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清茉陈昭昭的女频言情小说《娘亲是反派白月光,重生助她另谋高嫁!段清茉陈昭昭全文》,由网络作家“天南舍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三不安地摊开手掌,在膝盖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渍,然后小心打量着段清茉的反应。果然,只见段清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脱口而出便问道:“敢问沈校尉,这太平长公主是……”她与陈颐安归隐山村太久,还不知道何时出了个太平长公主了。“太平长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女,圣厉帝的四公主,名为……李承雅。”沈三缓缓说道,“如今太平长公主在朝中炙手可热,新帝体弱多病,朝政大权多是长公主同王爷拿主意。从前王爷在京中时,常常留宿宫中协助长公主处理政务......”沈三知道自己与靳询是云泥之别,若是段娘子旧情复燃,再喜欢上靳询也情有可原。可是沈三觉得段清茉这般娇娇柔柔的女子在情爱之中最容易受伤害。靳询与太平长公主之间的事,军中人都心知肚明,饶是他也知道太平长公主的性...
《娘亲是反派白月光,重生助她另谋高嫁!段清茉陈昭昭全文》精彩片段
沈三不安地摊开手掌,在膝盖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渍,然后小心打量着段清茉的反应。
果然,只见段清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脱口而出便问道:“敢问沈校尉,这太平长公主是……”
她与陈颐安归隐山村太久,还不知道何时出了个太平长公主了。
“太平长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女,圣厉帝的四公主,名为……李承雅。”沈三缓缓说道,“如今太平长公主在朝中炙手可热,新帝体弱多病,朝政大权多是长公主同王爷拿主意。从前王爷在京中时,常常留宿宫中协助长公主处理政务......”
沈三知道自己与靳询是云泥之别,若是段娘子旧情复燃,再喜欢上靳询也情有可原。
可是沈三觉得段清茉这般娇娇柔柔的女子在情爱之中最容易受伤害。
靳询与太平长公主之间的事,军中人都心知肚明,饶是他也知道太平长公主的性子强势。
沈三担忧段清茉会认不清局势,更怕她会受到伤害。
像段清茉这样的女子,就应该被好好地保护在深闺之中,而非与旁人争抢相斗,她定是受不住这些的。
段清茉听到“李承雅”三个字微微一愣,思绪顿时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她多少岁?
好像是十五六岁。
李承雅呢?
好似要比她小上两岁。
十五六岁时,段清茉正是爱玩闹的年纪。
靳询总怕她生出是非又或者惹事受伤,所以每每她女扮男装到处寻欢作乐时,靳询都会陪着她。
遇见李承雅时,李承雅是溜出宫寻欢作乐被人偷了钱袋。
她身份无文无法付酒楼的饭钱,正被人抓着要去送官。
偏那酒楼暗地里干着黑心勾当,见李承雅容貌艳丽,有想把人扣下来偷偷卖去青楼。
段清茉同靳询在那酒楼后院时听到了呼救之声,这才把李承雅救出来。
后来知晓了李承雅乃是当朝继皇后之女,段清茉和靳询都有意敬而远之。
但李承雅却十分喜欢他们,常常出宫寻他们玩乐。
段清茉与李承雅年纪差不多,又都是爱玩爱闹的活泼性子,一来二去竟也成了闺中密友。
而靳询则总是像个大哥哥般,在她们二人胡闹时出主意善后。
他们三人,在年少时感情当真不错。
段清茉还记得当年段家出事,心急的李承雅还跪在圣厉帝面前替段家求情。
圣厉帝严厉斥责了她一番,连带着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她带着淳哥儿从京城离开时,李承雅也特意派人一路护送,一路打点,生怕她遇到什么不测或者委屈。
只是大婚之后,她与李承雅就断了联系。
李承雅乃是天之骄女,及笄之后圣厉帝就为其开设公主府,允许她可不选驸马不成亲。
光面首、男宠,李承雅就不知道养了多少,好不逍遥自在。
可是,李承雅如今怎么会要嫁给靳询呢?
