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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惊奇手札

一纸衣冠 著

美文同人连载

黄河中的白鱼,沉于水底的石龟、夜半漂泊的黑船、红鲤飞跃的龙门,那是一个个在黄河居民口中流传的故事。

主角:赵可汉   更新:2023-08-07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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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可汉的美文同人小说《黄河惊奇手札》,由网络作家“一纸衣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黄河中的白鱼,沉于水底的石龟、夜半漂泊的黑船、红鲤飞跃的龙门,那是一个个在黄河居民口中流传的故事。

《黄河惊奇手札》精彩片段

    第一章:黄河白鱼

    我叫赵可汉,今年二十六,是浙江人。

    但我的爷爷是内陆来的,祖居在黄河流域那块。俗话说黄河九曲十八弯,惊险的地段数不胜数,更有许多传说在。

    只是大部分的传说都是以讹传讹的瞎扯淡,人传的越传越夸张。什么黄河水晶棺材、什么水底龙宫之类的,数不胜数。

    还有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黄河底下的直立人,什么捞上来后栩栩如生,那就都是假的!

    别说这黄河水混的跟泥浆似的,隔了两三米就啥都看不出来,单说这水漂子年年都有,死人泡水里早就发涨发泡了,活人要是长那样,那看见他的人还活不活了?

    不过,倒也不是说黄河边真就那么太平。我爷爷住在黄河边上时还真亲身经历过那么几件邪乎事,每次多喝两口老酒,老爷子就乐意跟我们几个小辈津津有味地唠上一唠。

    过去黄河边不像现在有那么好的治理,偶尔黄河水就会淹上两岸,水涝的严重的,人住的地方睡个觉的功夫就会给淹了。

    那一年也是,上游下了半个月大雨,黄河水看着就涨。到了下半个月,终于河水冲出了河提,漫上了河边的村子。

    我爷爷住的村子叫长河村,是十里八乡最大的村子,能有上百号人口。那晚爷爷和太爷爷、太奶奶正睡着觉,突然就听见人在外头敲门大喊:“大牛子,快起来!下游村被淹了,村长叫咱村年轻的去帮忙!”

    当时在黄河边的人都防着水患,这几天更是担心水会冲出河提而睡不好觉。爷爷也是睡得很浅,一听见外面喊,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当时那年头,服从号召是必然的,不像现在那么花里胡哨。救灾抢险,那是荣誉,再说爷爷也是个热心肠,披上布褂子就要出门。

    可临出门时,太爷爷却拦住他说:“牛子,你可不能去。那是龙王爷在收人,你属牛,属相会冲,你不能去!”

    我太爷爷是个老封建,干点啥都得看黄历的那种。这会儿往门口一拦,爷爷就知道准是村子里那个坑蒙拐骗的王瞎子又给太爷爷说了啥。

    “我的爹啊,村里属牛的那么多,怎么我就给冲上了?这是村长的号召,咱得相应啊,不然村长扣咱工分咋办?”我爷爷也不能跟太爷爷来强的,只能耐着性子去劝。

    可我太爷爷软硬不吃,死活就是不让他出门,硬说他要出门,老头子就死给他看,整的爷爷也是憋了一口窝囊气。

    来叫他的人见他出不来,也走了。太爷爷一直看着爷爷回屋,都还不肯挪步子,搬了条板凳就坐在了门口。

    爷爷扒窗头一看,知道太爷爷这是铁了心了。可我爷爷当时那年纪也是正热血,不怕神、不信鬼,敢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那种秉性。

