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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解梦师小说结局

一捧秋水 著

玄幻奇幻连载

教书的上辈子都是杀猪匠。平安街尾有个私塾,原先是一处猪棚,后来猪死光了才改成了读书的地,有三四名孩子在里头读书识字,徐秋就在其中。那天傍晚,柳叶荡荡,红霞满西山,徐秋手提半壶好酒,蹑手蹑脚的走到教书先生的屋前,犹豫了很久,还未敲门,被已屋子里的教书先生瞧见了。先生面色有些冷清,双手负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秋,眼光停留在徐秋手头的那半壶好酒上,眉头一挑,他对徐秋说道:“你娘亲这些日子没来瞧你?明日可是要交钱了。”徐秋含首抿嘴,摇了摇头,他道:“这半壶酒是好酒,不晓得能不能抵上两个钱,就是抵不得,能不能宽上几天?”“明日一人十个钱,没交钱的不准入学堂,听见了没?”先生的调子拖的老长,好似有意说与其他人听一般,果然,一声之后,先生的屋子...

主角:徐秋李望风   更新:2024-12-19 1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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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秋李望风的玄幻奇幻小说《我是解梦师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一捧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教书的上辈子都是杀猪匠。平安街尾有个私塾,原先是一处猪棚,后来猪死光了才改成了读书的地,有三四名孩子在里头读书识字,徐秋就在其中。那天傍晚,柳叶荡荡,红霞满西山,徐秋手提半壶好酒,蹑手蹑脚的走到教书先生的屋前,犹豫了很久,还未敲门,被已屋子里的教书先生瞧见了。先生面色有些冷清,双手负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秋,眼光停留在徐秋手头的那半壶好酒上,眉头一挑,他对徐秋说道:“你娘亲这些日子没来瞧你?明日可是要交钱了。”徐秋含首抿嘴,摇了摇头,他道:“这半壶酒是好酒,不晓得能不能抵上两个钱,就是抵不得,能不能宽上几天?”“明日一人十个钱,没交钱的不准入学堂,听见了没?”先生的调子拖的老长,好似有意说与其他人听一般,果然,一声之后,先生的屋子...

《我是解梦师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教书的上辈子都是杀猪匠。

平安街尾有个私塾,原先是一处猪棚,后来猪死光了才改成了读书的地,有三四名孩子在里头读书识字,徐秋就在其中。

那天傍晚,柳叶荡荡,红霞满西山,徐秋手提半壶好酒,蹑手蹑脚的走到教书先生的屋前,犹豫了很久,还未敲门,被已屋子里的教书先生瞧见了。先生面色有些冷清,双手负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秋,眼光停留在徐秋手头的那半壶好酒上,眉头一挑,他对徐秋说道:“你娘亲这些日子没来瞧你?明日可是要交钱了。”

徐秋含首抿嘴,摇了摇头,他道:“这半壶酒是好酒,不晓得能不能抵上两个钱,就是抵不得,能不能宽上几天?”

“明日一人十个钱,没交钱的不准入学堂,听见了没?”先生的调子拖的老长,好似有意说与其他人听一般,果然,一声之后,先生的屋子里猫出了好几个孩子的身影来,他们起哄,说徐秋的娘亲是个青楼女子,交不起十个钱。

童言无忌,可童言当真无忌?

徐秋脸皮有些挂不住,青红一片,既是恨又是耻,抬手拾了一把沙土,向一群人挥去,几人溜的快,落了空。

徐秋棍气,留下一句转身就走:“明日就交十个钱!”

“慢着,酒留下。”先生还是在意徐秋手中的半壶好酒。

“酒换两个钱,换否?”

先生陡然笑了:“一个钱不换,这酒是风尘酒,你喝不得。我教的学生各个意气风发,可是没有喝风尘酒这么一说的,你今日若是不交到我手上,明日哪怕凑到了十个钱也是不许进学堂。”

“有辱斯文。”先生将这四个字,说的极重!

徐秋心恨这道貌岸然的教书先生,可十里八乡也就这么一位,稀罕的很,要不是娘亲叫他随在教书先生后头学些礼义廉耻,识上几个字,按徐秋的脾性怕是早就撂摊子不读了。

徐秋犹记爹爹死后娘亲对他说的一句话:“你也要做一辈子的下人么?不想做的话就读书识字,到时哪怕做个账房先生也是体面的行当。”

徐秋丢下了半壶好酒,没入在黄昏里了。

教书先生拾壶在鼻:“好酒,二狗,这里是两个钱,去东头买些猪头肉回来!”

半壶酒是十日前娘亲交给他的,叫他送给教书先生,宽限几日用。好在徐秋早是料到了先生一毛不拔的嘴脸,昨夜憋了几滴黄汤在里头。

徐秋往日宿居在一处茅棚里,夏不遮雨,冬不聚阳,饿了啃些馒头,偶尔娘亲也会送来一些肉,他知道是别的官人吃剩下的,可在娘亲面前依旧吃的很香,大快朵颐。反正他是个泼皮性子,不论到了何处有一张草席就能一夜到天亮,所谓的安逸,他从来不知晓,也就免去了许多烦忧。

爹爹走的早,埋在了山洪泥石里。娘亲不叫他去醉花楼找她,说醉花楼不是个好地方,一辈子别去。

醉花楼是一处青楼,八面来财,达官贵人偏好之地。

往日徐秋不得进醉花楼,年纪颇小,也没个说法进去,寻娘的话她是说不出口,倒不是怕笑话,是怕给娘为难。

月上柳梢头,醉花楼今夜是格外的热闹,人满为患,往日里迎门的几位姑娘也是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徐秋见此,有心前去瞧上一瞧,扒拉开一条道,清瘦单薄的身子并不费力,掩在逼仄的人缝里,藏在看客中。

平生也就这么一眼。

青楼寻娼的男子也分三六九等,瞧那不动声色坐在一处吃酒摇扇的人,那是贵人公子爷,而吃酒不忘囔囔的人,是些平头人。醉花楼中坐满了人,其中有一票人最是嚣张,左右逢女,酒肉不离口,瞧他们的模样,不似贵人也不似平头百姓,倒是有几分像是道人,头顶月牙冠。

徐秋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一旁的大汉,瞧见了徐秋,“啪嗒”一个板栗敲在了徐秋的头上,他一口黢黑的牙,笑问:“这么小的年纪也来青楼,学人找女人?”

徐秋没搭理他,大汉起了兴致,他说:“要看,就好生的看。”说后,就将徐秋给抬在了肩膀上,大声吆喝:“一等风流的小子,毛还不全,就来青楼瞧女人!稀罕事。”

徐秋生怕被那一位瞧见,挣脱了几番,却不敌大汉力气大,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话是有道理的。瞬时,许多道目光瞧了过来,徐秋在这众多道目光中看到了嬉笑,看到了热闹,好在没被那一位给瞧见,情急之下,张口咬了大汉的耳朵,咬住就是不松口,大汉疼的紧了,一手将徐秋给丢了下来,捂住耳朵,指缝间溢出了一点红,他破骂:“狗日的东西,没有爹娘管教,老子今天就好生的管教一番。”

三下五除二,三拳五脚。

醉花楼外,徐秋一脸破皮,大汉打碎了他几颗牙,他吞下了肚皮,好在里头的女子妖娆,大汉是个好位置,没跟着出来。徐秋拍了拍身上的灰,寻了个水凼,捧了一捧,抹了一把脸,轻笑:“我徐秋一等一的苦命,你这一顿打算得了什么?”

徐秋又挤进醉花楼,不过这次没敢深入,靠在一旁,从人缝里瞧着里头的光景,他想瞧一眼那个女人。

北山点酒,向来十二坛。

陡然,他瞧见了端酒一女,这女子的相貌他最是熟悉,再不能忘,他随即张口,却是没叫出声来,心念念的佝了身子,沉默了下去。

女子不知规矩,手脚慢了些,就遭那一票人的怪罪,为首一人将手下的人给拦了下来,一手抬起女子的下巴,瞧了一番:“随我上二楼厢房!”