难道是新帝见靳询如今势力这般大,想要用公主拉拢他?
段清茉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有几分心烦意乱。
她握起茶杯抿了一口,却被滚烫的茶水伤了舌尖。
段清茉小声“嘶”了一声,顿时回了神。
沈三见段清茉被烫到,连忙就想唤桂圆去寻些冷水润一润舌尖。
可段清茉却止住了他:“沈校尉,没事,是我心急了。”
“段娘子可是认识太平长公主?”沈三问道。
“从前认识。”段清茉道,“若是王爷要与太平长公主成婚,那也是一桩佳话。奴家自始至终都只想照顾好昭昭,日后能看到昭昭及笄成婚、幸福安康就心满意足了,旁的奴家不想去想。”
“想必沈校尉您的母亲,也希望您日后也能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沈三救过靳询的命,段清茉已知晓了此事。
若是因为她让沈三和靳询之间生了嫌隙,反而是她的罪过了。
沈三听到这话,有几分怔住,他缓缓开口道:“沈某的母亲在沈某六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段清茉张了张嘴,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亦是早早没了母亲。
“不好意思,沈校尉。”段清茉道歉道。
沈三笑了笑道:“此事沈某不曾向旁人提起,段娘子不知道正常,哪里需要向沈某道歉呢?沈某自知比不上镇北王英勇无双,但......但若是日后段娘子想寻个依靠,沈某甘之如饴。”
这些话沈三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温柔又腼腆,这样的性子虽讨主君欢喜,但却不适合尔虞我诈、错综复杂的沈家。
所以没多久,她就被磋磨地没了命。
沈三总是想,若那时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不是就能保护好母亲。
所以他看到段清茉,就想到自己的母亲。
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总无定数,他觉得,自己该再试试。
最起码不留遗憾。
段清茉没想到沈三竟还是对她说出了这些话,她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觉得自己小瞧了他。
然而在段清茉想把话说得更决绝些时,屋门轻响,脚步沉重,她抬头就在沈三的身后看到了靳询。
男人褪下玄甲,一身交领斜襟锦袍,左边胸前绣着饕餮腾云纹。
腰间一条鎏金方扣腰带将男人精壮有力的腰身勾勒得恰到好处,外面披着烙着金色暗纹的裘衣。
长发以虎纹金冠束起,挺立的眉眼凌厉冷峻,有股俾睨天下的傲气与冷漠。
沈三夜察觉到了身后来人,他骤然回头,被靳询吓了一跳。
刻在骨子里的意识让他的双膝不自觉发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沈三自己已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同他行礼。
“甘之如饴......这个词倒是不错。”
靳询念的是沈三说的话,眼神却看向了仍呆坐在桌边的段清茉。
陈昭昭这时也小心翼翼地从靳询身后的幕帘中探出个小脑袋来。
她紧张兮兮地瞧着段清茉,默默为沈校尉在心中点了一根蜡。
她也没想到,这镇北王会突然来。
毕竟娘亲可是准备先与沈校尉说清楚,再去向镇北王道谢的。
靳沙听到这话,也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家王爷的桃花可真不少,只是营帐里的这位......跟其他的好像都不一样。
陈昭昭敏锐度地捕捉到了“表妹”和“公主”两个词,她心中咯噔一下。
那话本子里对长公主还有几分笔墨,说她与自己的母亲从前是闺中密友,母亲与她回京后,这位长公主也对她们多有照拂。
只是在母亲死后没多久,这位长公主也莫名其妙暴毙而亡。
而表妹......陈昭昭倒是没在话本子里寻到什么踪迹。
“曾将军莫要胡说,我父亲向来洁身自好,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靳询道。
曾将军见靳盛泽一脸严肃自觉无趣,尴尬笑了几声就回营帐先行歇息了。
而他走后没多久,披着一件乌黑狐裘的段清茉匆匆走了出来。
她瞧见陈昭昭的那一刻,连忙小跑上前将女儿拥入自己的怀中:“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你的病才好,若是又生病了怎么办?”
