“不晚!还请谢世叔让侄儿见阿鸾一面,我会向她解释明白的!”

他会跟阿鸾解释好他的不得已,若是阿鸾仍不理解,那他也只能认了,终生不纳妾。

谢司徒却不想同庾危意废话这些,招招手,让身后的家仆将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送过来,“这是你们提亲的大雁。”

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张贴子,“这是两家互换的庚贴,你们收好。”

“不!!!”

庾危意又再次猛然站起身,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庚贴,心中绝望喷涌而出,他崩溃难抑。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眼眶在刹那间变得通红,少年神情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眼神空洞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布满了痛苦与哀伤。


两人互相僵持着,一时间现场气氛陷入死寂,谁也没说话。

谢钟情心神疲倦,她将头扭到一边,静静看着窗边的月色。

而庾危意则愣愣盯着面前的纤柔少女出神。

许久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昭之。”

谢钟情清浅平淡的声音响起,轻柔地打破了一室寂静。

庾危意闻言,眼睛一动,手指蜷缩了下,“阿鸾,你说。”

谢钟情缓缓转过头,看着隐在幽暗中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是心痛,为了不继续痛下去,谢钟情狠下心,决定再跟他好好说清楚,“昭之,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你有你的无奈,我们永远无法达成一致,既然如此,退婚才是最好的选择,给彼此体面,好吗?”

“不行!”庾危意想都没想就拒绝,决绝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钟情眼神一点点凝结成冰,“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本就不和的两人,强行结成夫妻,有意思吗?”

“哪里不合了?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怎么就不合了?”庾危意粗喘了几下,心口闷痛,“你不想要纳妾,我就不纳了,可你为何还要无理取闹?”

看吧,在他眼里,她的所有的坚持就是无理取闹。

“你一定要如此吗?”谢钟情的心又倦又冷。

“阿鸾,我倾慕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让纳妾,我同意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成吗?”

看来,只能听从母亲的,带雎儿去北疆。

谢钟情定定看着面前之人,声音轻缓而坚定,“庾危意,你是铁了心的不退婚是吧?”

庾危意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坚毅:“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开你,阿鸾,你不要逼我,我怕我发疯起来,你承受不住后果。”

好哇好哇,已经开始威胁人了是吧?

庾五郎,庾危意,你好得很!

这下谢钟情对庾危意那点留恋彻底没了。

他们果然还是陌路最好。

见谢钟情脸色有气,庾危意又立马软声道:“阿鸾,你不要怨,我只是太爱你了,没有你我会发疯的。”

从花朝节见阿鸾惊鸿一舞,自此她是他的心上月,绞尽脑汁苦苦追求,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给她。

终于,他的诚心打动了她,他们两情相悦,此后,他从未想过要娶别人。

庾危意自怀里取出那枚红绳系着的护身符,像是珍宝般,小心拿着,“阿鸾,你瞧,这是你那日给我求的护身符,我捡回来了,小心存着呢。”

庾危意将护身符呈到谢钟情面前,“阿鸾,你的心意我都知晓,是我一时糊涂,让你伤心了,此后必不再犯,原谅我这次。”

谢钟情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柔和了下来,似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般,道:“成,既然你不肯退婚,那便不退了。”

“你说真的?!”庾危意浑身一滞,猛然抬头,双眼瞪大,似是不可置信。

“嗯。”谢钟情淡淡点头,“但是你不能纳妾,只我一人。”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庾危意欢喜无比,恨不得当场跳起来,双眼亮晶晶,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
“阿鸾,太好了,我就知道会原谅我的!”

毕竟,这世上,只有他才会这么爱阿鸾了。

阿鸾果然只是跟他闹小脾气罢了,哄哄就好。

“不过,下次可不许再拿退婚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见到谢世叔来退婚时,我有多难过,多害怕。”庾危意虎着脸闷闷道,“也真是的,也就谢世叔太宠着你了,开玩笑也这么配合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可不许了,听见没?”

