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安的动作一僵,林稚趁势用力推开他,用手揉着嘴唇,冷冷的瞪着他。
“当初你恨我,整个林氏企业都成为了你发泄怒气的殉葬品,我的父亲身败名裂远走他乡,我弟重病缠身,这些都是你赐予我的。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凭什么还要留在你身边?”
她的话说的言简意赅,连向来无所不能的顾北安都语塞了。
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许久,顾北安才掩下怒意,呼出口气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找到了和林恪相匹配的骨髓,只要你不跟夏时余走,我就帮林恪安排。你知道的,以他的身体条件,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他没有时间陪你耗。”
匹配的骨髓!
这个条件对林稚来说,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欠夏时余的太多了,但如果偿还和阿恪的生命画上等号,她想,她没得选择。
病房外。
夏时余在轮椅里平静端坐,医院走廊里安静的可怕,最后,他清楚的听到林稚的回答。
“好,我不跟他走。”
她又食言了。
夏时余黯然颔首,凉凉的凛起嘴角。
她一次次的给自己希望,又一次次的亲手摧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每次说跟他走的人都是她,最后放弃的人,也都是她。
林恪的康复有了希望,林稚心里也跟着有了希望,康复起来格外的快,不过一周,就坚持办了出院手续。
林恪的情况每况愈下,这几天已经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林稚看着从他手臂上不间断输下去的血浆,迫不及待的联系顾北安安排了手术时间。
因为涉及到顾北安,医院对这场手术特别慎重,所有相关科室的医生全部到场。
看着手术室的灯亮起,这么多天来,林稚第一次对顾北安没那么恨。不过更多地还是对林恪的担心,没有什么手术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如果手术成功,她想她会感激顾北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稚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十几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灯,“啪”的一声灭了。
林稚紧张的手都在抖,匆忙揽住第一个走出手术室的医生询问。
医生疲倦的笑了笑,说:“手术一切顺利,病人现在生命体征都很稳定。”
林恪得救了。
这些天来,林稚的心就一直绷的死紧,这一刻,总算是松了下来。
护士很快推着林恪出了手术室,他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疗器具,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林稚本想跟着一块回病房,一转身,看到站在窗边的顾北安,她的脚步蓦然停住。
缓步走过去,她深深呼出口气,由衷道:“顾北安,谢谢。”
顾北安平静的瞧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谢就不用了,林稚,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她答应了他,不会跟夏时余走。
林稚点头,刚想说什么,只见从林恪的病房里呼啦啦跑出来个护士,快步跑到医生办公室,焦急的说:“不好了!李医生,刚刚做了骨髓移植手术的病人发生排异,现在已经呼吸衰竭了!”
排异!
林稚的脑子一下子空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大步冲了过去。
病房里已经乌压压的挤满了医生护士,林恪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上身光着,医生拿着心脏起搏器在他胸前快速的按压着。
“砰!”
心脏起搏器连带着林恪都被弹了起来,但一旁的呼吸机和心跳机上,微弱的波浪线还是毫无反应。
“砰!”
毫无反应。
“砰!”
依旧毫无反应。
林稚站在病房门口,整个人都像是站在桑拿房里一样,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紧紧攥着,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砰!砰!砰!”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负责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已经累到满头大汗,林恪依旧毫无反应,最后赶过来的副院长急忙让护士开了一针强心剂,直接打在林恪的左胸。
林稚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护士把针头扎在林恪的心口,缓慢的将药水推进去。
阿恪,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
阿恪!阿恪!
心里强烈的祈求着,林稚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一片,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
就在这时,病房里一静。
“滴--”
心跳监控仪上的线条彻底没了弧度,带着刺耳的声音,归于直线。
林稚的视线最后落在林恪苍白的脸上,随即眼前一黑,“噗通”一声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