那靳询分明告诉她的是,他的属下定会安置好陈昭昭的。
“娘,是我要在此处等你的。”
陈昭昭将自己的身子埋入段清茉的怀中,瘦弱的肩头好似雏鸟颤动的羽翼。
她能嗅到段清茉身上的血腥味。
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陈昭昭的心头再次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
哪怕大周已被镇北王平定,可这世道的险恶却不减分毫。
“段娘子,您与陈姑娘的营帐都准备好了,不如您先带着女儿前去休息?那些刁民都已拿下,您大可放心,待到了武龙县王爷定会为您二位做主的。”靳沙连忙道。
“劳烦这位大人了。”段清茉一面说道,一面取下自己肩上的狐裘裹在了陈昭昭的身上。
段清茉临走前还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靳盛泽。
半大的少年虽眉宇青涩,但依稀可见剑眉星目之俊朗之姿。
靳盛泽冷脸的模样还真与现在的靳询有好几分相似。
她朝着靳盛泽行了个半礼,可是少年只是紧锁眉头,头也不回地进了靳询的中军帐。
——
缝着兽皮的厚重幕帘被撩起,扑面而来便是暖烘烘的热气。
几个瞬息间段清茉和陈昭昭的小脸就被熏得发红。
陈昭昭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只见帐内不大,但却布置得精致舒适。
铺着软垫的长榻、烧得正旺的炭火、热气腾腾的热水。
甚至还有个身着棉布衣的女子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候服侍。
“如今行军回城,这营帐还是有些简陋,望段娘子您不要嫌弃。”靳沙道。
“这,这怕是不合适。奴家与昭昭只有两人,哪里需要住这么好的地方?不如大人您随便帮我们寻一个营帐就是......”段清茉瞧见这一切也是颇为不适应。
这样的规格,简直和靳询的中军帐差不多了。
“段娘子,您与陈姑娘今日都受惊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陈姑娘考虑......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您觉得这地方不合适,不如明日再同王爷说?”靳沙笑着说道。
话音落,靳沙就跟个泥鳅似的溜了出去。
段清茉愣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这时,那一直静默等候的女子也快步上前,行礼道:
“奴婢给娘子请安!娘子唤奴婢桂圆就是,奴婢先前是曾夫人派来伺候曾将军的,还望娘子不要嫌弃!”
段清茉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这般客气做什么,我这处倒也不需要服侍,不如你且回到曾将军身边吧......”
瞧见这女子的脸,段清茉还有些恍惚。
这孩子的模样像极了她在临州的婢女——阿玉。
顿时,段清茉就心软了几分。
桂圆摇了摇头道:“将军吩咐了,要奴婢服侍好您,还请娘子莫要让奴婢为难!”
段清茉不答应,桂圆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闹得最后没办法,段清茉只能让桂圆在帐中服侍。
——
中军帐。
靳盛泽将京中送出的明黄色书信双手奉上道:“父亲,皇宫来信了。”
已褪下盔甲的靳询乌发披肩,没了那玄色冷甲,男人才能依稀瞧出些当年清冷温雅之姿。
他坐于床上,双腿霸气分开,单手接过了那封书信。
后那鎏金烫纹的信封上第一行就走笔龙蛇地写着“靳询亲启”四个字。
只见那恣意狂放的字体却又透着一股精致,细闻信纸还能闻到女子爱用的香膏之味。
靳盛泽看到那字体,便知道这乃是京中那位太平长公主寄来的,而非如今的新帝。
靳询看过书信后,脸色比往日更阴冷了几分:
“把李承雅安插在军帐之中的眼线处置了。”
靳盛泽微微一愣,太平长公主李承雅与父亲乃是少年相识。
一年前叛军攻入京城后烧杀抢掠,凌辱了留在京城坐镇的太平长公主。
父亲杀入京城后,为太平长公主报仇,拒绝了两万叛军的投降,将其直接坑杀。
那日,整个京城血流成河,恍若炼狱。
太平长公主在镇北军中一直都有眼线,父亲也知晓此事,但未曾发作过。
李承雅也是靳盛泽所见女子中,为数不多能得父亲好脸之人。
靳盛泽还以为太平长公主乃与父亲一条心。
只是不知父亲为何又突然变了想法。
不过靳盛泽从不会质疑靳询,他立马拱手道:“是,儿子这就去!”