庾危意摇了摇怀里的人,试图将谢钟情要退婚的意愿改成赌气开玩笑,以此掀过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谢钟情深感无奈,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挣脱,问:“昭之,此去,你要多久才回来呢?”

“打完仗,给兄长们报仇,我就回来娶你!”

其实要去多久,他并不知晓,一切看战事时局。

谢钟情掀了掀眼眸,“既如此,你战场上多加小心。”

“好!”少年重重点头,眼含热意,紧握着谢钟情给他求来的平安符,“阿鸾,有了你这个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哪有那么神奇,”谢钟情嗔了他一眼,“你还是要自己多加小心,莫掉以轻心,万不可轻敌。”

“嗯嗯嗯。”庾危意傻笑着点头。

“战场上一切小心谨慎,不要太想我,战事要紧。”

“嗯嗯嗯。”

谢钟情往外面瞧了眼,转头对他道:“好了,夜深了,你快回去,早些歇息。”

“好,阿鸾也早些休息。”

庾五郎来时心事重重,去时心情愉悦,他开心地戴上面巾,打算从窗户出去。

“等等。”

谢钟情叫住他。

庾危意脚步一顿,回头。

谢钟情指了指门,“没人,你走正门。”

“善。”

庾危意转身从房门口出去。

哪知晓,一打开门时,对上的却是谢司徒冷沉的脸!

月光清清寂寂,男人逆光而站,面容隐匿在暗隐处,看不清神色,身姿挺拔如一座巍峨高山般,稳稳矗立在那里,无可撼动。

他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长棍的家仆,见到阎庾危意开门时,瞬间虎视眈眈!

庾危意当即吓了一大跳,“谢世叔!”

闻言,谢钟情也立马快步过来,失声道:“阿耶?!”

坏了,被阿耶抓了个正着!

谢钟情目光一转,看到了谢司徒身后的芙儿,在芙儿担忧着急的目光中顿时明白,这是芙儿发现她房里有人,以为她被挟持了,假意离开去搬救兵了。

庾危意此时比谢钟情还尴尬,手脚僵硬,无处安放,心虚道:“谢世叔,侄儿只是来寻阿鸾好好聊聊……”

谢司徒一身纯白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色外袍,看得出来得匆忙,他神色漠然,看向完好无损的女儿,沉声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谢钟情轻轻摇头。

闻言,不仅庾危意,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庾危意讪讪笑笑,挠挠头:“谢世叔误会了,侄儿怎么会是那种人?”

“哼,”谢司徒从鼻子里冷哼了声,“那可说不定。”

庾危意心尖一抖,对未来外舅(岳丈)本能畏惧,“谢世叔多心了,这里可是谢府,侄儿万不敢胡来……”

就谢司徒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他要敢胡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司徒给少年一个冰冷的眼刀子,“你知道最好。”

转而又看向乖巧的女儿,问:“阿鸾,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昭之来求我原谅,向我解释。”谢钟情简明扼要说着,只是语中多了许不易觉察的烦闷。

“那你呢?”谢司徒又问,眼睛直直看向女儿。

而庾危意则在一旁紧张地看向谢钟情,目光中带着期待与乞求。

谢钟情瞥了眼紧张又期待的少年,回道:“孩儿答应他不退婚了。”

闻言,庾危意霎时如释重负,真真切切高兴起来,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世叔,您瞧,侄儿就说阿鸾会原谅我的!”

好在上次谢世叔没坚决到底。

然而谢司徒听后,拧眉:“阿鸾,你真原谅他了?”

阿鸾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跟她阿母一样倔,怎么可能会原谅庾五郎。

谢司徒旋即虎目寒芒:“莫不是庾五郎威胁了你?”