徐秋还不知入厢房是什么意思,只见女子陡然跪伏在地,说了百十来句赔不是得话,死活不愿上二楼。

贞洁这事,没个定数,有视之轻如鸿毛,也有重若泰山。深巷权贵妇人夜里寻鱼水之欢不是罕见的事,寻常妇人门窗紧闭也不是难得的事。女子贞烈,台下百十人哄闹大笑,更有甚者:“婊子何须立牌坊?”

女子抽出那人腰间的剑,搭在了脖子上,以死相逼。

那一年徐秋虚岁十三四。

从此,山高路远,了无牵挂。

挟持女人上二楼厢房的那人一声轻笑,堂而皇之道:“啧啧啧,有目共睹,本想邀请这女子上楼沏上一壶好茶,交谈一番,谁料,她竟是寻死,当我北山之剑是个摆设。可惜了,美人坯子。”

徐秋终究是慢了一步,他挤开了人,女人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徐秋跪伏在女子身前,满座皆寂。老鸨子上前将徐秋拉开,有几位心善的人不知道情况,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有几位眼尖的人说:“眉眼相似,不会是母子?”

老鸨子一声破骂:“哪里来的野种,竟来了青楼中乱认人。”

老鸨子其实是认得徐秋的,也知晓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娘亲,不过碍于青楼场子的缘故,死活是不叫他二人相认,若是相认了,传出去了岂不是个笑话,她醉花楼里的女人竟然还有个儿子在外,谁还来照顾她的生意。况且徐秋他娘当年被卖到此处的时候,卖的可是终身契,可是要好生捞一笔的。

“恨我?”北山那人,轻蔑的瞧了徐秋一眼。

徐秋仍是没说话,直直跪在女人身前,任凭老鸨子如何的叫骂拖拽,他就是纹丝不动。

“恨我,提剑杀我就好?喏,剑就在你娘的手里。”北山那人说罢,刻意转身,留给徐秋一个后背。

徐秋瞧见一眼握在女人手里剑,当即提剑在手,一剑朝那人腹背刺了去。终究还是太嫩了,一剑自然是空了,且空的离谱,不仅毛发都没碰到,就连剑也被那人给夺了去。

“我名余山,此剑是我余山的剑,你个野种,也能使唤?笑话。”

余山,讥笑了徐秋一番,一脚将徐秋给踢在空中,再是一手钳住了他的脖颈:“眼下,杀了你也无关紧要,可我北山之人,向来侠肝义胆,平生你若是有命,可来北山寻我报仇。”

徐秋一字不发,凌乱的发打成结,湿哒哒,他在心头早将眼前此人的模样给摹刻下。

北山余山,一生之敌。

余山大笑,唤来姑娘添了一壶酒,一手将徐秋丢落在地。老鸨子嫌他晦气,他两手叉腰:“真他娘的晦气,你这穷酸小子,随口认娘,既然你认定了是你的娘,那你将你的娘给领走罢,也省了醉花楼一副棺材钱。”

省去一副棺材钱?

【未完待续。】


徐秋言谈无忌,张口骂娘,嗓门还不小,丝毫没了方才的文人气节,其实这事也不怪他,放到谁的身上怕是都憋屈。处子之身招谁惹谁了,就这般吃香?不仅能驱神鬼,还能解开羊皮小则,楼三千笑的前仰后合,段三郎也默默的对徐秋比起了大拇指,示意这对师徒有点门道。

楼三千笑对徐秋说:“无妨,待出了北山,为师就领你去一个好去处,包你一发入魂,破了你这处子之身。”

徐秋面色铁青,自幼不论是身世被人耻笑,还是穿着被人轻视,从来还不曾因这不经人事的破事被楼三千指手画脚。

段三郎如是,既是惊喜又是笑谈,他说:“并非段某人老顽固,放咱们五百年前,像你这般年纪的还是童子的绝对少有,虽然青楼女子轻薄了些,不过也还凑合,届时叫你师父替你好生的选上一选,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定要选屁股大的,好生养!”

徐秋舌桥不下,两眼直勾勾的盯住了段三郎,从来想不来段三郎还是这样的人,说起这轻巧话来是一等一的高,丝毫没有方才端庄的模样。

敢情,一丘之貉。

楼三千偷笑:“指不定,人家姑娘还给你发个红喜袋。”

段三郎咳了两声,一扶马脸长须:“草率了,言重了。还是好生的研究一番这羊皮吧,指不定有玄冥海的线索。”

打趣归打趣,说到玄冥海的时候楼三千才是正经起来。羊皮卷极奇妙,明明上有水、有荷、有鱼,可楼三千抚摸在上,却与寻常无异,直叫奇!

共有十六叶,一叶一字,可此字却是晦涩奥妙,楼三千与段三郎端详了许久,只可勉勉强强的认出个玄字,二人正在争辩,玄字后面一字会是何字,楼三千嗓门极大,他叫:“定是冥字!”段三郎则是横眉摇头:“段某人所见,此字不是冥字,是寅字。”

徐秋才是不在乎是何字,早就退到一旁去了,一个人也不晓得在想什么心事。楼三千唤他:“徐秋,速速来瞧瞧,听闻你是个读书人,快来瞧瞧这些是个什么字。”

徐秋轻笑:“笑话,你两人加起来年岁过了千年多,竟有不认识的字。而且你二位都不认识,叫我怎么认识?”

段三郎应声:“如此说来,也是在理!”

楼三千:“在理个鸡不蛋,方才滴血的时候你还说在理哩。快些过来,老夫不妨再赌一次!”

徐秋呆愣:“赌?”

“赌你是天降气运之人,有大气运在身,定是窥探这天地之妙!”

楼三千说了些没谱的话,徐秋问他:“说人话!”

楼三千腼腆一笑:“老夫再赌你个童子,有神功,能认得这些字。赌约就如先前一般,如何?”

说到底,还是逃脱不了这个童子身。

徐秋大笑,起身抬步就是走了过来,他是不信这个邪了,可当他才走两步,还不到羊皮小则时,他就止步不前了,直往后退。

羊皮卷上十六叶,一叶一字,他字字都识。

楼三千是个贼子,眼力过人,一瞧徐秋这副模样,当即起身一手擒住了徐秋,任徐秋是有多不愿,拖拉了过来,他笑:“说来听听!”

徐秋曾在猪棚里念书之时,晚来也无伙伴,更无爹娘相伴,便是从各处翻来一些破烂的玩意,彻夜研读,多是些志怪鬼神小记,有那么几年徐秋的长夜就是这般度过的。徐秋回忆,当年有一酒鬼老头,也住在棚子里,日夜饮酒,他倒是常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女子的红肚兜,小褂子,与一些瞧不清来路的古籍。徐秋以酒为引子,与酒鬼老头厮混颇熟,常夜里读古籍,其中有一本他记忆犹新,书名残缺,只能看出《瓶梅》二字,书中有一隐士,懂得一些奇人异术,可窥探天机,其中就记载了一段文字,当时徐秋也是瞧不明白,并非是段落不明,而是如蚯如蚓的字符,太过晦涩难懂。好在酒鬼老头每每酒醒就研磨此书,时常一人臆想连番,也在此书上标注了许多,徐秋便是一个字一个字扣着读。

徐秋虽然对这玄冥海丝毫不关心,可也知道事关重大,眼前这两位已寻了百年。

徐秋一手拾羊皮卷,细细的读了一番,遂道:“实不相瞒,十六字我都认得,可我初读了一遍,语句不顺。”

楼三千一拍大腿,急忙说道:“当真?玄后一字可是冥字。”

徐秋抬了一眼,瞧了两位前辈翘首以盼的模样,摇了摇头,他说:“相差甚远,不光不是冥字,玄字都无。”

“甚?”