随后靳询直接烧了那封信,连看都懒得看。
待营帐内熄了烛火,靳询和衣而眠,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只有闭上眼,从前他和段清茉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了眼前。
两个时辰过去,靳询仍是心烦意乱,而这时靳沙急匆匆地入了营帐说道:“王爷,这段娘子生了高热,情况有些不妙啊!”
靳询的脸色一凌,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披上,就连忙走了出去。
回了韶光院,段清茉还在思索着那些婢女的闲言碎语。
桂圆见到段清茉眉头紧锁的样子,开口问道:“段娘子可是在王府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段清茉摇了摇头道:“并非是遇见了难事……桂圆姑娘,你可能与我说说太平长公主的事吗?”
桂圆听此后答道:“回段娘子的话,太平长公主乃是今年新帝登基后刚封的。”
“天禄三十八年,黄景所领叛军攻入京城。”
“那时,尚为四公主的太平长公主为稳民心,并未与先帝先后北逃而去,而是留在了京城同禁军御敌,军心大振。”
“只是可惜,后来李军、朱军出手相助黄景,京城失守,留在京中的达官显贵、皇室宗亲都遭了……遭了殃……”
“太平长公主也……”
“新帝登基后深记太平长公主功劳,这才将其封为‘长公主’。”
当年叛军攻入京城,朱将军同靳询一路平反。
那时已经随军的桂圆也是亲眼看着靳询如何平定叛乱,如何救出诸位宗亲大臣,如何坑杀两万叛军的。
靳询虽平定京城后,短短三日就有两名公主自缢而亡,苟且残活下来的妃嫔如今也都遁入空门,不愿再留于京中。
可见这些叛军有多丧心病狂。
折磨不必说,更多的却是屈辱。
“竟还有这事?”段清茉这几年隐居那乡村之中,只知道外面战火连天,并不知京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桂圆见段清茉这般关心,便接着说道:“今年先帝登基时,还有言官上谏请求要处死这些遭过叛军凌辱的公主,自此抹过那些屈辱过往……可新帝却说,太平长公主所为乃是为民为国,虽身受折辱但却是彰显着皇家风范。”
“京中百姓也顾念太平长公主的大义,纷纷在皇城城门前请求新帝善待公主。”
“而那说出此话的言官家门口则被人砸了个稀巴烂,那门前的石狮子都被人锤碎了去……奴婢还听说没多久,这人就被新帝罢了官。”
桂圆越说越起劲,她虽年纪小,却到底是爱热闹的性子,描述起当时的场景来绘声绘色,就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似的。
段清茉听到言官说要处死这些受辱的公主时,也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些叛军一路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若按这言官的说法,岂不是要将这些人都杀了?
“这言官当真是一派胡言!”段清茉皱着眉说道。
也正是从桂圆这里,段清茉才知道明明外面都传太平长公主要嫁给镇北王,可那些州府官员还是敢源源不断地送女人。
而莫氏放着公主不要,偏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靳询。
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桂圆点头如捣蒜,她说道:“就是,就是。叛乱四起,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清白不清白?”