    用句现代的话就是没经过现实的毒打。

    一看太爷爷不让他走正门,得,他拿上家伙什,偷偷地从后院翻了出去。正好赶上最后一批人坐着大篷车往下游村去,爷爷大叫几声,总算没落下。

    车子框框地开了十几分钟,爷爷也没把太爷爷的话放在心上。很快那哗啦啦的水声就到了耳旁,车子一停,所有人都跳下车,往下一看。

    那个乖乖,半个村子都浸泡在了滚滚黄河水中,不少房屋都垮了。下游村的人拖家带口往高的地方跑,跑得慢的,眨眼就被河水卷走,扑腾着大叫救命。

    还有没处跑得,抱着老婆孩子蹲在屋顶上大声呼救。

    人在那种自然灾害面前是真的不够看,当时爷爷的心头热情已经被眼前景象浇灭了一半,最后还是同村人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赶忙往村子跑去救人。

    但看似平静了下来的黄河水,他们刚一下去,忽然河水就哗啦啦地扑上来,一重浪高过一重浪,把人全都打翻在地,浑身湿淋淋的不说,还卷走了几个年轻壮小伙。

    这样的浪头把同村的老烟鬼都给看懵了,亏的爷爷拉了他一把才没被浪头卷走。

    在黄河边讨生活的人,对这河是再熟悉不过。偏就今天,怎么都觉得陌生。亏的这些人水性都不错,这才又游了回来。

    到快天亮,能救的人都救上了高地。而爷爷这会儿突然觉得腿肚子要命一疼,回头看居然有条白色的怪鱼往他腿肚子上咬了一口。

    要说那鱼是真的怪,一嘴的牙,浑身没有鱼鳞,又长又粗,在河水里呼啦啦地闪着白光。

    爷爷当时也被吓懵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怪的鱼,等回过神,鱼也跑了,腿肚子上还被咬掉了一块肉,给他疼得不轻。

    可上了岸,谁也不信他说的。这么多人,包括下游村的人总共百来号,都没见到那条怪白鱼,怎么偏偏就咬到你了?

    爷爷百口莫辩,干脆也不说了,只当自己见识少。

    可在后来回去的时候,又出了件让爷爷后怕了大半辈子的事。

    一车的人救了一夜的人,都累了。回去的路上,相互挨着,坐在大篷车上打盹,可也就是那么一眯眼,车轮子就打了滑。

    那会儿的河岸边,下个半个月大雨,说是地,其实就是泥浆,哪里还刹得住车?顿时一车子人,连人带车都栽进了河沟子里!

    那河沟子不宽,可水流湍急。车子倒翻,把一车十几个人全闷在了水面底下,四周要么是岩石要么是车棚,水是直往里灌!

    当时那是又冷又疼,爷爷也是什么都看不见,摔得更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知道自己满嘴满鼻子都是水,耳朵里嗡嗡的都是痛苦的呛水声。

    河水声和呛水声混着车子引擎的‘呜呜’声,成了爷爷最后的记忆。当时他是觉得肺叶子像火在烧似的,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眼时,自己正躺在河岸边,太奶奶老泪纵横地抱着他哭。太爷爷嘴唇抖个不停,看着爷爷时那又爱又恨又心疼的眼神,爷爷这辈子都忘不了。

    但除了太爷爷和太奶奶,爷爷还听到更多哭天抢地的哭声。那声音都来的不远,当时爷爷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只想好好睡一觉。

    而后来,爷爷他才知道,当天一车子人共十三个,只活下来他一个,其余人全都淹死了。

    太爷爷还问他,别人都闷死在舱里了,他咋逃出来的?人来救的时候,就他是晕在岸边的。

    然而爷爷当时人是懵的,太爷爷也没再多问。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又有啥好说的?

    后来爷爷养好了腿上的伤,只是缺了块肉,救了道疤。但比起死去的那些人,爷爷已经算幸运了。

    事后爷爷的生活也恢复以往,太爷爷当时的担心也没成真,反而自己是唯一活着的那个,这让爷爷对王瞎子的话更加嗤之以鼻。

    大半年后,下游村重建的差不多了。那边的村长请来了戏班子,搭了戏台子,唱几天戏,除除晦气,也请了长河村的村民去听戏。

    当年可没什么娱乐活动,戏班子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一听有戏能看,没干活的全村老少都赶着去。

    然而没想到这天王瞎子主动找到了爷爷,把门一关,一把攥住爷爷的手说:“大牛子,你可不能去下游村。你要一去,村子一准得出事啊!”