段三郎高呼。

徐秋一字一字读:“十六字,由左往右,各是,甫旁三水,彩云之南,西湖半红,木不离寸。”

徐秋罢手,一耸肩,示意就是这些了。

楼三千骂骂咧咧的掏出了一壶酒,递给了段三郎一盏,段三郎摆手:“不吃你的酒,其一,你这嘴对壶嘴,再倒给我,段某人膈应。其二,你这酒也是不义之物,也不晓得从哪个土包包里刨出来的。”

段三郎可是五百年不曾尝过酒味道了。

“楼三千,你这酒颇辣!”

段三郎一手提一盏,他说:“笑甚,段某人只吃一杯,又能如何?”

一杯入魂,段三郎瞧了一眼羊皮卷,陡然一呼,好似醍醐灌顶,他忙叫道:“段某人知晓了,知晓了!”

“此乃字谜。”

“字谜?”楼三千与徐秋忙的瞧了过来。

“甚字谜,你个老道,休要胡言乱语。”楼三千叫道。

徐秋掸了几眼,浅浅道:“确实是字谜。”

楼三千,山野村夫!

段三郎当即念叨:“甫旁三水,此字为浦。”

徐秋呢喃:“木不离寸,此为村。”

楼三千大惊:“浦,村。如此甚好,起先不信二位是读书人,亵渎了,楼某人赔个不是,速速将中间这两字给译出,且叫我来瞧上一瞧,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段三郎一手托在下巴,皱眉:“彩云之南,西湖半红。这是何字?”

打小读书先生就曾说过徐秋是个有七分顽劣,三分才气之人。

徐秋屏息,一指:“彩云之南,应当是个方位,南。”

段三郎立马起了精神:“西湖半红?”

徐秋背身,含首踱步,许久,他狡黠一笑:“楼三千,西湖半红,我已解开。与你赌上一赌,可好?”

楼三千此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早是急坏了,回道:“赌甚?”

“就赌你叫我一声爹爹。”

“猖狂。”

“赌否?”

“赌!”

徐秋笑问:“段三郎,我且问你,西湖半红,湖字西边是何?”

段三郎:“三点水。”

徐秋再问:“红字一半是何?”

段三郎一惊:“工!”

徐秋瞥了一眼楼三千,笑眯眯问:“三点水与工,是何字?”

楼三千一摸脑袋,轻声:“江。”

“吾徒真是聪颖。可浦南江村,这是何处,又与玄冥海有何干系,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你这声爹,我可是不会叫。”

楼三千,狡诈恶徒。

段三郎如是:“老夫来此地鱼百年,还从未听闻有过浦南江村这个地方,会不会是我等解错了?”

徐秋早就料到了楼三千会是这幅德行,见他不慌不忙,拾起羊皮卷,抬手一指:“你瞧这两朵红花。”

楼三千急忙凑过来,段三郎陡然一句:“段某人早就觉得这两朵红花有蹊跷。”

徐秋汗颜,遂又是一指,指向了红花尖尖上的水珠,笑而不语。

楼三千好像看出了一些门道,呢喃道:“水珠左右,有迹可循。”

“花尖上水珠,相连起来,正是两字,而两字正是你二人寻了百年之久的‘玄冥’二字!”

徐秋看这两位实在瞧不出其中的门道,索性说了出来。

楼三啧舌。

段三郎眼眶微红,至死都寻不得的玄冥呐。

徐秋:“吾儿,为父这番推测,如何?”

楼三千还想耍赖,嬉皮笑脸道:“哪怕是个玄冥二字,又有何用,浦南江村在何处,还是个不定数,就如同我等知玄冥海在地灵一般,找不到有什么用?况且,我可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你不会不懂。”

徐秋浅笑:“如若,我知道呢?”

楼三千:“还望爹爹告知。”

【未完待续。】


老头名叫楼三千,自诩是个四海为家的仙人。

徐秋在南山守着娘亲的坟七天六夜,在第七夜恰好遇见了腾云驾雾的楼三千。楼三千无意途经此地,瞧见了这个忠孝之子,一举收留了他。

徐秋奄奄一息之际瞧见打天际而来的楼三千,当时还当是饿晕了,出现了幻觉,可就这邋遢的老头随手变出了烧鸡与烧酒后才知晓了他真的是一位神仙。

吃了烧鸡与烧酒后的徐秋摸摸嘴,与楼三千攀谈起来。楼三千问了许多徐秋的事,徐秋也是坦言相告,并握紧了拳头,说是这笔帐一定要讨要回来。楼三千笑了笑,遂是一指将徐秋给打落了南山,他笑徐秋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报仇雪恨。

徐秋泼皮无赖,叫楼三千传他本事,楼三千云淡风轻的说:“老夫本事通天,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要学老夫的本事,得要吃不少苦头!”

徐秋说:“我不怕吃苦。”

楼三千一指点在了徐秋的眉心,替他造了一梦。梦里山河日落,城春草木深,徐秋一人骑在高头大马儿上,迎千百之敌,也不知死了多少遭,打碎了多少牙,流了多少血,终是在一千零一次时扫荡了千百大敌。

楼三千将一切都瞧在了眼里,啧啧称赞徐秋是个带种的好男儿郎!

徐秋跪地许久,膝下无力,楼三千站在他的身前,按住了徐秋的头,硬生生的叫他磕了三个响头,这就便是拜师了。

“吾乃无量天尊,从今往后,你徐秋就是无量一门唯一弟子。”

徐秋从未听说过天底下还有无量一门,但都无关紧要了,只要能学本事就好。

楼三千云淡风轻道:“吾之一派,起源甚早,如今已是无从考究。今日你既拜入我门,即刻起老夫便送你一番造化。不过...”

“师傅在上,但说无妨!”

楼三千狡黠一笑:“吾之门派,因起源甚早,如今你也瞧见了,加上你无量一门才是两个人,待你雪恨之后,你要答应老夫,老夫叫你做甚,你就做甚,不该问的一定不要问。如何?”

“师傅,不会是些伤天害理之事吧。我娘打小教我...”

楼三千大袖一摆:“莫名其妙,荒谬绝伦。”

徐秋一瞧楼三千这副行信誓旦旦的模样,当即就是应下了。

楼三千如获至宝,上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徐秋一番:“清瘦斯文,是个好苗子,有我楼三千当年的三分潇洒!既然是我楼三千的徒弟,排面不能丢,老夫这就传你天地三清梦的本事!”

“所谓天地三清梦,乃是窃阴阳之术,九天十地,万万修士,唯独我无量门懂得其中奥妙!它可盗人之梦,再造人之梦,最后再解人之梦!”

楼三千天花乱醉的吹嘘了一番,遂是在南山之上,与徐秋好生的讲解了这九天十地是个怎样的构造,修行修的是什么行。

眨眼就是三年。

三年前,楼三千叫徐秋在平安街摆个摊子,观人之梦,替人造梦,再登门解梦,以此营生,若是时机到了,就将李老爷的命给取了。楼三千交代了这些后就是离去了,走之前他说三年之后平安街中重逢,至于是做什么去了,他是半个字没提。

不过楼三千不曾想徐秋天资如此之好,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修行至七段段清辉,最叫他吃惊的是这天地三清梦简直就是为这徐秋量身定做的,此子天马行空,奇思妙想,修起天地三清梦来是一等一的妙!

眼下,平安街。

楼三千歪在一棵老松下,瞧着谄媚的徐秋迎面而来,咧着嘴笑。

“为何留下仇人之子?下不去狠手么。”

徐秋释然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杀了他爹就够了。”

楼三千身子抖了抖:“善。”

徐秋当是师傅称赞他,忙道:“哪里,哪里!谬赞。”

“谬赞你个鸡不蛋,江湖不是人情世故,江湖就是打打杀杀!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不知晓这世道的人心险恶,不过无妨,待老夫领你见识一番,你就知晓了。”

徐秋一愣,楼三千嘴碎的狠,不由得想起了那夜南山遇见他时,他是仙风道骨,潇洒不羁,可相处后,愈发的感觉这个师傅不靠谱,俗称“坑逼”。

“徐秋,何时走?”

