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员满脸惊慌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薛律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找纸擦一下吧。”
薛深神色淡漠。
现在的新式打印机,根本不需要用墨水。
可是今天,书记员席上,却特意换上了一台旧式的打印机。
再结合这一盒泼到了自己案卷材料上的墨水。
薛深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怎么就那么巧?
不偏不倚的,墨水就泼到他的起诉书和证据材料上了?!
这时。
薛深听到了书记员的心声。
[起诉书和证据都被墨浸透看不清了。]
[两手空空,这官司我看你怎么打。]
薛深:“……”
他看着眼前的书记员。
觉得有点眼熟。
薛深心里突然一咯噔。
那书记员,好像是李妤大学时期的室友。
而对方的律师,向难,笑眯眯地盯着薛深。
薛深一抬头,就听到了向难的心声。
[不枉我费这么大劲儿,把薛深的仇人一个一个都搜罗起来。]
[这局面,我躺在法庭上睡一觉,说不定醒了就胜诉了。]
薛深皱了皱眉。
这官司真不好打……
可以说。
除了他的当事人——他舅舅林长安。
现场的三个主审法官、对方当事人、对方律师,甚至要再加上书记员,都是他的死对头。
林长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不会读心,但是,对方律师和那位吴法官在频频交换眼神,他看到了。
他不瞎。
林长安担忧地看着薛深,小声问:
“这案子能赢吗?”
“要不,我们现在提撤诉,还是跟他们庭外和解吧。”
“我没什么的,私了吧。”
“薛小深,你别为难自己,你不可能赢的,他们……”
林长安在害怕。
别的律师人生中独立代理的第一场案子,都会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难度低的,先练练手。
因为,胜败对一个新人的心态,影响太大了。
而薛深人生中的第一场案子……
直接就是个死亡副本。
薛深笑了笑,按住林长安的手,“没事儿。”
庭审开始。
张法官宣读完诉讼权利和诉讼义务后,说:“请原告律师宣读起诉状。”
[一整盒墨都泼上去了。]
[那起诉状,估计得黑得跟泼墨山水似的了。]
林长安紧张地盯着薛深。
视线下移……
落在薛深桌上那一沓纯黑的纸上。
这TM还读什么?怎么读?
薛深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直接把那一沓“泼墨山水”的纯黑脏纸甩到地上,动作干脆利落。
张法官皱了皱眉,“原告律师,你的起诉状呢?”
薛深松了松律师袍的领口,整理了下领带,才慢吞吞地开口:
“啊,那个啊,我背下来了。”
张法官:?
泼墨的书记员:?
薛深:“你等等啊,我背给你听。”
张法官点点头,做了个开始的手势,眼底划过一抹不以为然。
[薛深提交给立案庭的起诉书,有大几千字呢。]
[整整七八条诉讼请求,我看他怎么背。]
薛深淡笑着开口:“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我是本案原告林长安先生的诉讼代理人,关于本案……”
薛深的语气抑扬顿挫,逻辑严谨,条理清晰。
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坐在审判长席上的张法官,原本还在和王法官窃窃私语,指着案子卷宗小声沟通着什么。
没过几秒。
下意识地看向了薛深,闭了嘴。
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和鄙夷,逐渐变得严肃、认真。
张法官目瞪口呆。
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合议庭的三个法官,研究过这个案子,薛深写的起诉书他们看过,多少是有一些印象的。