    “王瞎子,你少拿这话唬我!”爷爷甩开他的手,这两天他晒网正闲,好容易赶上场戏怎么会在乎王瞎子的危言耸听,“你半年前跟我爹说我会冲什么龙王爷,我不也好好的?这话你留着骗骗俺爹还行,我可没那闲钱给你。”

    说着话,爷爷就要出门。但王瞎子也急了,连跑几步拦住爷爷,声色俱厉地说:“牛子!你今天要是去了,害死自己爹妈,可别怪老瞎子没提醒你!”

    这话可把爷爷镇住了,可紧接着更是怒火上涌,一把攥住了王瞎子的领子:“你敢咒我爹妈?我他妈削死你!”

    王瞎子被提的一阵咳嗽,好容易喘口气,连忙说:“老瞎子从不说假话,半年前,你是不是被条鱼咬掉了一块肉?”

    王瞎子这话让爷爷一愣:“你咋知道的?”

    这话当时没人信,后来又出那么大事,爷爷也就没跟别人说了。

    “我还知道,你那天本来是必死的。但是那条大鱼受了你的恩,救了你一命!”王瞎子厉声说着,手指着爷爷缺了块肉的小腿,“你本来该死,但是没死,懂不懂?老瞎子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已经迈过死关,老瞎子希望你好自为之,别丢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


:    王瞎子的鬼话,爷爷向来是不屑于去听得。可是他也不敢拿太爷爷太奶奶的安全去赌。反正少听一场就少听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他没去听戏,太爷爷太奶奶还当他病了,本来要去的,也就没去。太奶奶还下厨,炖了碗鱼汤给他喝。

    到了第二天,爷爷把王瞎子的话拋到了脑后。那时候家家有网,捕鱼就得晒网、编网,要有破损的还得补。

    在自己院子里补网的时候,爷爷听到,村里有人出事了。还不止一个人,凡是昨天去过下游村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病倒了。

    躺在床上,身上一个个长出了黑色的斑点,大的像硬币,小的像芝麻,那是碰到就疼、不碰又痒,好些大小伙子愣是被折磨的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村长早就被惊动了,这一圈看下来,那是腿肚子都软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啊,好端端的,一个村子,半数人都倒了!

    为今之计,村长只能立即打电话去镇上,让镇子里派人来。

    爷爷当时作为没事的那一波人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听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这才知道原来昨天在下游村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捕鱼的周老汉从黄河里捞上来一条没见过的大白鱼。

    那大白鱼一身的白肉,没有鱼鳞,足有一米多长,三十多斤重!

    正好水涝时帮忙救水的长河村村民也都在,为了答谢在水涝时的帮助。周老汉就在戏园子宰鱼,每户人家都分到了一块,而今天病倒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回家后吃了鱼肉的人家。

    村长连忙派人去了下游村打听,这一打听,下游村一早上也病倒了二十几口人,下游村的村长也急得团团转,两个村长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众人都猜测着,这怕不是吃了那大鱼惹来的报应。那么大的鱼,按老人的说法已经有了灵性,打伤都是罪过,更何况是吃了?

    村长听到人们的讨论,眉毛也立起来了:“都别胡说了,专家说了,这就是普通传染病!谁再胡说八道,就扣五个工分!都回去!”