“太平长公主些年里布施恩惠,救济难民,收养孤儿,协新帝理事,可是做了不少善事!京城中人,都十分敬重长公主。”
“就连王爷与长公主也……”
话说一半,桂圆才觉得自己说多了,连忙捂住嘴。
这丫头虽年纪小,在段清茉面前总是一副稳重机灵的样子。
这会儿话头说开了,也体现出几分孩子气来。
“无碍,桂圆姑娘,你想说什么说就是。”段清茉看到她这副模样笑着说道,愈发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婢女阿玉。
阿玉乃是段清茉到了临州救下的孤女,那孩子记着她的恩。
哪怕她连婢女的月供都出不起,阿玉却还是尽心尽力地在她身边服侍,只是她与陈颐安成婚没几年,阿玉某日被贼人错杀,死在了陈府门口。
桂圆见段清茉并没什么失落的样子,于是小心说道:“太平长公主从前就与王爷相识,当时那言官说要处死太平长公主时,据说王爷也动了怒。”
段清茉瞧见了桂圆小心翼翼的神情,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李承雅的样子。
年少时,段清茉喜欢绯红的亮色衣裳,可是她的容貌更多清雅冷韵,着绯红之色时更似蜡梅冷傲。
而李承雅桃李芙蓉之姿,黛眉娇横,丹铅颊红,富贵不可方物,当真可担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她穿红裳,才是最为明艳动人,高贵矜傲。
李承雅乃是继后嫡出,也是诸多公主中最得圣厉帝喜欢的那个。
从小被保护得无忧无虑,性情也天真烂漫,没什么公主架子。
那时候,她与李承雅姐妹相称,喜好同物,身着同色衣裳,常常出门都被人误以为是亲姐妹。
今日知道了这些事也好,日后若真见到李承雅,段清茉也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段清茉和桂圆的说话声,也让在主卧内已睡了一场的陈昭昭吵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娘,您回来了?”
段清茉招了招手说道:“可是吵到你了?”
陈昭昭小跑上前抱住了段清茉的双膝:“娘与桂圆姐姐在说什么?在说太平长公主吗?”
“怎么,昭昭也知道长公主吗?”段清茉问道。
她将陈昭昭睡乱的头发轻轻撩开,小女孩脸颊上睡出的红印子都清晰可见,逗得段清茉忍不住发笑。
自从无意中叫出“镇北王”让靳盛泽起疑了后,陈昭昭就多了几个心眼。
她摇了摇头说道:“长公主是谁?是大周的第一位公主吗?”
“非也,长公主同皇子一样,可登殿上朝,领职参事。”没等段清茉说什么,桂圆先一步抢答道。
陈昭昭回忆起那话本子里的内容,话本子里说新帝年幼,犹如傀儡,大周皇权实际都由长公主和镇北王共同把持。
长公主,听着就厉害……
可是为何,陈昭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呢?
——
皇宫城内,未央宫,九华殿。
铜管乐起,歌舞升平,云衫侍女端着承满美酒佳肴的托盘碎步相穿,各个皆低头弯腰恭恭谨谨,不敢抬眸看台上一眼。
王胜康匆匆走入殿内,跪下请安道:“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金安!”
“听清茉妹妹说靳兄才学无双,能与你相识乃是我陈某的福气。”
“靳兄,我与清茉妹妹不过是兴趣相投,喜好风雅,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清茉妹妹生气吧?”
“靳兄,若是我告诉清茉妹妹你本性是这样霸道残暴之人,她可还会喜欢你?”
“乾坤未定,我未尝不能得她欢心。”
......
往日里陈颐安挑衅他的话又浮现在了耳边。
靳询恼羞成怒,可指尖的力道却始终克制,指腹触及到女子脸颊上湿濡的泪痕时,他粗鲁地擦了擦她的脸颊,却把那泪痕蹭得更花了。
靳询想要段清茉看清楚自己是谁,可是段清茉又握住了他的手腕,紧闭着双眼呜咽地啜泣了起来。
她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般努力将自己蜷缩在靳询的手边。
女子修剪的圆润而短的指甲几乎快要嵌进靳询的手背。
他能感觉到段清茉掌心那几道细长的伤痕,亦能清楚地看到那双小手上不知何时长起的冻疮。
靳询心头的怒火好似突然被浇灭,唯留下几缕漆黑的烟尘熏着他疲惫而狼狈的心房。
“颐安,别丢下我,咳咳......”