徐秋整理了衣领,浅笑:“还有一事!”

“何事?”

“去北山会见一位故人。”

“故人?”

“要死的人!”

楼三亲得意:“何时动身?”

徐秋摇手一指马厩里的两匹枣红大马:“即刻。”

落日余晖,红霞漫天,一路疾行。

徐秋一路想了许多,心事也随这哒哒的马蹄声拉的老远,他畅怀一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客行。”

楼三千反复琢磨了徐秋这话,笑道:“徐秋,何出此言呐。”

“老头儿,待北山之事了却之后,徒儿也要与师傅一般,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做个来去自如的神仙。”

楼三千满是深意的瞧了徐秋一眼,呢喃了一句:“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你若是随了别的师傅怕是还有几分可能,可你随了我楼三千,怕是...”

“老头儿,你在念叨甚?”

“老夫问你,踏入修行一途所为何?得道成仙还是只为了报仇!”

徐秋思索了许久,马蹄足足响了百十声,他才回道:“不瞒你说,三年之前的确一心想着报仇,如今,好似释然了许多,至于为何修行,我也说不上什么名堂,不过修行这条路既然踏上了,还有回头路么?不过,老头你若是非要问的话,那也只能说我徐秋天生一副侠客心肠。”

楼三千笑了笑,没说话。

————————————————

北山。

层林叠嶂。

山前一家酒馆,名为“看山酒家”,没什么生意,冷清的很。

“小二!”

楼三千一副好嗓子,振臂一呼小二,上了两坛好酒,十斤牛肉。

“徐秋,穷乡僻壤,下人身世的徐秋却是个翘楚天骄!为此老夫须与你吃上一杯酒。”

也不知晓是这一坛酒的缘故,还是楼三千借酒佯醉,总与徐秋说些有的没的,大抵都是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从楼三千的口中蹦出的人来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不论是谁家的掌门或是谁家的贤良妇人都难逃破骂,不过那些江湖小人,偷鸡摸狗之辈却被楼三千说的有情有义。

徐秋不明其意,楼三千也没多说。

“小二!在此几年了?”

小二质朴:“大人,十年了。”

徐秋不动声色的取出了一百钱在手里把玩,他问:“十年,不久了。可知这北山上的术士是何门道!”

谁料小二陡然一惊,忙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再是一句不多说,就要转身走,徐秋一见,挽留:“怎生,说不得?”

小二轻声轻语:“北山术士都是神仙,耳朵长着哩,叫他听见了旁人议论,可是要割舌头!客官,吃完了就快些离去吧。”

楼三千提起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肉,招呼一声:“徐秋,走罢。”

徐秋虽与楼三千相处不久,但凭对他的了解,楼三千绝对是知道了什么,丢了一百钱在桌上后,随在楼三千身后,上山去了。

楼三千语重心长道:“你可知修行之人与寻常平头百姓有何区别?”

徐秋没回话,听楼三千的下文。

“不光是修为之差,也不是年岁之差,更多的是见识的差距。北山术士在方才的小二眼中那就是高不可攀不得神仙,不可忤逆,背后说上一句都会觉得心有愧疚。”

徐秋问:“你瞧了他的梦?”

楼三千:“这等小事,本就是瞧上一眼就可知晓,为师实在不知晓你为何扭扭捏捏的问来问去,既然如此,那你要着天地三清梦的本事又有何用?”

徐秋愣了一息,摸摸头:“我当然是知道瞧上一眼就能知道,可这无缘无故的瞧人之梦,难免有些不好。”

楼三千哈哈大笑:“歪理!瞧了不告诉他不就不算偷瞧了么,就如同,青楼找女子,玩完之后不给钱不就不算玩喽。”

徐秋见了大世面。

楼三千脚步好快,他道:“不瞧不晓得,一瞧吓一跳,这北山术士还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一群人,大逆不道的事做了数不清,以胎儿血肉之躯护北山气脉,凝日月清辉。”

徐秋:“当真?”

“此行北山,怕是有些坎坷,里头还是有几位八九段清辉修为的喽啰,你一人怕是有些难办,需不需要为师替你出手,荡平北山!”

徐秋笑笑,没说话,直朝北山去。

北山之巅,两片山石横档山前。

“北山术宗!”

门前有两护门小生,瞧见两人上山来,立马抽出腰间长剑,厉声:“来者何人?”

“平安街徐秋,来寻余山故友!”

两小儿,相视一眼,遂是陡然拔剑相向:“你就是伤我北山术士之人?”

“徐秋不才,正是在下!”

一剑在空,一剑在手。

徐秋凛然一笑,直抚手中鹅毛扇,不过轻轻一挥,两剑已是倒戈相向。

“刺啦”一声,两人命绝。

楼三千一愣:“小子,先前老夫还当你是个善人,怎么眼下这么杀伐果断?”

徐秋耸肩:“他举剑要杀我,我还惯着不成?”

楼三千拍手:“大丈夫当如是!”

入山门,叫楼三千又想不到的是,徐秋竟一声高呼,响彻北山:“余山,何在?”

一声之后,北山震荡!

高阶上的庙堂之内,陡然走出了许多术士打扮模样的人,各个头顶月牙冠,腰间别剑。

迎头一人正是余山,他出声:“来者何人?”

徐秋记得他的相貌,冷笑:“取你命的人!”

“七段清辉,也敢上我北山挑衅,怕是不知晓死字如何写罢。”余山八段清辉,眼下正是有恃无恐。

随即,余山一声令下:“伤我北山之人就是眼下此子,你等速速封住山门,休将他给跑了,这七段修士的血肉可是大补!”

话罢,余山发难,腰间一剑,无风自动,割空而来,徐秋瞳孔之中这锋利一剑正不住的放大,可他仍是一脸轻松的模样,急煞了一旁的楼三千。

徐秋却是暗地传音:“老头儿,莫要出手,此人性命,我徐秋必取!”

话音刚落,徐秋陡然手持一柄拂尘,立于眉前,沉声念叨:“天地三清,梦里乾坤!”

天地三清梦共有五层,分别是,万般轮回,梦里乾坤,弹指一梦,梦死身死,永梦万世!

徐秋方是说出“梦里乾坤”之时,楼三千一愣,瞪直了眼,他是真没想到,徐秋如今已修至第二层了,无师自通,何等妖孽。

只见,一剑折弯,只听,霹雳啪嗒。

一剑碎裂,落了一地,徐秋仍是一步不移。

高堂之上的余山方才还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可眨眼间已轰然倒地,徐秋凛然一笑,随手打出一道云烟。

余山意识昏迷,好似堕入了无止境的梦境之中。

三年之前醉花楼中一幕幕陡然重现在他眼前,他心惊不已,于瞧热闹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徐秋。

徐秋凌冽笑着,手提当年一剑,缓步走至他的身前,说了一句:“你当时真不该逼她。”

一剑封喉,一剑穿腹,一剑碎丹田。

至始至终,徐秋一步不动,浅浅笑着望着高堂之上的余山,直到余山断了生机,他才是移了一步,甩袍向南一拜。

高堂之上,瞬时现出了一人头顶毗卢帽,瞧他衣着以及旁人对他尊敬的态度,应该就是北山之主了。

几人齐呼:“宗主!”

“废物!”

“速将余山抬往后山凝血池中泡养,稍后以此子生机还余山之命!”

徐秋眉头一凝,眼前此人乃是九段清辉修为,棘手!方才之所以能杀了余山,是因为先前李家之中交出手的那一小卷,其中早有他布置好的天地三清梦。

此间,高堂之上头顶毗卢帽那人并不急着出手,倒是上下端详了一番徐秋,仰天大笑:“如此穷乡僻壤,竟还可酝出这等翘楚天骄,这般年纪就是七段修为,委实不易,老夫是个爱才之人,不如你即刻投身我北山,此前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徐秋冷笑:“入你北山,那岂不是成了衣冠禽兽之辈?”

宗主大怒,抬手在身前:“小小少年,莫要自误!”