    村长的威信在村子里是很高的,一发话,众人也就乖乖闭嘴,但背地里还是在讨论。而爷爷心里也在嘀咕,有几分后怕,第一次觉得王瞎子有点靠谱。

    第二天,镇上的人来了,带来了一个医疗队,把沾了那黑斑的病人全都集中在一起,拉了个隔离带,派了几个民兵把守在外边,许进不许出。

    也是那天,爷爷突然开始觉得小腿肚子痒的很,挠了挠,发现原本缺块肉的位置长出了个小疙瘩。

    又过了一两天,那病还是没解决,病根找不着,每天村里人都能听到隔离带里村民们疼的直哭的叫声,让长河村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沾上这毛病。

    而爷爷还有另一件糟心的事,就是他小腿肚上的肉疙瘩越长越大,也不知道怎么的。短短几天时间,愣是长成了个肉球,已经有拇指大小,要不是用裤腿遮住,看上去实有几分瘆人。

    这天爷爷在街上被王瞎子拉住了,那老瞎子戴了副墨镜,墨镜下边是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珠子。爷爷也不在乎他眼睛怎么瞎的,但他记事起就没见这老瞎子认错过人。

    “大牛子,村子里这事,你管是不管?”王瞎子把爷爷拉到角落,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把爷爷说的一愣:“俺又不是医生,专家都查不出什么毛病,俺能怎么管?”

    王瞎子又说:“甭管怎么管,你愿意管,那几十口人就还有救。你要不愿意管,再过三天,咱村就得给他们集体出殡了!”

    出殡就出殡,不新鲜。可谁见过一村子人,半个村子出殡的?

    王瞎子这话听着像玩笑的假话,但爷爷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可王瞎子板着的一张脸,没半点玩笑打哈哈的意思。

    “你说吧,俺能咋做?先说好,冒险犯罪的事,我可不干。”爷爷最后松了口,要说这几天他不怕那是假的,每天半夜都得爬起来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长出那黑斑。

    王瞎子见爷爷答应了,脸色稍稍一缓,接着那枯树枝似的手往爷爷的右腿一指说:“你腿上,那个被咬掉的疤是不是长出了块肉?”

    “你咋知道的?”爷爷瞪大眼睛,这事儿,太爷爷太奶奶都不清楚。

    王瞎子说:“老瞎子眼盲心不盲,看得到的东西,未必就比你们明眼的少。这个你拿着,要想救人还得靠你腿上那块肉。”

    爷爷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瞎子拿出一截黄不拉几的蜡烛塞到爷爷手里,让他在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用,并把怎么做告诉了爷爷。

    “大牛子,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分开前,王瞎子郑重其事地抓着爷爷的手,反复强调事情的重要性,“记住,半个村子几十条人命就捏在你手里!”

    爷爷说实话还是对王瞎子的话半信半疑的,他说的玄乎,可连市里的专家都搞不定,自己一个黄河边打鱼的又能有什么本事?还能把全村人的性命求下来?

    那年头的人,心里都很质朴。平时也看不到外面的人,市里来的专家医生在爷爷他们眼中,差不多能跟神仙挂上等号。

    神仙都没辙的事,他能有啥法子?

    想归想,爷爷还是盯着自家那个老挂钟,掐着时间到十一点半。然后挽起裤腿,拿着自己平时开鱼的匕首,把小腿肚上那瘆人的肉疙瘩割开了一条缝。

    神奇的是,这一刀一点也不疼,好像那不是自己的皮肉似的。

    而从伤口处滴下来的血也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黑色的,泛着股子腥味儿。爷爷按王瞎子教的,把血滴在黄蜡烛上。

    然后随便拿张纸往伤口擦了擦止血,又划了根火柴,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黄蜡烛中心的烛心。

    整个过程爷爷莫名其妙地感觉很紧张,就像有什么人盯着他看似的。

    随着那火苗一点点窜起来,将他的房间一点点照亮,伴随着一股鱼皮烤焦了似的臭味儿,有烟雾丝丝缕缕的弥漫在他的房间中。

    爷爷盯着那火苗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子午卯由来,就觉得这股烟刺鼻难闻。可真正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他抬头的时候,居然有个女人在他的房间里,隔着那蜡烛正低着头,冷冷盯着他看。

    那女人太漂亮了,爷爷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以至于他都形容不出来她多好看,就说跟那画上的仙女似的。

    只是那仙女冷冰冰地盯着他,脸色又白又惨,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又像个活生生的女鬼,可把爷爷吓得够呛。

    “是你在唤我?”那女人开口,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像冰冷的河水淌过脚跟似的,让爷爷一个激灵。

    那该死的王瞎子,莫不是找了个女鬼来害我?