段清茉哭道,孱弱的咳嗽声并不剧烈,却像是一把锯子割着靳询的神经。
只要靳询想挣脱开手,段清茉就哭得更加厉害。
她好似被人抛弃的小狗,呜呜地拱着身子挥动着手哀求他不要走。
靳询紧绷的身子突然松了松,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段清茉就犹如找到母亲的雏鸟扑到了靳询怀中。
女子柔软而温热的身子好似一滩水。
他不用力就抱不住她,用力似乎又能轻而易举地捏碎她。
温软入怀,靳询认命般地闭上双眼,宽大厚实的手掌颤抖着将段清茉抱紧。
他残缺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圆满。
“颐安......”
“我......在。”
“颐安,别走......”
“好......”
段清茉紧紧拥抱着身前的男人,嘴里唤着的却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靳询的眸色淡漠而沉寂,如墨般的漆黑之中却能隐隐窥见那黏稠翻涌的偏执和病态。
“陈颐安,别抛弃我......”
“好。”
日日思。
夜夜想。
十年。
分明是他靳询被她段清茉抛弃了十年。
——
靳沙坐在马车门前,大气不敢出。
马车内的对话他都尽收耳中,他忍不住擦了擦额间的汗珠——他跟着王爷九年,还从没见过王爷这番卑微的样子。
哒哒哒。
这时,靳沙的旁边传来了马蹄声。
他侧头看到的便是沈三。
分明只是一日不见,这沈三就瞧着憔悴了不少,下巴都长出了短茬的胡渣,眼下也有着厚重的乌青。
“靳大人,我听闻段娘子病了,我可能看她一眼?”沈三攥着缰绳道,声音透着几分颤抖和急切。
靳沙瞥了一眼身后,连忙压低声音道:“沈校尉,您怎么还来呢?这段娘子自有王爷照看,就不劳您费心了......莫要再做糊涂事了。”
沈三替靳询挡过一箭,靳沙对他的态度还算尊重。
昨日沈三已经知道,这段娘子乃是王爷的旧相识——准确说不仅是旧相识,还是旧情人。
沈三那未宣之于口的情感突然被摁死在了镇北王那轻飘飘睨向他的一眼中,可是他却莫名有些不甘心。
“靳大人,恕我直言,这段娘子与王爷......段娘子可是自愿的?”沈三攥紧马背上的包袱,眼眸中燃起些许光亮。
靳沙没想到沈三还敢问这事,他连忙说道:“沈校尉哟,这话可说不得。你可有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这样?”
“这行程说改就改,夜里说启程就启程。你可觉得王爷是拿军令当儿戏的人?”
“前些日子王爷还派我专门去临州搜寻这段娘子的踪迹,结果兜兜转转人就在眼前,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沈校尉,你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段娘子与你,没那份儿可能呐!”
靳沙努力给沈三使着眼神,他希望沈三能察觉到靳询就在马车之中。
可沈三确乎是有些糊涂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靳沙的眼神,反而说道:“这是段娘子先前交给我保管的包袱,待段娘子醒后,你可能让她来寻我一次?”
“寻你?”