楼三千憋不住了,抢道:“蝼蚁,老夫的徒儿你也敢觊觎?”

宗主一愣,他眼中全是徐秋,将这老头模样的人给忽略了,破骂:“你这老头,是什么人?”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无稽之谈。”

“吾名,楼三千!”

楼三千三字出口之后,高堂之上的人又是一愣,错愕,惊疑不定,他咳咳两声,又问:“天池大恶人,楼三千?”

天池大恶人?

这话落在了徐秋的耳中,瞧了楼三千一眼,楼三千有些尴尬。

“一派胡言,宵小之人,十恶不赦,老夫这就荡平你北山!”

话罢,楼三千抬手一袖,打出了万道清辉,直呼高堂而去,以头顶毗卢帽的宗主为首,数十位术士一眨眼之间已成了灰尘。

虚空之中还回荡着北山人的呐喊,依稀有那么一句:“后山有墓,莫杀我等!”

楼三千,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北山术士门,除名。

徐秋从来没见过楼三千出手,可这一出手就是天地失色。

楼三千一笑:“帅否?”

徐秋一问:“老头,天池大恶人?”

【未完待续。】


楼三千声名在外,从这北山宗主的反应就可瞧出一般,再根据楼三千抬手间灭了北山一脉可以看出,不是个平凡的角色,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人。

要是放在寻常,徐秋定是认为楼三千是个嫉恶如仇的仙侠客,可唯独那么一句“天池大恶人”叫他听了去,不免怀疑起了自家师傅的身份,做的是什么行当。

其实,楼三千是个九天十地的江洋大盗,盗的不是钱财,而是坟。一般的坟可是不能入楼三千的眼,他专挑上古遗迹,大门大宗的祖坟,进入其中后,也与其他的江湖盗贼不同,不光将金银器物全部掏的精光,造化传承也逃不过他的手。天池流传这么一句话,“没有一个大门派的祖坟能从楼三千的手里逃脱”,因为楼三千是这幅德行,每每盗过一处都会留下一处记号,“江南虎人,楼三千光顾。”也正是因为他这幅德行,不将各地的宗派放在眼里,也自然招惹了许多修行之人,据说天池百来处势力,他招惹了个全。

眼下,楼三千气呼呼的直摆手,仍佯做正义凛然的模样对着徐秋说:“你可瞧见了,为师向来如此!嫉恶如仇,你随在为师的后头,可要好生的学上一学为师的品性,与为师同仇敌忾!”

徐秋没说话,心头一直反复呢喃着“天池大恶人”这句,楼三千见他不说话,一时有些难看,仰头长啸:“吾辈,注定凋零。徐秋,为师且问你,可是报了仇后,觉得再随为师已没了意思,难道方才你所言的天下大胸怀,一副侠客心肠都是假的么?好叫为师心寒,既然如此,那么为师就在此北山给你做个抉择,你若是就此下山,为师也不怨你,终究是缘浅,错付了。”

徐秋听着楼三千这话,如坠云雾,虽然戏有些过了,不过委实还是有些感人,徐秋轻声了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徐秋本就是无根之萍,既然遇见了师傅,师傅不嫌我卑微,传授我本事与修行之术,我徐秋又怎敢忘怀。哪怕世人都如这北山宗主一般,说师傅的不是,说师傅是个‘大恶人’,我徐秋也愿意称你一声师傅。方才徐秋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一副侠客心肠也并非是假话,大不了违背天下人,与师傅一同做个逍遥的大侠客,至于是好是坏,我不过问,毕竟师傅救我一命,有再造之恩。”

徐秋一句说完之后,觉得有些慷慨,瞧了一眼楼三千,谁料楼三千脸皮变的极快,他袖手一摆:“如此最好!老夫果真没有瞧错人。”

徐秋感觉被这老头给坑害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徐秋大惊,楼三千的身影逐渐消散,惊的急了,忙问:“老头儿,楼三千,师傅?”

楼三千却道:“乱叫甚?此处是个幻境,师傅方才先行一步了,眼下正在北山后山寻宝,你速速前来。”

徐秋大蒙,一头雾水:“狗日的!”

敢情方才是中了楼三千的梦境之中,老头这是寻宝心切,留下了幻境在此地与他啰嗦,真身早就入了后山去寻宝了,这天杀的老头,一向自诩精明的徐秋此间心头有一万句问候老头儿先人的话。徐秋真想一声不吭的下北山,此生不识楼三千。

北山后山,徐秋踏上高阶,瞧见了一处松竹林里有一片陵园,这就是楼三千千方百计要来的寻宝之地,可却是没见楼三千,路有千百条,徐秋哪里知晓走哪一条,忙呼:“老头儿,何在?”

空谷传音,不久就听楼三千回他:“在你脚下,有一处暗阵,你如今修为尚浅,瞧不出门道。为师已将此阵给破了,你且一头冲进来就是,为师在下候着你,叫你见见世面。”

千人坑。

徐秋踏入其中第一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直往他的鼻里钻,入目是一处大池子,红樱樱的一片,若不是这气味刺人,与一片红果池无异,楼三千正两脚蹲在一人身前,那人是条漏网之鱼,方才听了宗主的话,抬着余山的尸体来此。楼三千正在盘问他,不过盘问的方式有些独特,旁人拷问都是严刑酷打,而楼三千却是翘个二郎腿,一副轻松的模样。

盗梦罢。

楼三千给徐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直眨眼笑。徐秋怎么能不知道楼三千所笑何事,定是方才徐秋的一番话叫他心里舒服,另外一层意思也就是他楼三千认了徐秋这徒弟,具体是怎么个意思,就好比劝了一位为娼的女子从良了一般,不过眼下应是反过来的,劝了一位良家妇女下了海,而这良家妇女就是一脸无措的徐秋。

像是知晓了什么事,楼三千大喜,眉头一挑,遂是一手将小儿给打入了血池之中,眨眼就淹没在其中,其实血池不深,大约到他膝盖左右,所谓的淹没是指他化为了浓水,白骨都不见。

徐秋舌桥不下,这么邪门的池子他还从未没见过,这般想着,步子向后挪了几寸,楼三千瞧见了,哈哈大笑,一指池子道:“池子吃人,从没听说过吧,其实都是小道尔,不过是凝练了百年,杀了千人罢了,熬了一池子汤罢了。”

“杀了千百人,熬了一锅汤?”徐秋对这楼三千的措辞实在不敢恭维。

楼三千负手起身,走在池子边,脚下步伐玄妙,他对徐秋道:“千百人不过云云,九天十地里像这类的邪宗多了去了,老夫曾见过一宗门,是个十恶不赦的宗门,专取女人天葵血与胸腔心尖上的血,用来滋养阴气,供全宗上下修行。”

徐秋不解,忙问:“何为天葵?”

楼三千脸皮精彩,他扫了一眼,才是知晓这徐秋竟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子,于是道:“老夫也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的。”

“现在你知晓为何北山宗主称我为天池大恶人了?正因老夫嫉恶如仇,杀伐果断,天下有传闻,凡事老夫所到之地,无论牛鬼或是蛇神都闻风丧胆,别说北山宗了,就是百来个北山宗,为师也叫他一夜全荡平!对,老夫就是这般正义,与你相差无几。”

徐秋要是真信了他的话那才是出鬼了,笑问一句:“北山老儿看扁你了。”

楼三千没了下文,悬步在池子上,他问:“如今你是七段清辉修士,虽然有些惊艳,不过与天池那些宗门之内的天骄翘楚想必还是差的远了,眼下这也算得上是一份机缘,你要否?”

徐秋直摇头:“不要,难不成喝了它不成?”

楼三千大笑,既然徐秋不要,那就罢了,见他一手掏裤裆,掏出了个尽是补丁的乾坤袋,再是大口一张,他说:“无量乾坤袋,收!”