    爷爷当时就吓的不清,虽说听说的故事他嗤之以鼻,但真亲眼看到,可不得吓得屁滚尿流吗?

    “姑奶奶,你别害我,我上有老母老父下还无后,还死不得啊!”爷爷哆嗦着开口,就差给那仙女跪下了。

    那女人古怪地看了眼爷爷,又说:“唔,不对,是有人指点你唤我前来。用了鲛人骨做成的骨烛,再加上我留在你身上的……唔,放心,我不会害你。你唤我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爷爷听到不会害自己,心里松了口气。这时猛想起王瞎子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的事,眼前这位似乎是解决长河村大祸的源头,要是让她走了,长河村五十多口人岂不是真的要一起过头七?

    “慢!慢!仙女,菩萨,我还有事想求你!”爷爷一急也口不择言,刚要转身的女子听他这声喊也回过头来:“你叫我菩萨?”

    “对对,您菩萨心肠普渡众生,救救长河村五十多口人的性命吧!”爷爷一见她有些兴趣,赶紧顺杆爬的求情,“他们大都上有老下有小,你要救了他们,我让他们年年拜你。”

    爷爷话音未落,那女子冰冷的声音就抢过了他的话头:“他们?哼,他们分食我肉时,怎么不想着会有报应到身?”

    这女人是那条大白鱼?

    爷爷顿时像一盆水从头浇到了脚,这还咋求情啊?人把她肉都给炖汤吃了,杀身之仇也不过如此啊。

    “他们食我肉身,使我失去肉体似野鬼孤魂,被这黄河的河伯强纳为妾。”那女子说着,幽怨哀伤,“待三日后,河伯娶亲,他们都将随我一同入河伯府,是我的随嫁仆从!”

    “女菩萨,就不能再商量商量?”爷爷也有些急了,这么多人朝夕相处,哪儿还能没点感情?再说其中还有七八岁的孩子,让爷爷怎么忍心?

    “商量?”那女人看了爷爷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你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黄蜡烛熄灭了,烟散了,女人也消失了。

    爷爷一背的冷汗,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好容易挨到天亮,不等爷爷出门,王瞎子就找上门了,张嘴就是问:“怎么样?”

    爷爷赶紧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瞎子,他正心惊胆战着,但王瞎子一听还挺高兴,连声说:“会来就好,会来就好。大牛子,这事还有转机。她这是让你想办法,毁了河伯娶亲啊!”


:    河伯娶亲?这种戏本里似的事啊。

    河伯这个在沿海不怎么有名,但在内陆,尤其是黄河流域一带很有名气,基本上每一截都有个河神庙。

    在黄河讨生活的人,少不了拜拜河神,保平安、求富贵。

    可是河伯娶亲这事,那在故事里,可都是神仙似的事。哪儿是他个凡人能管的?

    “牛子,你也别怕。这事在他们那难办,但在咱们这儿,还能办。”王瞎子说着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手指不停地掐算。

    爷爷也不知道王瞎子嘴里的‘他们那’‘咱们这’指的都是什么,也没个主心骨,就坐那看着王瞎子来回走。

    最后王瞎子走了回来说:“牛子,法子有是有,但是有点冒险。村子里几十口人的命就在这儿了,能不能救他们,得看你愿不愿意。”

    这话已经说到面上了,很明显河伯娶亲跟那女人挂钩,那女人跟大白鱼挂钩,大白鱼跟村子里五十多口人挂钩。

    爷爷就算不相信王瞎子,这会儿也不得不试着信他一回。一村子人,老老少少五十多口,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没感情吗?