没等靳沙说话,厚重的幕帘被撩开,一张冷峻沉郁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马车仍在前进,寒冬的冷风刺得人脸生疼。
靳询弓着出身后反手就将幕帘攥紧摁回,没让一点冷风窜进马车内。
“王爷!”靳沙道。
沈三也被突然出现的靳询吓了一跳,被勒紧的玄马发出几分啼鸣。
沈三连忙调整好缰绳再抱拳给靳询行礼。
可是当他触及到靳询冰冷的眼眸时,沈三刚刚升起的那股勇气与不甘顿时消失得烟消云散。
甚至靳询没有开口,他都不敢松开拱着的手。
“段娘子什么东西在你那里?”靳询只看了沈三一眼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武龙县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沈三回答道:“回,回王爷的话,段娘子将她亡夫的遗物放在卑职这处......除了遗物外,还有些盘缠银两。”
“遗物”二字一出,靳沙都觉得周围的寒风好似更猛烈了些。
“给本王便是。”靳询的语气冷淡,他朝着沈三伸出了手。
沈三分明坐在马上比靳询还高出许多,可是他却被那无形的威严压得不敢直视靳询的眼睛。
青年的五指将那包袱攥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懦弱地交了出去。
“还请王爷将此物交给段娘子。”沈三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背后已出了一片冷汗。
“本王记得你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回京后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就来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去请皇帝赐婚。”靳询道。
他接过那不重不轻的包袱,再次躬身进入了马车内。
沈三怅然若失地被留在外面。
而靳询折回马车,将那包袱放在段清茉的枕边后,伸出去的手却迟迟没有放回。
那包袱里,放着的是什么?
都是与陈颐安有关的吗?
这般乱世她还要带着,当真是喜欢陈颐安喜欢到骨子了吧?
不然去了临州,怎么会那么快嫁给他呢?
嫉妒与猜疑如杂草般疯长,偏偏身边的女子昏迷之中念着的还是——“陈颐安”三个字。
“红颜知己?”靳询诧异道,“你可见我身边有什么红颜知己?”
段清茉本想说出李承雅和珍娘的名字,可是转而一想这样倒是显得她在吃醋。
于是她收了话由:“那王爷需要我在宴席上做什么?”
“若是有人要塞人,你替我挡下去就是。”靳询说道。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段清茉说道。
“从前你做这些事,可是得心应手的。”靳询像是说了一句无心之言。
可段清茉却愣了片刻,因为不知靳询是不是在嘲讽她从前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不许任何女子靠近他的模样。
段清茉的耳根渐渐发烫,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却难得没跟他犟嘴。
罢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就帮他这一次好了。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似是路过了一片闹市,外面的声音渐渐嘈杂热闹了起来。
闷了两日的段清茉忍不住撩开马车车窗上的幕帘朝外看去,果然看到了许多走卒商贩和杂食小铺。
一个扛着扎满冰糖葫芦的草垛架的老人恰好从段清茉的眼前经过,绵长的吆喝声发出,勾得段清茉心头一颤。
“王爷,可否能停一下马车?”段清茉问道。
“怎么了?”靳询问道。
“我想买些东西。”段清茉说道,圆润清伶的眼眸浮现出几分亮色。
“外面天冷,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不如叫下人去就好。”靳询想到她那身子,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王爷,我一会儿就好。”段清茉放柔了声音说道,“昭昭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她想吃冰糖葫芦,我刚好看到有卖的。”
提到陈昭昭,靳询也没了话说,于是让马夫停了车,由着段清茉去买。
不一会儿,段清茉回来时手里不仅攥着一串糖葫芦,还从杂食铺子里买了些冬日的果脯干货。
其中一个特意用映着梅花红纸抱起的果脯,段清茉递给了靳询。
“这是武龙县特产的金丝果脯,王爷也带回去尝尝?”段清茉说道。
靳询没有拒绝,但接过那金丝果脯后也没有拆开尝尝。
马车上的气氛又渐渐冷淡下去。
段清茉护着冰糖葫芦,想到陈昭昭欢喜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过......段清茉突然想到,既然靳询这次是秘密出现,那山匪来时,昭昭怎么会知道镇北军在何处呢?
而靳询抚摸着那梅花红纸上未用火燎干净的麻绳,余光紧紧追随着段清茉的面庞。
他不喜欢吃甜食的。
她应当知道。
还是又忘了呢?