“不是,侄儿哪敢啊!”谢钟情尚未发话,庾危意立马抢答,“是侄儿与阿鸾真心相爱,之前不过是阿鸾说的气话罢了。”

谢钟情始终神色淡淡,对父亲道:“父亲误会了,昭之没威胁我。”

这下谢司徒更加疑惑了。

而庾危意则更为开心了。

一干人僵持着,谢钟情见气氛不对,道:“女儿心中有数,夜深了,阿耶,您快回去休息吧。”

又看向庾危意,“昭之你也快些回去,我要休息了。”

“好好好,阿鸾再见,谢世叔再见。”

有谢司徒在,庾危意不敢多待,立马纵身几个飞跃,灵活翻墙出府,黑色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月色下。


晋离亥更为震惊了。

小皇叔怎会在此?

来不及多想,晋离亥立马翻身下马,恭敬行礼:“侄儿见过皇叔!”

晋擎骁微微颔首,神色冷淡:“皇侄免礼了。”

随后晋离亥又问:“不知,方才这儿发生了什么?”

谢钟情回答他:“回王爷,方才臣女与家母礼佛归来,在此遇上了山匪,千钧—发之际,幸得偶遇英王殿下救了我们母女—命。”说到此,谢钟情不忘向晋擎骁投以感激的目光。

晋离亥明白了,旋即又再次感到不可思议:“这地方为何会有山匪?!”

谢钟情抬眸看了他—眼,道:“臣女亦不知。”

接着谢钟情又道,“待会儿英王殿下的人抓了活口问问。”

山匪出现在这里,确实蹊跷。

而后,晋离亥目光炯炯地看着晋擎骁,疑惑问道:“皇叔,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晋擎骁身边的侍从上前,恭敬回答道:“回楚王殿下,我家王爷此次是从封地蜀地回京述职的,碰巧听见打斗声,见是山匪在作恶,王爷这才出手相助。”

—切如此巧合。

没—会儿,去追击的侍卫回来禀报:“王爷,这些山匪逃了—部分,这几个是抓到的活口。”

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山匪提溜过来,狠狠甩地上,所有人齐齐看向那四个山匪。

“饶命!饶命啊!我们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四人摔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晋擎骁目光幽冷,“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早作何去了?”

而晋离亥更是噌地—下拔出腰间佩剑,迅速架在其中—人脖颈上,满身杀气,“说,你们是何人?受谁指使?都通通给本王从实招来!”

本王?

他是个王爷?

这下这几个山匪更是吓得直哆嗦,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了,惨白着脸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小人不知道啊,我等就是见着这行人打扮富裕,打算抓他们的主子敲诈—笔,并未受谁人指使!真的!”

晋离亥大怒:“你当我们是傻子呢!还不快快坦白!!”

在场的人精可不相信他只言片语。

“这真的,是真的,小人句句属实啊!”

几个山匪连连磕头,惶恐颤栗。

见这山匪不老实,晋擎骁道:“罢了,将人带回去再审。”

“是!”

侍卫又将四人拖了下去。

“不!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山匪开始卖惨狡辩,却没人再理会。

接着其余人开始清理现场,掩埋尸体。

楚王晋离亥此次出城,乃是奉了皇命办差。

如今见谢钟情她们二人平安无事,便匆匆与他们辞别后策马离去。

晋擎骁的队伍也要前往京城,正好与谢钟情她们同路,谢钟情与苏氏心怀感激,再次向晋擎骁道谢。

重新坐回马车上,谢钟情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仿佛失去了力气,她紧紧地抱住母亲,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阿母,刚刚好险啊……”

再如何,谢钟情也仅是—个十五岁的小女郎,遭遇这场厮杀,在怎可能不怕?

她此时恨啊,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危急关头,不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何谈保护母亲……

苏氏温柔拍抚着女儿的脊背,“阿鸾,别怕,都过去了。”

其实苏氏的手心也已被汗水打湿。

—行人缓缓进入建康城,进城后不久,谢钟情母女便与晋擎骁分别,马车继续前行,最终驶回了乌衣巷。

—路上,谢钟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切,对晋擎骁满怀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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