    自己没本事,那是没辙。可这救人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了,爷爷这热血也上来了。管他危险不危险的,自己都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王瞎子,你说咋办,俺就听你一回!”爷爷把心一横,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不过这事得知会我爹妈一声。”

    于是王瞎子把太爷爷太奶奶找了回来,并当着二老和爷爷的面,把事情说了,然后又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今天还是十一点,你拿壶酒,去咱村往西一里地的嘎子弯那喝。一直喝到有人出来,如果你遇到人向你讨酒喝,千万不能白给他,你要向他要一块印。”王瞎子坐在桌边,表情很严肃地对爷爷交代。

    而听到嘎子弯这三个字,太爷爷太奶奶、爷爷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嘎子弯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当地人都不乐意经过的地方,往年黄河漂下来的水漂子没人管的时候,捞上来都埋在了那里。

    大多数连个坟头都没有,后来日久天长,那块地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变得寸草不生。连骡子、驴之类的畜牲到了那,也是打十几米就开始绕着走。

    这么块邪性的地方,别说半夜,大白天去走一遭也够呛。更别提还要去那里喝酒,况且大半夜能在那里出现讨酒喝的,那能是活人吗?

    别看爷爷平时是神经挺粗一人,可见识过昨晚的事,他也有些犯怵。这一犹豫,被太爷爷看出来了。

    之前说过,太爷爷是个挺封建的人,出门都得看黄历的那种。

    而且他是土生土长在黄河边,长河村的,对嘎子弯的传闻更心知肚明,这会儿也开口说:“老王啊,你看这事是不是危险了点?牛子又不懂那一块的事,你看要不换个人?”

    爷爷本来有点犹豫,听太爷爷这一说,反倒是有点不高兴了。这咋个意思?看不起自个儿儿子了还?

    不够没等爷爷说话,王瞎子就开口说:“老哥,你信老瞎子一句话。这事咱这村子,也就牛子能干,别人去都没戏!包括老瞎子我在内。我给牛子算过,他八字够硬,这次又是为救人,老瞎子拿性命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虽然王瞎子信誓旦旦地说了,可太爷爷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算……”

    这话还没说完,太奶奶一把将太爷爷的耳朵揪了起来:“咋能算了?乡亲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牛子他二舅还在床上躺着呢!”

    要说农村里一村子人里里外外都能攀着些亲戚,出门散个步都能碰上个自家二大爷。

    我那二舅姥爷就是太奶奶的胞弟,脑子有点不好使,但是作为太奶奶那边的独苗苗还是拉扯到了二十来岁,这会儿啪一下就躺下了,不死不活的,太奶奶能不着急么?

    爷爷立马站了起来说:“妈你放心,我一定把二舅救回来!”

    太爷爷用现在的话说,性子有点糯。别看人五大三粗,可是就挺怕老婆的,见太奶奶都这么说了,于是也勉强同意了下来。

    其实二老这能答应爷爷去嘎子弯,也是看着王瞎子的能耐。太爷爷先不说,太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心疼自家弟弟,也心疼爷爷啊。

    老赵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出点好歹可咋办?

    于是太奶奶又给王瞎子敬了杯酒,请他想点辙,给爷爷点护身的法子。王瞎子也是个好面子的,酒喝了之后,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缺了一般的玉佩摘下来给爷爷挂上。

    并叮嘱他这东西能护身,但一定得藏衣服里边,不能露出来给人看见。

    事关性命,爷爷也认认真真听了。最后王瞎子把要印的事,反反复复交代了好几遍,郑重其事地说:“大牛子,这印一定得要回来。能不能拦得住河伯娶亲,就看那块印了。”