这份礼数,此刻显得那么刺眼又生疏。
——
景宅门口。
陈昭昭踩着屋檐下的碎雪等着段清茉回来,桂圆在她的身后抱着汤婆子,生怕陈昭昭受冻。
陈昭昭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段清茉,反而等来了靳盛泽这个瘟神。
靳盛泽骑马在前,一身暮云灰浮光锦直裰将少年渐渐高挑的身子衬得飒爽孤傲。
纵马俯身之时少年剑眉立起、眼眸锐利,又透着一股小狼似的野性和凶戾。
景宅前的街道除周知县的府邸外没有任何其余住宅,也无人往来。
靳盛泽骑马便肆意张狂了许多。
陈昭昭听到马蹄声一个激灵,抬头就看到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朝着她冲撞而来。
她吓得一个踉跄,马扬起前蹄却恰好停在了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若是靳盛泽勒马的力道再迟两分,兴许这马就能把陈昭昭顶飞出去。
陈昭昭吓得眼眸都瞪圆了,魂儿也不知所踪:“你,你......你怎么这么莽撞?”
靳盛泽发出一声嗤笑:“不好意思,你太矮了,我这凑近了才看到你在此。”
“就算是此处无人,你,你也不该如此纵马吧?若是误伤了人怎么办?”
陈昭昭摸着自己扑扑直跳的小心肝,连忙离这马远了两分,眼中满是惊慌未定。
“我骑马,自不会伤人。要是伤人,也只有取敌人首级的时候!”靳盛泽翻身下马,一气呵成,“倒是你,何时才愿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镇北军行踪的?”
提到这事,陈昭昭顿时汗毛竖起,眼睛立马不敢看靳盛泽的眼睛。
这几日,靳盛泽一直在盘问她为何能在那日寻到镇北军。
她说自己只是逃跑时失足滚下了山坡,正好遇见了镇北军。
可是靳盛泽却不信。
这小子说记得她清清楚楚唤出了“镇北王”三个字,就算她误打误撞遇见了镇北王,也不能肯定这支小队中就有镇北王。
陈昭昭见靳盛泽这么敏锐,她哪里还敢说话,只说是靳盛泽听错了。
她真怕靳盛泽把她当做叛军的奸细给抓起来。
见陈昭昭瘪着嘴不敢再说话,靳盛泽竟品出了些捉弄人的乐趣来。
只不过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身后的马车已经跟上来了。
“小世子,小世子!您这骑术当真是高超啊!一眨眼,下官等人就跟不上了!”
为首的马车最为华贵,连马车沿角都挂着六角金铃,行驶之时清脆作响,似泉水叮咚。
而从马车内,走下来一身形偏胖、面白耳大的中年男人来。
这男人身着青绿色的知州官服,头戴青黑色乌纱帽,帽翅随着男人身体的走动而忽闪忽闪。
不仅是这辆马车,后面好几辆马车都下来了不少身着官服的官员或是华服加身的女眷。
就连仆人都瞧着一贯整齐、面色红润。
陈昭昭瞧得瞠目结舌,要知道哪怕天下已平定大半年,这一路上她与母亲所见之人还是穷困百姓偏多,大家都在重建家园。
而眼前这些人,好似从没经历过叛乱般,个个都瞧着珠光宝气。
靳盛泽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这些人给簇拥围住了。
站在靳盛泽身边的陈昭昭也被人流挤开。
“小世子,王爷可在府上呀?您说王爷都到了涪州,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下官也好好尽待客之道啊!”
“就是,王爷也太见外了!王爷这次在武龙县待多久?”
“王爷在武龙县可住得惯?”
......
热络的询问声嘈杂四起,有一身着粉藕袄襦的漂亮女子见陈昭昭在此挡路,顿时眉头一皱。
她身边的婢女看到主子眼中的不喜,伸手将陈昭昭挥开。
台阶雪融本就湿漉,陈昭昭差点没摔下台阶,还是桂圆扶住了她。
“哪儿来的婢子,这么不长眼?”那漂亮女子娇嗔道,看向陈昭昭的眼神满是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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