楼三千性子古怪,眼下将这一池子血水给收在了乾坤袋中,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徐秋不多问,他甚至有些怀疑方才他口中所说的天葵也在这无量乾坤袋中。

“你可别将为师想成了无恶不作的坏人,觊觎这一池子的血。既然你我已是师徒,不妨告诉你,老夫常年下地,乾坤袋里收了不少的鬼修,此物最是难缠,整日朝为师讨要灵元,这血池给他们用最好,极阴之物。”

徐秋两眼瞪得老大,眼前这位师傅还真是无解,竟还豢养鬼修,实在骇人听闻,顿时徐秋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养了鬼修,定是有用,否则养他作甚?

“我徒儿真是冰雪聪明,不错,大有所用。届时你领悟了天地三清梦里的后面几层你就知晓了这鬼修有何用,不仅可入梦折磨,也可放出替你杀敌,如此之物,吾徒,你不心动么?”

徐秋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刚才他还心念念想着日后与这老头走天下海的时候,若是不正之事,他是绝对不参与,这个时候若是就被这鬼修打动了,还算什么好儿郎。

“师傅,鬼修如何收服?”

徐秋一问。

楼三千没说话,倒是一指徐秋别在腰间的佛尘,他努了努嘴。徐秋忙将拂尘取在了手中,诧异一问:“就是此物?”

“此物最镇邪祟之物,乃是我无量山不传之宝,那炳鹅毛扇则是驱鬼之物,老夫在遇见你之前就是用的这两个物件。不过我瞧你天赋异禀,就传给你了。”

其实,楼三千是嫌弃这拂尘中的容量太小,不抵这无量乾坤待来的宽敞,可吞天地之物。

这番对话是这师徒二人三年来说过最多的话了,楼三千也不着急,为徐秋细细的讲解着无量一门的本事与渊源,说到底就是个盗门。徐秋更是不急,眼下大仇已了,其它都难入他心。

楼三千摆手招呼了徐秋跟上,他行在前头,望此处更深处去了,徐秋跟在身后,问了一句:“天池是何地?”

楼三千一边探路一边叙说:“天池为界,此地名为地鱼界,天池距此地甚远,为师前些年头就混迹在天池界。天池的清辉充裕,是此地的百倍,修行之人也是颇多,不似此地随便个下三滥的北山术士也可作福作威,就连女子也是一等一的妙,各个身段傲然,跌宕起伏。”

“既然天池这般的好,你又为何来了这方天地,是惹了大麻烦,打不过别人,给赶来了地鱼么?”徐秋打趣一问。

楼三千立马身子一怔,回头一手按在了徐秋的肩头,他大呼:“无量一脉,弟子规矩第一条,不许忤逆师傅!况且九天十地哪个地方没有留下过为师的足迹,为师来此不过是一探密卷记载中的传承遗迹而已,才不是被人给打到了这里。”

徐秋笑。

地下的路委实不好走。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入眼是一处偌大的场地,无灯却通明。

破旧,破旧,除了破旧还是破旧。

约莫二十步开外,抬眼瞧见高挂的红布,红布下有一人,是个死人,坐化的人,与北山那些人一般的装束,头顶毗卢帽,不过模样老的很,死了许多年了。

楼三千啰嗦了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老来也没个人来清扫,教出了一群白眼狼。”

徐秋还在瞧这坐化之人的时候,楼三千已到处摸索起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凡事有些光亮的都被收入了无量乾坤带里,他有个习惯,就是不收破碎的东西,就好比哪怕一锭金子,上面蒙了尘,缺了一个角,他是绝对不会收入乾坤袋中。

楼三千招呼徐秋过来,手里拿了一件蒙尘瓦罐,里面空无一物,徐秋不知何意。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徐秋你可别怪为师了。”

徐秋隐约觉得不妙,立马抬起一眼,只见楼三千已是远远的走开了,他手指轻弹一道清辉,瞬时向坐化那人眉心点去,他道:“天地三清,指鹿为马!”

陡然,坐化的那人竟是化为一缕青烟,在虚空之中凝成了一人,瞧它模样与坐化那人相差无几,不过好似有些痴呆,一动不动的凝视这徐秋。

楼三千见他不动,抬首又是一道清辉:“天地三清,仙人指路!”

一指徐秋。

徐秋仍是不晓得楼三千要做什么,可眼下,不管他是做什么,都要抛在脑后了,只因为虚空那一位已是彻底的有了心智,他两眼紧紧的盯住了徐秋,他并未急着出手,而是出声:“你是何人,来我北山宗作何?我北山修士何在,速速招来。”

楼三千摸摸头,呢喃了句:“修为低下的鬼修实在是他娘的啰嗦!不光耗费了老夫两道清辉才将他给唤醒,唤醒了也不做鬼事。”

楼三千大呼:“北山?北山术士全死了,宗门被灭了,你的徒子徒孙全被眼前此人给杀了,你还有功夫在与他闲叙。善人也!”

一句之后,北山的老祖宗已是心潮澎湃,抬手一剑直刺徐秋,徐秋慌张,斗天斗地,他还从未与这坐化的人斗上一番。不过好在,这位才是苏醒,手脚还是有些生疏,一剑并未刺中徐秋。徐秋退了七八步,这是楼三千在坑害他哩。徐秋想到了一个法子,在之后的打斗中,刻意将北山的老祖宗往楼三千这方引,可楼三千怎能不知晓徐秋的心思,见他竟是随手画了个圈,将自己藏在其中了,北山老祖宗怎么也是瞧不见他。

一来二回,徐秋遍体鳞伤,期间他也是使出了自己的本事,可是无用,打在北山老祖宗的身上不过是穿体而过,不痛不痒,楼三千不忘为他解惑:“鬼修其实也不叫鬼修,正名为秽土修士,好就好在他不知痛,丹田已死,若不是修为强过他之人,怕是难以杀死他。不过,还有另外一道法子,你可要听听?”

徐秋瞥去一眼,深意满满。

楼三千拍手叫好,不知他在何处取来了一坛酒,竟是饮酒作乐。

“方才为师不是交予你一个瓦罐,你速速将它取来。”

北山老祖宗乃是八段清辉,二人此间打的火热,徐秋一手将楼三千所说的瓦罐取在了手中,喝问:“何用?”

楼三千不急不忙道:“若在寻常,你是万万收服不得此秽土修士的,不过为师方才知晓了一件事,你乃是童子之身,有了这么一个前提,你收服起他来,应是不难!”

童子之身?

“你只需一泡黄汤,撒在这瓦罐中,再是往这秽土修士身上一丢,就大差不差了。”

徐秋破骂:“老头儿,干你娘。”

眼下楼三千是铁了心的不出手相助,徐秋也没个别的法子,使出了浑身解数都难败此人。情急之下,徐秋一手将罐子丢在地,碎了一地,楼三千一愣,当这徐秋有旁的法子。

只见徐秋背着楼三千,大解裤腰带,叫喊一声:“天地三清,吾法无边。仙鬼退散,散!散!散!”

一股带着热气的黄汤迎空直上,迸射老远!

北山的老祖宗实在想不到眼下这小子竟有这般本事,一时间没注意,浇了一脸。约莫三息之后,徐秋了事,反观北山的老祖宗眼下两眼浑浊,身子若有若无,方才无法无天的手段也尽数散了,徐秋瞧他这副模样,才对楼三千消了一口气。

楼三千疾呼:“取拂尘,纳天吞地,不论仙鬼,收之。”

徐秋如是,一提拂尘:“纳天吞地,不论仙鬼。收之。”

徐秋手间的那柄拂尘陡然盛芒一片,化出了个虚空之洞在空中,徐秋瞧了一眼,里头是空空如也,想来是楼三千赠他之时,已将里头的东西全数给移到无量乾坤袋里去了。瞬时,北山老祖宗吸纳在其中,丝毫无还手之力。

徐秋这才松了口气。

楼三千将酒收回了乾坤袋中,笑着迈步上前,趁徐秋不注意,轻点一指在徐秋的眉心之处。徐秋先是一愣,再是大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为老不尊的楼三千。

徐秋的神识之中陡然现出了一片开阔之地,正是拂尘之中的情况,只见北山老祖宗正盘坐在其中,一脸质朴的与徐秋对视,丝毫瞧不出方才的凶神恶煞。

北山老祖宗说道:“你是何人,老夫不是五百年之前就是身死,怎生还能瞧见你。”

徐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直将这件事的始末给娓娓道出,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了一句,说这北山的术士全是由这老头儿所杀,与他无关。

谁料,北山老祖宗却道:“岂有此理,我北山怎会成了这么一副模样。当年老夫师从天池青城门,得令入地鱼界寻玄冥海,此生不寻玄冥海至死不归天池青城门,不料真就一生交代在此处了,留有一宗门,望能延续夙愿,可世事难料,这才不过五百年,老夫北山怎就成了这十恶不赦的害世人的宗门。老夫有罪,有愧青城门,有愧地鱼百姓,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北山老祖宗便是一剑刺腹!