    这事如此重要,去嘎子弯的路上,爷爷也不敢忘地一个劲给自己嘟囔打气。

    那会儿路上没什么路灯,太阳一下山,渔村里边乌漆麻黑的。太奶奶担心爷爷走夜路踩沟里去,把家里的老手电筒给了爷爷,爷爷就靠着个手电筒照路。

    但是老年间,那手电筒用的都是老式的一号电池,就像大炮仗似的,个儿挺大,电不足。那灯光就跟家里的煤油灯差不多,顶多照亮出五六米远。

    心里说着不怕,可那能不怕吗?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嘎子弯那更是没一点人烟。四周杂草丛生,山后猫叫狐鸣,隔离带鬼哭狼嚎的,阴风吹过,是‘呼呼’地往脖子后头钻。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稀稀疏疏,拿手电去照也看不清楚,直让人觉得慎得慌。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这也分地方和环境。

    爷爷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可夜路走上来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一路上都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自个儿似的,几次回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他从家里出来时候看过挂钟,是十一点钟,半个小时走了一里山地。然而今晚这路走的是深一脚、浅一脚,就怎么也走不到头。

    夜深露重,眼瞅着路上飘起了雾。爷爷就穿了件单衣,有点冷,索性路上就打开酒壶喝了两口暖暖身子。

    爷爷喝的酒是自家釀的高粱酒,也叫烧刀子。在黄河上打鱼撑船的人,少不得天没亮就得起床出门,水面上寒气重,人就喜欢喝两口烧刀子暖身子。

    不过这酒度数高,不能喝的太多,否则容易上头。每年喝高了从自家船上栽下去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隔壁住的老烟鬼就掉水里过几次。

    酒壮人胆,喝了几口酒后,爷爷感觉胃也热了、身子也暖和了,人也不觉得怕了。干脆把那酒壶提溜着,哼着小曲往前走。

    前面是雾蒙蒙的一片,手电光也照不了多远。爷爷为壮胆,多喝了两口,脚步也有点飘,忽然觉得下边有些涨,找了颗树就想放松一下。

    但这时候突然有人骂道:“赵家的小王八羔子,跑这儿拉屎撒尿来了?”

    听到这声骂,爷爷顿时吓得一哆嗦,刚来点尿意都给吓没了。正想着谁骂自个儿呢?探头一看,看到那树后头有块空地,空地上头放着张石桌,石桌边坐着三个人。

    那三个人长的都叫一个奇特,最左边的是个矮老头,就比正常人矮了一大截,穿的一身花花绿绿,一嘴白胡子都能垂到胸口。

    爷爷一看这老头,觉得有点面善。再仔细一想,村子里肯定没有这么个矮老头。

    最右边那是个汉子,特别高大强壮。呲目瞪眼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惹。穿着更是粗犷,东一块虎皮西一块熊皮,看着是个山中猎户的模样。

    和这一高一矮的两个怪人相比,坐中间那人看着就正常多了。看上去就是个玉面长须的员外郎,穿的也是缎子,人坐在那里很有气质。

    看到这么三个人,爷爷的酒也醒了一半。这里是什么地方?嘎子弯,白天时候都没人敢往这儿走,更何况是大半夜坐这儿聊天,那能是活人么?

    可是兴许多喝了两口酒,壮了胆气。爷爷一看,这几个除了长的怪了点,也没比人多个眼睛多张嘴,心里也就没怎么怕,反而是上去做了个鞠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瞧见几位在这儿坐着,险些出了洋相。对不住,呵呵,对不住的很。”

    那三个人瞅了他几眼,都有些意外。左边的矮老头说:“赵家小子,还有点礼数。大半夜不睡觉,上这儿来干啥,喝多了你娘不管你?”

    爷爷看这老头对自己似乎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会儿赔笑说:“哪儿呢,就出来才喝了两口!”

    “俺说咱闻着酒香味,原来是你这小子这儿来的!”那右手边的高大汉子开口了,盯着爷爷手边的酒壶眼睛都亮了,“正好,俺也渴了。那小子,你酒能给俺喝一盅不?”

    听到这话,爷爷心里一激灵,暗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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