二剑刺腹。

三剑刺腹。

北山老祖宗愣住了。

徐秋一笑,将楼三千的意思转告了:“根据我师父的说法,眼下你已不是修士了,乃是秽土修士,究根结底,你是杀不得自己的。”

北山老祖宗诧异,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秽土转生的本事。

“那么,你是我的主子?”

徐秋云淡风轻一笑:“按道理来说,我徐秋确实是你的主子,不过我徐秋读过几年书,有文人气节在身,不喜主仆这个称谓,从今日起你我便以道友相称吧,敢问阁下名号?”

徐秋一番话后,叫这北山老祖宗对他产生了不少的好感,如今这个世道还有这等英明的男儿郎,委实不易,他忙捧手作揖:“在下,北山之祖,名为段三郎!”

“好的,三郎!”

段三郎呆若木鸡,说好的平辈道友相称呢?

【未完待续。】


老爷子此间是清醒的,不过眼皮却是睁不开了,床榻一旁还有一名术士,嘴里不知叽里咕噜的念叨些什么。

女子也随徐秋一同进了屋,被一人持刀挟持在屋子一角,手里坛子也被抢下手,交往了施功的那位的手里,她泣不成声。

“逆天改命,以十月胎儿滋阴补阳?大逆不道之事也能做的出,实在与畜生没什么差别了。”徐秋陡然一句。

似乎是徐秋这么一句扰乱了施功的那位,见他眉头骤凝,睁眼瞧来:“你是何人?胆敢来此忤逆我北山术士!”

“不是李望风叫我来的么?不是么...既然不是,那我便走了,反正他也不过两个半时辰了。不过我瞧你手法拙劣,就是给你百十个胎儿,你也救不回他...”

徐秋佯装扭头就走。

“先生,慢!”

卧在床之上的李家老爷,李望风忽然出声。

“老头眼黑,瞧不见人,不知阁下来了,得罪了。”

施功那位冷冷瞧了一眼徐秋,又道:“李望风,回光返照的时候,你竟还相信梦里的事。你阳寿不多,届时一命呜呼了,我北山术士可是依旧要钱的!五千钱,可是一个子儿都少不得!

“五千钱!”徐秋嗤笑。

李望风有些为难,他道:“梦里那神仙叫我万万不可使这胎儿续命,否则不仅我死,我那小儿也难逃一死。”

“笑话,天下还有我北山术士解不开的事?待你无恙后,再备上五千钱,连你小儿一并看好就是!”

徐秋不声不响的来到了女子身旁,依旧一指弹射,手握断刃的那人陡然手头一松,“噼里啪啦”一声,断刃支离破碎。

“梦里有山,梦里有水,不是青山,不是绿水,而是刀山,而是火海。不知李望风这滚刀山,入火海的滋味如何?”

徐秋坐在板凳上,一手摇扇,一手摇拂尘。

李望风的身子本无力,可就听了徐秋这么一句后,即刻身子一挺,竟是坐立起来,他双眼泛白,已分不清东南,他大恐:“你、你...你就是梦里的那位?”

徐秋摆足了谱子,他拍扇一顿:“李望风,闲杂人等,可否出去?”

“出去,你们其他人都出去!”

北山术士一愣,都料想不到李望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钱还不到手,他等几人愿出门?

徐秋丝毫不在乎,他轻言言语:“一时不清静,我便一时不动弹。”

李望风急了,盲眼大呼:“王氏,账房取五千钱!”

王氏是李望风的婆娘,人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这王氏听了五千钱后明显有些不情愿,不过眼下她一个妇人家也说不得什么。

听了五千钱后,北山的一群人才是挪动了身子,不过李望风一句话却叫最后一位出门的北山人听见了,李望风说:“一万钱,买一命!”

徐秋满不在乎的走在屋子里,东瞧瞧西往往,他刻意不动声色,连一万钱的话也没回。

李望风干着急,两眼就如摸了石灰一般,四下的摸索。

足足熬了他一个时辰,好磨!

徐秋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是行到床榻前,刚要张口,却是发觉门外有耳,瞬时,抬手三针激射而出。

门外三声呜咽。

徐秋手间拂尘挥动,又布下了一道清辉屏障,隔绝了屋子。

李望风只觉周遭陡然静谧了下来,针落可闻,更加的急了。

徐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李望风,你还有半个时辰好活!”

“神仙,救我一命,一万五千钱,不、不...五万钱,十万钱,李家财产全部给你,只要救我一命。”李望风可怜极了。

徐秋狂笑,讥讽的瞧了一眼李望风,摇摇头,他冷冷说:“在你眼中,人命用钱可换么?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可用五万钱买上一命,那你觉得我会用五万钱卖了我娘的命么?”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是谁!”

徐秋抬手一指,向李望风的眼里打出一道清辉,随之厉声:“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瞧我几分像从前!”

李望风自打卧病在床后双目就是一日不如一天,终于在前几日瞎了,眼下陡然重见天日,他有些不适应,侧过头去,双手掩在眼前。李望风透过手指缝里瞧见了一位十六七的少年,他是衣衫不整,消瘦清秀,正横眉冷对于他。

李望风不曾见过这位少年,想了许久实在是说不上名号,但隐约之间又能瞧出几分熟悉,至于是谁,他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徐秋顿时释然了,瞧了一眼李望风,一眼之中满含深意,七分要杀他的念头,三分讥讽。

“李望风呐,李望风,真乃贵人多忘事,短短十二年不见,你就记不得我了。”

徐秋陡然一脚踏在床榻之上,一手弯在膝上,字字凌冽:“十二年前,李家,徐仁,你可曾记起?”

一句十二年前,李望风思绪拉的老远,忽然,他身子一震,抬起一手,颤颤巍巍道:“你是徐仁的儿子?”

徐秋拍手三声,他笑了:“徐仁儿子,这才十二年,就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不过也是,高高在上的李家大老爷又怎会记得一个下人之子的名号!”

李望风此间的脑海之中好似一团浆糊,一团糟,理不清思绪。他年事已高,十二年前之事,他却是有些记不太清了。

“我徐秋可是得亏了你,没有你也是没有眼下的我,你可知呐?”

李望风隐隐约约的想起了当年徐仁之事,有气无力道:“当年南山久旱逢暴雨,你爹淹没在山石之中,这...怨天呐。”

“看来你是记得不太清楚了,我来说与你听听可好?”

李望风晓得眼前这位来者不善,他忽然安静了,两手摊在被褥上,等着徐秋的下文。

“十二年前,爹爹走后,你不曾取出一厘一分的钱来安抚娘亲与我,这事当年我确实怨你,可眼下我不怨你,给钱与否是你李家的事。”

徐秋一脚拿下,取出了一坛酒,痛饮了一口,续道:“当年我年仅五岁,按理说许多事都是记不清,可唯独一件事我记忆犹新!”

“你可曾记得秋水?”

李望风眼皮微微一挑,作不出什么大动作了。

“秋水,我娘!爹走后,苦了我娘,我娘一人拉扯我,我性子顽劣,给她添了不少的麻烦。我犹记那个傍晚,你将我娘拉到了柴房,想行些狼虎之事,可我娘亲死活不愿,你可记得你做了甚?”

李望风身子已在颤抖,抬眼瞧徐秋,有些错愕。

“你可是问我为何知晓这些事?”徐秋吃了口酒,笑了。

“你李望风成日成夜是无酒不乐,无肉不欢,又岂能知晓下人的温饱。当年我年纪尚小,夜里饿了就闹,娘亲常在柴房给我烤红薯吃,巧就巧在,那日我在柴房!”

“其实事情到这里,我仍不怨你。”

李望风有些呆愣,诧异的瞧了一眼徐秋。

“而你眼下所遭受的报应,皆是你十二年的种下的果,而有些你种下的果,你自身都不知晓,你知道吗?”

“我娘不愿随你做小,你便是使出了泼皮无赖的歪本事,你将我娘连夜卖进了醉花楼,从此不管不问!爹娘可是在你李家整整做了二十年的下人,二十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望风哆嗦说了一句:“你今日前来讨当年的仇,对我李望风是是杀是剐都好,请你放了我儿子一命,他年纪尚小,还不知这些事情。”

“年纪尚小?我来平安街已有一月之久,可是没瞧见你家的小少爷做了什么好事!令公子与我年纪相仿,糟蹋了不少的良家女子,此事你知否?”

李望风寡言了。

时辰已至,方才还可见天日的双眼此间又是昏暗了下去,他有些慌张,双手紧紧的攥紧了被褥。

徐秋一声不发,瞧这李望风歇斯底里的哀求,要他放了儿子一命。

徐秋却是半点笑不出来。

他将余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仍是不住的叙说着这个远远没完的故事。

那个女人在醉花楼一待就是八九年,她虽是一字不识,可她懂得一个道理,人不可不读书,不可不知礼义廉耻!哪怕人在醉花楼打下手,受尽了屈辱,也是每十日给教书先生送上一些钱财与偷摸带出来的酒肉。

徐秋一人呢喃至此,李望风早是一命呜呼了。

他终是笑了,续道:“那夜我拖她至南山,徒手挖了一日一夜,偷了一副棺材,将她安葬,又守了七天六夜。”

世人哪知七天六夜是多少个时辰...

屋内冷清,寂静,针落可闻。

徐秋长叹一声,负手在后。

方才他是浅笑,眼下是大笑不止,失心疯,这一笑叫他郁结的胸怀舒畅了大半。

“算着时辰,老头儿今日也要回来了,早些将事了了。”徐秋呢喃一句,出门去了。

一手推开门外,北山的术士仍是守在门外,瞧见徐秋出门,连忙一人进门查探,却被徐秋一手拦住,他道:“李望风,死了!”

北山领头那人眉头一松,大笑:“李望风死了,好!好!好!”

王氏一步上前,两手叉腰,竟是一句:“死了,你可拿不到半分钱!”

这是一个嗜钱如命的妇人。

徐秋揉了揉眼,冷道:“人是我杀的。”

王氏没做声。

“一月之前,我再踏入平安街,本想折磨李望风一番,毕竟当年之事罪魁祸首不是他,可他不该活。拿钱买命,买的是胎儿,我救不得他。”

一言之后,徐秋瞧了一眼王氏:“王氏,汝儿救否?”

先前对李望风死讯不疼不痒的王氏一听见自家的二字,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急道:“救!不过只能要五千钱。”

徐秋哈哈大笑,一声:“救不得了。十万钱都救不得了。”

北山领头之人冷不丁站出来,朝王氏伸出一手:“五千钱,你家儿子我救了。”

王氏连步上前拉住了领头那人的袖袍:“五千就五千!老妇不是个舍不得钱的人,如何救?”

领头那人一抚手中坛子,再是一指外乡的女子,凛笑:“一胎儿,三两血,足矣!今日就叫某些招摇撞骗之人瞧上一瞧我北山的本事!”

不过还不待他话音落地,他手间的坛子已是不见,移至了徐秋手中,再是摇手大袖一挥,坛子就这般消失在他的手间了。

“乾坤袋,这是乾坤储物之术,你是修行之人?”领头那人忽的有些慌乱了。

“聒噪!是与不是又与你何干?”

一术士正身处徐秋身后,瞧见了这等宝贝,一时兴起,竟是悄摸的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

“咻咻咻!”

提剑那人连出三剑,直朝徐秋的天灵盖,脖颈,腹背而去。

外乡女子一阵惊呼!

徐秋早是料到,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这就是北山的本事?”

瞧他一脚点地,纵身一跃,一个巧巧的翻身,就避了这三剑,可这不算完,徐秋手中拂尘轻挥,遂是“刺啦”一声,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那人已是身首异处!

徐秋落地,抚了抚手中的拂尘,轻声一句:“老头的东西当真不差!”

北山几位术士已是呆愣,一步不敢动,一气不敢喘!

徐秋晃悠悠的上前,抬手鹅毛扇别在后背衣领处,见他伸手:“北山术士,好个北山术士。江湖救急,身上可有钱财施舍?”

“一万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那人恭敬取出。

徐秋收下了钱后,一脚直飞那人裤裆:“唷,叮个浪荡响,这是你随身之物?”

“不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五千钱...”

徐秋笑了笑,将一袋钱捻在手中,再是转身朝王氏勾了勾手指,人畜无害一笑:“王妇人,这袋钱脏了,换一袋?”

王氏哪里见过杀伐如此果断的人,七魂六魄吓走了五魂四魄,连连点头:“换!”

“五千钱换十万钱,换否?”

王氏:“甚?”

“五千钱换你一命,换否?”

王氏:“这就讨钱去。”

徐秋将讨来的一万钱塞进了自身的兜里,又将王氏取来的十万钱给外乡女子递了过去,女子不敢要,他笑:“回去养猪养牛养羊养鸡,好生给你丈夫儿子补补身子。”

一句之后,外乡女子显然有些呆愣,只见徐秋又将方才收在袖里的那坛子给取了出来,落手就是砸落在地,女子惊呼一声。

“哐当”一声!

坛子里空无一物,徐秋笑了笑,一指女子的小腹,做了个恬静安眠的动作。

“神仙,这...”女子已经领会了徐秋的意思,可始终有些难以置信。

“平安街上已将你的胎儿给救下了,不过胎儿身子已死,只有个灵元,所以你仍需怀胎十月!对了,是个男娃,回头你与你家男人解释一番就好。”

“你家男人的病,吃下此物就好了!”说罢,他抬手一指打在了北山术士领头那人胸前,血迸长空。

徐秋以他之血凝了一丹,交往女子手中,却未落下,他道:“信我否?”

女子含泪:“信。”

徐秋一指门,声道:“北山,另有一事,改日登门拜访,若是期间叫我知晓了你们再寻她的麻烦,我荡平北山!”

女子梨花带雨出门去,只在回首时,又硬生生的塞了九万钱在徐秋的怀里。

徐秋摇头轻笑:“善。”

此间,李家庭院里几位北山术士,一动不敢动,那位胸口一个窟窿之人是半声不敢吭。

“北山可有一人,名为余山?”

几人一愣,徐秋将几人反应看在眼里,不待几人回话,就从袖里取出一则小卷来,笑嘻嘻的交在仍在呲血的那位怀里:“我与余山乃是旧识,他有恩于我,今日留尔等一命,此物交往他的手中,改日登门还旧恩。”

“几位,要我送?”徐秋见这几人仍是迈不动步子。

一声令下,几人疾射而出,常言“驴发情嘴拌,猪发情跑圈”,这几位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府有何可待?

徐秋也是出门去,王氏赶忙寻来:“吾儿...”

徐秋晃悠悠,头也不回:“十年劳苦,朝随日起,歇至月升,不可歇上一刻,另,此生不得碰女子,你知晓我的手段的!”

徐秋一展鹅毛扇,来去自如。

刚行了不过三步,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位比他还要邋遢的老头子,徐秋眉头一挑,谄媚迎面笑呼:“老头儿,来了。三年不见,甚是想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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